西河宫。
渊禾见是文执同明溪一起来了。
连连打着招呼。
明溪笑道:“这几日瑞姨不在宫里,辛苦你了。”
渊禾笑道:“主上客气了。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同夕光这小鬼头在一块儿,有趣的很。”
明溪不答话,渊禾看见自己文执叔叔与主上紧握的双手,心情大好,笑意也更深了。
笑道:“文执叔叔最近若是得空,多来西河宫坐坐嘛!叔叔老不来微雨宫,倒显得像外人了。”
文执本想说,“我最近忙着呢!”,可是,若是她问自己忙什么的话,难道自己要说,忙着准备婚礼吗?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回答道:“好啊。
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才是。
你父母可都还好?”
渊禾笑道:“好着呢?!父君来信给我还问您呢!”
明溪没怎么说话,倒是去逗弄清儿。
渊禾索性放开了伊清,让明溪陪着他玩儿。
小家伙已经可以走路了,咿咿呀呀地喊着、笑着。
很是讨喜。
渊禾忽然眸光变得幽深了,因为他才刚去了一趟微雨宫。
圣母只给他提了几句,他便推测出,这位绯桃仙子,大概就是巫族的那位南姑吧!而且,南姑落难之前曾经对叔叔有恩。
动动脚趾头,也知道,南姑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他。
且不说究竟是南姑威胁的,还是叔叔被迫的,如今,整个微雨族,怕是都知道君上即将大婚的消息了。
渊禾笑道:“叔叔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文执也不隐瞒,道:“过几日,我便要去空海一趟。
渊禾,你好好儿照顾着清儿。”
渊禾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叔叔,其实我都知道。”
文执笑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比如你的父母,当年为何兜兜转转两万年,你知道吗?”
渊禾笑道:“我虽没有亲历,倒也多多少少听过一点儿。
母亲当年,是被寄予厚望的仙子,甚至,有望振兴空海一族。”
文执淡淡道:“都是旧事了,罢了。
渊禾,等我从空海回来,咱们好好儿谈一谈吧!”
渊禾笑道:“好啊,很久没有同叔叔在一处喝酒了。”渊禾还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止住了话头,什么也没有说。
明溪在一旁笑道:“你们俩今日对话怎么怪怪的?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出来一样。”
渊禾接话道:“哪有?只是许久没见着叔叔,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
明溪嫣然笑道:“你们俩的感情原来这样深厚。”
渊禾笑道:“主上这难不成是醋了么?我方甫出生,便认识叔叔了。
要是真真细算起来,如今也有两万多年了。
日子太长了,情谊,自然绵长些。”
明溪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笑道:“我知道的。
我还知道,再过个两万年,我同文执的情谊,还是没有你同他的情谊绵长的。”
文执一时怅然,不知如何接话。
渊禾笑道:“瞧主上这话说的!醋坛子都打翻了呢?!不过,话说回来,主上是女子,女子与男子之间的情谊,与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谊,自然是不同的啊!主上何苦,要这样比一比呢?”
渊禾的这一番话说的十分漂亮,又有几分道理。
明溪默然,深以为渊禾说的话,实在是说到了心坎上。
明溪心下很是高兴,不由得赞道:“渊禾,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心思竟然这么通透了。
当真不愧是圣黎叔叔和霖幻姐姐的儿子。”
渊禾沉声道:“主上谬赞了。
渊禾倒是觉得,主上和文执叔叔,比我通得多了。
主上不是说去了卡其宫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明溪这才想起来,自己曾同瑞姨说了,去卡其宫用午膳的。
她看了一眼天色,道:“哎呀,坏了!我还说要去卡其宫用午膳呢!这会儿,只怕是来不及了。”
文执温声道:“别急,我送你过去吧!”
见二人要走,渊禾道:“主上、叔叔,再会了!”
文执的修为更加精进了,只在一瞬间,二人便已经在卡维尔的街道上了。
文执用力握住了明溪的手,笑道:“溪儿,今天,你可不可以陪我?”
明溪隐隐中感觉有点儿异样,可想了想,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笑道:“你今天是怎么呢?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文执低声道:“溪儿,我只想和你好好儿待一会儿,你答应我好不好?”
明溪心里有点儿惊异。
印象中的这个少年,是细致的,是洒脱的,是不羁的,甚至,还带着点儿玩世不恭的味道。
可是,他却是一直都是快乐的。
从来都是一张明媚的脸,和亮晶晶的眸子。
和自己的沉默大不相同,他大多数时候,是个跳脱的主儿,甚至,还会有那样带着笑意的捉弄和玩笑。
和文执在一处的时候,自己有过许多愉快的体验。
虽然,曾经在黑夜里为他哭过。
可是,在他身边时,他的快乐却无时不刻在感染着自己。
自己,虽然是后知后觉,但是,很明显,自己早已动心了。
心在沉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感觉,就是感觉怪怪的。
不知怎么回事儿,心里有一点不安。
明溪不知道说什么,但她理了理思绪,想了又想,还是说道:“文执,你可有我父皇的消息吗?”
文执定定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明溪圆了圆话头,道:“正好,你也给我说一说,关于我父皇的事情吧!我给瑞姨传个信就好了。”
文执默然,怔怔问道:“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连坐下来吃饭的机会,都变得这么勉强了?”
明溪心下不忍,低声道:“文执,你别这样,我原本都不知道你要来的。
所以,才那样对瑞姨说了。
瑞姨在我心里,是什么分量,你也是知道的。”
文执忽然有几分后悔了,自己的语气,或许是太硬了点儿吧!他柔声道:“溪儿,我都知道的。
走吧,我们坐下来好好儿聊聊。”
不久之前,他曾经对渊禾说道“好好儿聊聊”,现下又对自己这样说,明溪心里想着,只怕文执这一回,是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吧!可是,为什么,他不同自己说呢?
难道,真的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与自己关系颇深的事情吗?
可是,会是什么呢?
明溪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可是,旋即又恢复如常了。
她没有说话,只跟在文执的身后,随着他走进了一家酒楼。
“二楼雅间,请!”店小二的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明溪的思绪。
文执淡淡道:“有劳了。”
明溪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并不说话。
文执心里也是因为有一桩极大的心事,闷闷的没有开口。
一时,二人之间的气氛,有几分压抑。
直到店里的伙计上了茶。
茶香氤氲,将二人的视线,在空中隔断。
文执这才淡淡开口道:“在想什么呢?”
明溪浅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几年之后,陪着我喝茶的,竟是你,而不是——”
“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几个哥哥?”文执打断了她,接话道。
明溪低声道:“是啊,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得到以后呢?!”
文执挑了话头,道:“我查到你的父亲了,他如今正在南汜太乙峰。”
明溪孤疑道:“怎么会在哪里?”
文执本想告诉她自己查到的实情,可是,思量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那一年,他生病了,求医问药到了南汜。
却没想到,,在南汜山治了几年病。
病一治好,才发现栖迟已经变了天。
后来,便再也没有和这边联系过了。”
明溪定定道:“看来,在去空海之前,我得抽空去南汜山一趟。”
文执笑道:“不着急,等你好好儿处理了这些事情,我们在去空海也不迟的。”
伙计上菜的声音传来,二人这才止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