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无国界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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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马帮越境

群山逶迤,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呈现一派宁谧的黛色。

在中缅边界的丛里,一支神秘的马帮穿行在人迹罕至的兽道上。随着‘卟、卟、卟’的响声,一群彪悍的男子手舞缅刀,沿着兽道清除路障。脚下杂草丛生,藤蔓交织,头顶的古树盘根错节,依崖而立。

马帮默默前行,大约有四五十名头扎红布条的匪徒趋赶着四十多匹马,马背上驮着大大小小的麻包,鼓鼓囊囊的,把马匹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支沿边界潜行的队伍,就是‘金三角’的世纪商队。领头的叫马丁,三十多岁,身高近一米九,头大如斗,肌肉凸隆,一双小眼透射出坚毅、残忍和狡诈的寒光。

连续十几天,世纪商队穿行在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中,虽然山深林密道路狭窄难行,但马丁心里很清楚,只要到了中缅边界的红浪谷山口,他的艰巨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那里有另一个地下组织“黑色闪电”的人在接应他和他的毒品。如果一切顺利,交接完货物,他们就可以在边界的小镇上花天酒地的乐上一阵。身上揣着大把的钞票,美滋滋地打打牌,喝喝酒,特别是尝尝那些来自越南、老挝、泰国和日本小妞的不同滋味,那才叫人过的日子呢。

想到这里,马丁走到一块岩石上,举起望远镜,镜头的十字线上出现了一块界碑:中国云南

马丁笑了,他放下望远镜,掏出酒瓶,猛灌了两口缅甸产的烧酒,然后向手下挥挥手,作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匪徒们衣着杂乱,身上乱七八糟地挂着各国产的冲锋枪、还有手雷、匕首、水壶、干粮袋,有一个家伙还背着一部小型电台。匪徒们已走得汗流夹背,气喘吁吁,脚步越来越迟缓滞重,马匹也已十分疲倦,马蹄不停地打滑,有的马走着走着干脆就停了下来,匪徒只好用鞭子使劲地抽打,马才肯勉强前行。

马丁看着懒洋洋的马队和无精打采的部下,狠狠地唾了一口,转过身用缅刀凶猛地砍着绊脚的葛腾和蒿草。

世纪商队纪律很严,一路上没人讲话,只有马的嘶鸣、人的喘息和砍草的声音响成一片。

艳阳高照,丛林中没有一丝风。马帮艰难地渡过界河,穿行在原始密林中。兽道弯弯曲曲仿佛没有尽头,森林中到处弥漫着杀人于无形的瘴气和腐草的强烈气味。有很多士兵把一块灰布捂在嘴上,为的是抵挡瘴气和酷热。

一个身穿迷彩服的汉子跑到马队长跟前,喘着粗气,扶着一颗树干说道:“马丁先生,再不休息我就要散架了……让……让弟兄们喘口气吧……”

马丁横了他一眼,抬头看看昏黄的天色,转头问迷彩服:“卡度沙,这是到了哪里?”

卡度沙喘息未定:“到……到了中缅交界的……勐线……”

“勐线?”马丁掏出指南针对了下方位,问道:“这么说离红浪谷不到二百公里了?”马丁说着,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摊开了地图。

卡度沙指着图上一个红点说:“对对,我们‘黑色闪电’的人就在红浪谷口等你们。不如在这过夜,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就到红浪谷了。”

马丁望着眼前这个由‘黑色闪电’派来的接货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心中盘算一下,说:“好吧,原地休息!”

号令一下,匪徒们纷纷选择有利的地势或坐或躺,稀里哗啦取下身上武器装备扔在地上,马背上麻包被卸了下来,整齐地码放在路边。

马丁厉声下令:“山古,你,带两个弟兄警戒;岩林,你带两个喂马,其余的人埋锅造饭,明晨五点准时出发!”

“是!”几人领命而去。几个匪徒爬上古树,占据了制高点,机警地拉开了枪栓。

远处草丛里,闪现出一对精芒四射的眼睛,但转瞬又不见了。只有一片片蒿草在微风吹佛下发出哗哗地响声。

夜幕降临了,原始森林黑得像一口倒扣的大铁锅。在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马丁的手下都怀抱着武器进入了梦乡。

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声,一只狼的叫声由远而近,为寂静的夜增添了恐怖气氛。

这时,那双精芒四射的眼睛又出现了,透过林中的蒿草,悄悄地窥视着睡觉的匪徒。

卡度沙睁开双眼,悄悄扭头回望一下马丁,看见马丁背对着他呼呼大睡,还传来均匀的呼噜声。卡度沙的眼中有火星跳了一下,重又躺下。

过了一会儿,卡度沙慢慢坐起,四面望一下,见没有动静,刚想站起来,忽然,不远处有一个瘦子坐了起来,卡度沙一个机灵,吓得急忙躺下,紧紧闭上了眼睛假睡。

瘦子蹑手蹑脚离开火堆,来到一棵古树下,掏出锡纸,放上一撮海洛因,点上火大口大口地吸起来,原来他在偷吸毒品。

卡度沙看得分明,嘴角沁出一丝狞笑。他悄悄起身,来到发报员身旁,拿起小型电台,向密林中隐去。不久,寂静的林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嘀嘀嗒嗒’的响声,又过了一会儿,卡度沙蹑手蹑脚返回电报员身边,小心翼翼放下电台,回到自己的铺住躺下,不久就响起了打呼噜的声音。

夜色已深,山风飒飒,火堆渐渐熄灭,木炭在风中忽明忽暗地闪着红光……

马丁还在睡梦中,夜色掩盖了神秘的行踪,但是在这片山林的另一个角落,有一个人却被惊动了,他,就是这片山林的主宰罗义雄。

山坡背面的树林深处,掩映着一栋山庄别墅,别墅门口有两盏昏暗的灯,像野兽的眼睛似地睁着,发出一种嗅到了血腥气后的阴光。

一个长满胸毛的彪形大汉走进了山庄的客厅,向罗义雄一拱手,“老板,我们发现了一支马帮,估计是金三角的‘世纪商队’。”

瘦小枯干的罗义雄腾地一下从沙发靠背上直起身,兴奋地说:“哦!有多少货?”

大汉:“有四十多匹马和八十多个麻包,少说也有四、五千公斤海洛因。”

罗义雄急切地追问:“他们一共多少人,往哪个方向走?”

大汉答道:“人不多,一共才四十多个,是往中缅交界的红浪谷方向前进。”

罗义雄豪气地一挥手说:“好,你,立刻带六分队灭掉它!”

“是!”大汉刚要转身,另一手下进来报告:“老板,苏多摩送来了请柬,请您明天去孟帕亚开会。”

罗义雄接过请柬,看了看,感到事情有些棘手,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罗义雄是缅北地区最大的毒枭,手下有上千人的武装,不但种植罂粟,生产毒品,还利用武装部队进行大规模的走私贩毒。罗义雄生得瘦小枯干,他的眉毛和胡须生得很浓密,眼睛小而深陷,显得狡诈多谋,阴险过人。他生性喜怒无常,时而纵声大笑,时而又雷霆暴怒,下属们都很畏怯和敬佩他的胆识、力量和威严。特别是当他暴怒的时候,两道浓眉占据了指挥的地位,指挥那布满凶光的小眼、倔犟地翘起的鼻子和放恣地向前伸出的牙齿。

一手下看看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怯怯地说:“老板,这次会议,金三角的昆大校也要去,如果我们劫了他的‘世纪商队’,您岂不是自投罗网?老板,不如缓一步行动?”

罗义雄冷笑一声:“我去的是缅甸,又不是金三角,他能奈我何?再说了,我要是不去,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我还是要去!明天一早就动身!”

“那,世纪商队怎么办?”手下还是不放心地问。

“哼,我不动他的手,别人也不会放他过去,哼,我们走着瞧。”罗义雄一掌重重击在沙发扶手上。

一乘滑杆在几个大汉扛抬下,沿着孟帕亚山区的一条土路悠悠而来,上面坐着的是罗义雄。

一辆奔驰轿车掀起了高高的尘土,从滑杆旁边急速驶过。轿车沿土路直驶,过了一道小桥,拐了两个直弯,在一栋双层的乡间别墅的院子里停了下来,两个卫兵打开车门,一个穿着黄军装的中年汉子步下轿车。

他就是金三角的继任总统昆陆,是大毒枭坤沙的表兄弟。他就是曾经和‘教授’进行过那次毒品交易的昆大校。他的大名,如雷贯耳,他的尊容,经常出现在世界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是一个让全世界缉毒警察伤透了脑筋的人物。要想说清楚昆陆其人的发际轨迹,还要从其表兄坤沙的前任李弥说起。

1948年11月,当淮海战役爆发时,国民党的第十三兵团司令李弥做梦也想不到几年之后,他会成为大规模开发‘金三角’毒品基地的祖师爷。在中原解放军的强大攻势面前,国民党80万大军被迅速分化摧毁。李弥的一些同僚,如黄伯韬、邱清泉都在战火中被击毙,黄维、杜聿明成了解放军的阶下囚。只有李弥见势不妙,溜之乎也,逃到了西南边陲、毗邻缅甸的云南省,收拾起残兵败将6万多人,与解放大军做最后的顽抗。

蒋介石出于对共产党反攻倒算、光复中原的考虑,封李弥为第八军军长的头衔。谁料李弥指挥无方,逃生有术,在一次与解放军的较量中,扔下一个团的人马,逃回了台湾。

李弥残部在团长李国辉的带领下,流窜至缅甸边境的热带山林中,饥饿、虐疾、毒虫、野兽伴随着这支疲惫不堪的残兵败将。1950年,这支队伍退入了缅甸、老挝、泰国交界处的金三角,并遇到了第二十六军的93师278团的残部。败军之旅异域相逢,自然喜出望外,两方人马立即成立了复兴部队司令部,其后在金三角驻扎了下来。

这支与解放军打仗总是溃不成军的队伍,与缅军交战时,可谓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其后才有了留传后世、遗笑大方的那句有名的传言:“我们打你们,就像解放军打我们一样。”后来,蒋介石再次委派李弥担任这支部队的司令。

李弥这个家伙不愧为一代枭雄,他率部在小孟奉一带驻扎下来,在周围开荒种地,兴建房屋,创办反共大学,收罗土匪、反共集团、当地少数民族武装,迅速扩大军队,并开始大规模种植鸦片,贩运毒品,称霸金三角,形成一个比台湾大两倍的国中之国。

在毒品经济的刺激下,这支濒临绝境的国军抖了起来,成为当时国民党军队中最有经济实力的队伍。一些高级军官开始在当地购地建屋,还有的在泰国购置别墅,过着三妻四妾的上流生活。

其后不久,蒋军势力的扩张,成了缅甸边境不安定的政治因素。缅甸政府两次围剿均告失利。便依靠外交途径谴责蒋军侵犯缅甸领土和主权、从事贩毒活动、骚扰边民的正常生活。1961年,国民党军队再次撤离缅甸,剩下一些残余势力定居于泰国北部的美斯乐。泰国政府对这些打又打不赢,赶又赶不走的武装力量,只好把他们收编为7个自由村,任其自谋生路,自由发展。其后,大部分国民党残留人员金盆洗手,不再染指毒品,开始大规模开山种植茶叶。

后来,李弥残部约8万人拿到了泰国政府发放的身份证,转入泰籍。

这时候,又一个大毒枭粉墨登场了,他就是‘死亡王子’坤沙。经过近二十年的奋斗,坤沙于1993年12月14日向世界宣布,他统治下的金三角正式脱离缅甸,成立独立王国——掸国,他自封为总统。

坤沙依靠其强大的军事实力和优越的地理条件,控制了世界海洛因产量的70%,其大量的毒品经过东南亚各国的运毒网络,输往欧美各国和世界各地。从1976年开始,美国和国际禁毒组织协助泰国和缅甸两国政府积极开展肃毒工作,切断了金三角通往各地的陆上运输线,并加强了对金兰湾等海域的控制。所以后期,金三角的贩毒分子则把精力主要集中在打开中国大陆这条‘第三通道’上。从此,中国的西南边境,成了他们运送毒品的黄金通道。

坤沙在近40年的贩毒生涯中,经历了多次险境和绝境,但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缅甸、泰国和美国的缉毒人员多次欲将坤沙缉拿归案,但他次次死里逃生,如有神助。故被世人讥之为‘死亡王子’。1996年初,迫于国际社会和缅甸政府武装清剿的双重压力,日暮途穷的坤沙终于向政府缴械投降。坤沙得到了政府的宽恕,表示要弃恶从良,改邪归正。

昆陆是坤沙的表弟,出身于一个缅甸中产阶级的家庭。他从小就不安份守已,喜爱舞枪弄棒,招事惹非,经常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而把邻居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受害者的家庭因为昆家有坤沙这样的亲家而不敢上门说理,只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昆陆的父母见这孩子顽皮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决定送他到法国上学,想为孩子创造一个光明的前途。然而,对学习一向深恶痛绝的昆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家出走,远远地躲到泰国一个亲戚家里,在曼谷找了份差事,在饭馆里给人送外卖。就这样干了几年,昆陆不但没攒下一分钱,还学会了一身毛病,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变成了个人见人恨的小混混。在曼谷那个花花世界,他终日混迹于街头巷尾、花柳丛中,学会了坑蒙拐骗的招数,打家劫舍的本事和勾心斗角的伎俩。到十六岁时,他离开了叔叔的饭馆,终日在社会上混,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独闯江湖,自立山头’。后来,在一次结伙斗殴中,失手打死了一个当地富翁的儿子,这下子该轮到他倒霉了,警察署把他抓了起来,关进了死牢。谁知道这小子会装病,一天深夜,从太平间的窗户里逃出了医院,参加了坤沙的掸帮军。没想到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在军队却找到了用武之地。他杀人越货、走私毒品、绑架抢劫样样争先,战斗中功绩卓著,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兵爬到了排长的位置上。在一次与罗兴汉争抢地盘的战斗中,他鬼使神差地掩护坤沙撤退,并在危急关头,救了坤沙一命。坤沙由此对他感恩不尽,刮目相看,很快就封他为少校参谋。

但这个时候,坤沙并不知道这个勇武过人,智商超常的小参谋,就是自己的表弟。而整个部队里只有昆陆自己知道与坤沙不同寻常的血亲关系,他并没有张扬此事,而是立志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地往上爬。事有凑巧的是,有一天,他的一个心腹至交找到他,要他参与一桩少壮派的政变阴谋,矛头当然直接对准了坤沙。他们妄图推翻坤沙,自立为王。他不动声色地答应下来,其实却在暗中观察朋友的动静。起义的时辰就要到了,一天夜里,那伙中下级军官正在密室里策划颠覆行动,昆陆跑到坤沙家里,将起义的阴谋合盘端出,坤沙立即采取了行动,将闹事的军官全部逮捕并处以极刑。从那以后,昆陆飞黄腾达起来,倍受坤沙青睐,他的军衔也直线上升,由少校而中校而上校,一直做到大校副官,坐上了金三角老三的胶椅上。

三年前坤沙向缅甸政府投降,将军队解散,士兵均被谴散回家。但老二并不愿向政府低头认罪,反而继续占山为王,流毒四方。在回家路上,昆陆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深知自己血债累累,积怨太深,无法见容于文明社会,更不会得到父母的原谅,无奈之下,他只好只身重返金三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杀掉了老二,夺取了军政大权后,登高一呼,招集了旧部和金三角一带的散兵游甬,继承了坤沙的事业,成了新一代的山大王。

他上台后,并没有全部沿袭坤沙的老路,而是逐步调整了产业结构,将一部分毒资转移到工业方面,建立了许多中小工厂,开始生产民用产品。但他这种转产,并不意味着他改邪归正,洗心革面,而是为了避免重蹈表哥的老路,公开与政府为敌,以致落到弹尽粮绝,四面楚歌的地步。他适时地因应了时代的变迁,调整了全盘战略,将一部分资金有计划地转移到正当行业上来,缓和了与政府的矛盾,摆脱了经济的窘境,反而大幅度地增强了毒品行业的获利能力,使自己的武装割据势力稳如磐石,并一天天的膨涨起来,终于发展到今天这种称雄四方,一统天下的霸主地位。

今天这个会议,就是在他的布署和建议下召开的,为的是协调各国运毒人马,联手作战,为打开中国通道而调兵谴将,里应外合。

昆大校下了车,满面傲然之气,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一个打手模样的男子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敬个礼,满脸堆笑地说:“昆大校,几位老板都到了,就等您大驾光临了。”

肩扛两杠四星的昆大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男子在前面领路,昆大校跟着他走上二楼。沿路两排持枪的大汉纷纷敬礼。

昆大校走进会议大厅,七八个人立刻站起身,苏多摩笑脸相迎,握着昆大校的手说:“欢迎欢迎,昆大校,您不辞劳苦从金三角来,一路辛苦了。”

这个苏多摩,占有着缅甸北部边界的大片土地,手中拥有精锐的私人武装。他生得墩实矮胖,肉乎乎的脖子上,安着一个小小圆圆的脑袋,上面生着粗硬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宽而多皱纹的前额,浓眉下面配着一对非常灵活的棕色小眼睛。此刻他的嘴向两边裂着,露出两排大粒的板牙。

昆陆看看苏多摩,漠然一笑,“大家都是老朋友,不用客气,都坐吧。”众人闻言落座。昆陆气定神闲地在上首坐定。

苏多摩扫视一眼众人,清清噪子说:“嘿嘿,诸位今天肯赏光前来开会,我苏多摩真是荣幸之至。自从昆大校提出联手行动之后,各位的生意都起死回生,重振雄风。但是最近几个月,情况有点不妙,几条过境的暗道都被中国警方堵得死死的,我的马帮栽了不说,连运送货物的几百个弟兄也一起赔了进去。你们说,这些缉毒警察难道长了火眼金睛不成?”在座在几个黑道大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但都沉默不语。

瘦小枯干、长着一双刀子眼的罗义雄虎地一下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说:“那个叫杨震忠的扫帚星,不能再留着了,他一次就扫掉我五百公斤货!”

另一个男子讥讽地说:“罗老板,你的不算多哟,我白旋风手下的四十多个弟兄和三千八百公斤白粉,全都霉在一个叫林剑青的骗子手里,妈的,一锅端哟!”

说话的男子绰号叫白旋风,是云南南部一个有名的匪首,专干走私军火和贩卖毒品的勾当。他脸形瘦削,刮得很光,鹰鼻,灰黄色的眼睛,嘴唇薄而尖,上面罩着一个大大的额头和高高的颧骨。在那条细瘦的脖子上,有一个突出的喉结,此刻正一上一下不安份地蠕动着。

又一个长着狮子头的大汉冷笑一声:“那算什么,白旋风,不管怎么说,你的老窝总算没叫人家端掉。上回那个叫颜景龙的骗子卧底进来,不是我发现及时,哼哼,今天我的手就不会长在这里。”

话这话的人,就是缅甸一霸龙得滚。他是缅北黑社会的龙头老大,威震一方的黑道枭雄。只见他长着一个狮子般的头颅,脸上生就一个塌鼻子,两大片兜腮胡子一直生到鼻孔边。龙得滚不常笑,但在笑的时候,形状是可怕的。在他鼻子的四周会隆起一种像野兽的嘴一样的扁圆粗野的皱纹。郑重时的龙得滚是猎犬,笑时的龙得滚是狐狸,发怒时的龙得滚是老虎。

一个长着胸毛的大汉拍案而起,“龙大哥,你说的对,我最他妈恨的就是中国公安的‘扣子’!妈的,我悬赏八十万美金买这个林剑青的人头!”

“我出一百万!!”

苏多摩扭过头恭维地说:“昆先生,面对这种严竣局面,您说该怎么办?”

昆大校獠笑一声:“怎么办?好办!我就不相信他四千多公里的边境线是铜墙铁壁,我就不相信他是孙悟空,我就不是如来佛。泰国、缅甸还有美国的正规军都拿我没办法,我就不信那几个景洪的臭警察能堵得住我的财路。你们不要怕,有我给你们撑腰,我拿出五千万补助各位,给人给枪给军火,缺什么给什么,只有一个条件,要确保‘第三通道’畅通无阻!”

长着狮子头的龙得滚说:“好啊,昆兄,有你这句话,我龙得滚的生意就有救了,弟兄们也就放心了。不然,我的部队就要喝西北风了。”

“老龙,别给我哭穷,”昆大校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云南道上谁不知道赫赫威名的龙大头?”昆转过头来,对刚才说话的那个大汉说:“还有你白旋风,白粉道上还有谁能盖过你的滔滔声势?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联起手来,共同对付边界的公安,从里往外打,我从外往里打,这条‘第三通道’还有什么打不开的理由吗?”

白旋风壮了壮胆子说:“昆大校,我白旋风历来是有多大屁眼放多大屁,只要您老人家给我们足够的钱和军火,云南道上一定是我和龙得滚的天下!”

昆大校哂笑一声:“你就知道要钱!哼,钱和军火我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在路上了,明天就到,自然少不了你白旋风的一份。”昆大校慢慢转过头来,对坐在身边的罗义雄说:“义雄老弟,我想你就不要军火了吧,你的家底我是清楚的,你手下那帮同盟军有共产党的背景,而且,从来不把缅甸政府军放在眼里,眼下据说活动频繁哪?”

罗义雄面色一凛,有些尴尬:“我?嘿嘿嘿嘿,我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大校,我那几十号人,几十条破枪,怎么能跟你的掸帮正规军比哟。而且我现在开海洛因加工厂,早把共产党得罪喽。”

“哼!几十号人?别跟我玩虚的啦,你的一个什么六分队,少说也有千把人,还不算你的工厂保安五六百人,还有……”

这时,一个戴白巾的汉子走近苏多摩,轻声说道:“老板,祭天地的时辰到了。”

昆大校把那句话咽了回去,向众人摆摆手,站了起来。苏多摩对众人说:“诸位,祭天地的仪式即将开始了,请上祭台吧。”众人站了起来,随着苏多摩来到屋外。

祭天地坛。一杆大旗迎风飘舞,在白色的绸布底面上,印着两朵红色的罂粟花簇拥着一个黑色的骷髅,狂风卷着旗子猎猎作响。旗杆下是一个方型的木制祭坛,祭坛离地约有一米高,足有二十平方米宽。上面摆着几张桌子和祭祀用品。祭坛前,十几个赤膊大汉手持牛角号,站成一排,使劲地吹响了号角,苍凉凄厉的牛角号声在上空回荡……

头系白巾的汉子走到祭坛前的桌子旁边,煞有介事的大声宣布:“苍天在上,神明有眼,我等毒界兄弟,今日会聚一堂,举行一年一度祭奠大礼,虔诚祭拜天地神明,企望来年罂粟丰收、财源滚滚。现在,我郑重宣布,祭天地仪式,正--式--开--始!”

数百名身穿黑布衣褂的精壮男子齐声唱和,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哦……”

白巾汉子接着宣布:“各路英雄入场!”牛角号响起来,在昆大校率领下几个毒界的大佬相继走上了祭坛。

先是苏多摩跨步上前,双手一揖,朗声说道:“苍天在上,神灵有眼,我,缅甸英雄苏多摩,一支枪扫平人间不平事,打败政府无敌手,请天地神明受我一拜!”他深深一鞠躬,然后退在一旁。

昆大校接着走上前来,双手朝天一揖,“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金三角昆陆,国民党第三代传人,承先祖之基业,扬罂粟之美名。天下大势,三分而据其一,誓将毒业发扬光大,企望神明开眼,佑我大吉大利大福大贵,请天地大神受我一拜!”

接着上台的是龙得滚,只见他豹眼环睁,双拳一揖,仰头诵道:“苍天在上,神明有眼,我,缅北龙得滚,野心比天大,威名赛省长,无毒不丈夫,有枪便是王!请天地神明受我一拜。”

再接下来的是罗义雄,他那双刀子眼一冥,双手合十,仰天诵道:“我,缅甸罗义雄,三十年浴血奋战,打败政府军,黎民称颂,扫平缅北,办实业开工厂,全力生产海洛因。请罂粟大神受我一拜。”

白旋风上来了,只见他双拳一揖:“苍天在上,神明有眼,我,白旋风,天煞星转世,牛魔王再生,横行江湖二十年,拳打云贵川,脚踏东南亚,各国警方的死对头,中国公安的丧门星!请天地神明受我一拜!”

上完了香,白巾汉子走上来隆重宣布:“请各位大老板入座。第二个仪式,驱魔赶鬼,祈福禳灾,来啊!”

“哦……”随着一声长嚎,几百个身穿黑衣的汉子,手拿鬼头刀,跳起骠悍的驱魔舞,队形交叉、混合、重叠,一时间杀气重重,旌幡飞动,声势夺人。有五六个手持假人靶的汉子跑到场地中央,靶上画着各国警察和公安模拟画像。黑衣人手持火把将靶子团团围住。

白巾汉高唱:“点火……!”火焰熊熊,烈焰翻卷,靶子被大火吞噬了。

白巾汉子:“三牲预备,歃血为盟,上酒!”

一个汉子端上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个大号酒碗,旁边放一把匕首。几大佬持刀在手,轮番将手腕割破,滴血入酒,汉子将酒分成六大碗。六人同时捧酒在手,只听白巾汉唱道:“一祭天地,上苍有眼,保佑我等福禄绵长,鸿运当头;二祭罂粟,祈望来年再获丰收,千花照眼,万世流芳;三祭难友,我等父兄,不幸沙场饮弹,战地餐刀,血海深仇誓要报,特告祭尔等在天之灵!”

苏多摩一拱手,“诸位兄弟,我等今天欢聚一堂,歃血为盟,永结同心。从今后,黄泉路上无孬种,誓与罂粟共存亡。干!”

“干!”匪首们互相敬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