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无夏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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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眼看夕夏退出了房间,安眠敛了笑容,一脸郑重:“手冢君,你是因为什么夕夏在一起的?”

“……”手冢得练上浮现了困惑的神色。

“如果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什么类似的原因的话,你大可不必,她不需要这些。”

“不是的。”手冢终于明白她的意思,“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她,仅此而已。”

安眠微笑,眯了眼睛:“那么,你喜欢她哪里?”

“我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她。”手冢直视着安眠的眼睛,“但并不是与她的容貌、才能、性格无关,因为这些,才构成了完整的天上夕夏。”

“你合格了!”安眠这回真是笑了出来,“夕夏就交给你了。”

手冢盯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夕夏已经足够成熟了,这个人,却远远超过了她。

“好了,把我亲爱的妹妹叫进来吧!顺便帮我们拍一张照。”

按下快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镜头中定格。

“你不知道她有多坏,便也体会不到她有多好。”安眠喃喃着这句话,走到窗前,看着已出了医院的那两个人,“如果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你还会喜欢她么,手冢君?”

“或许是双子的心灵感应吧,我和安眠并没有见过多少次面,彼此却熟悉得惊人。”夕夏这样笑道。

“她是一个很好的姐姐。”手冢看了一眼那个窗口。

“嗯。”

民宿里有一个大温泉池,被竹墙隔成了两边,于是在饭后,众人便下了水,泡温泉。

在隔间的浴室冲洗干净身体后,夕夏盘起了头发,迈进了温泉池中。

田间看着她姣好的身材,不禁赞叹道:“想不到部长你看起来纤瘦,却果真是前凸后翘啊!”

“闭嘴!”在这么多人面前入浴本就有些不自在,她这么一说,夕夏更是脸红了。

“夕夏!”绿川一边笑着,一边扑了过来。

“住手啊!你在摸哪里啊!”

“不要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啊混蛋!”

听着夕夏暴怒的吼声,想象着那场景,男生那边鼻血流了一池。几位部长一脸黑线地扶额:喂喂,至少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啊……这边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啊……

闹腾够了后,绿川终于安静下来了。

千庄敛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两位的感情真好啊!真不知道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美幸阿姨说,夕夏小时候可是单纯得可怕啊!”绿川促狭地笑,“单纯到别人说什么都信,甚至毫不犹豫地跟陌生人走……”

“不要再提了!”夕夏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

客厅内,所有人都在尽情地笑闹着,独独缺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夕夏坐在板桥上,出神地望着那片湖光,素白的浴衣上绣着细碎的樱瓣,明媚却刺得人疼痛。

“不进去一起吗?”绿川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太热了,会被烫伤的……”夕夏叹。

绿川眯起眼微笑:“那边不是还有一座移动冰山嘛!”

夕夏转头,望着那个清冷的少年,他亦投来了探询的目光:没事吗?

微笑,摇头。起身进去,融入那一片热闹之中。立海早已有人借了乐器来,绿川挑了尺八,夕夏便随手拿了三味线,弹奏了起来。

夜深了,手冢正准备睡觉,透过纸门,却看见对面的房间还亮着灯,于是出了房门,轻叩着木板。

“请进。”

拉开门,夕夏正坐在露台上,依着栏杆,右手托着白色的浅碟,浅酌着。再一次将浅碟送到嘴边,却冷不防被人夺了去。

“手冢君?”少女脸上的不满在看清来人后变成了微笑,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要来一点吗?”

手冢抢过瓶子,放在了一边,皱了皱眉:“喝酒对你的心脏不好。”

“无所谓,反正到最后还是会坏掉的。”夕夏轻笑,夺回酒碟,啜饮着,“这也是我的报应吧……呐,手冢君,我一直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们这样,也算是在交往吗?”

“嗯?”手冢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总觉得没有什么来维系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像你随时都可能离我而去,而我,甚至连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感情都还不清楚……”夕夏自嘲地笑。

莫名其妙地被拥抱,莫名其妙地被告白,莫名其妙地答应了……

夕夏这么想,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臂之中。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一直在这里。”少年温柔的声音留在了她的心里。

这句话,多少年后自己总会回想起,如果,自己当初一直是和手冢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呐,估计柳生知道自己的想法,会大怒吧。呵呵。

双胞胎,不吉利的象征,家族里只能有一个继承人。所以,从出生起,身体严重不好的天上安眠就被秘密的保护了起来。外人根本就不知道天上家有第二个大小姐,而自己只是天上家的不被重视的女儿罢了。

就这样,有父母就像没有父母,有姐妹就像没姐妹一样,自己一直是孤独的。但是,偶然间见到了双胞胎的姐妹天上安眠,小小的自己明白了,安眠她,同自己一样孤独。自己偶尔也会见到母亲父亲,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学习,而安眠,她只能躺在医院里,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

我亲爱的姐妹,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但是,你却无私的对待我。双胞胎在母亲肚子里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就在剥夺属于你的营养,而出生后又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我又剥夺了属于你的大小姐的称谓。

你只能不被外界所知的待在医院里,不被世人所知的真正的天上家的另一位大小姐天上安眠。就算是这样,对于我这个自私的姐妹,你依然用尽心力的呵护我。本该让我来照顾你的啊,我亲爱的姐妹,但最后为了我失去性命的却是你这个本该受保护的人。

天上安眠是天上家的秘密,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安眠就这样静静的接受了,不哭不闹。自己不止一次的想,也许真的是诅咒也说不定,天上家的双胞胎女儿,天上家的双子,一个不能见光,一个心脏病,一个被外界敬仰又同时被厌恶,一个不被外界所知只能孤独的面对自己的病。

安眠,安眠,安眠,如果可以,我也仍旧希望被外界所知是我,嘲笑压力危险都冲着我来,我更希望你的病也能由我来承担。而你,只需要做个快快乐乐的天上家的小姐,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结婚生子然后安然的老去。

所以的罪都由我来背,所以的危险都有我替你挡,所以的一切苦痛磨难我愿意替你承当,只要你能安稳快乐的待在我身边。

站在球场边,夕夏有些疲倦地打着哈欠。她前一晚凌晨三点才睡下,已经连续一周睡眠不足四小时了,来到学校却还得处理学生会和网球部的各种事务,身体负荷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例行的指导训练,夕夏打起精神拿着球拍进了场中。这次的指导对象是秋深。

此时秋深正皱眉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心:“部长脸色有些不太好啊,真的不要紧吗?”

夕夏微笑,摇头:“不要紧,只是有些睡眠不足而已。”

抛球、跃起、挥拍,动作依旧流畅,却有些力不从心。饶是如此,也是比秋深要强上许多。

随着比赛的进行,夕夏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这不像平时。眼前越来越暗,开始心悸,胸口也越来越憋闷。可她不能停下来,也不想停下来,因为她深知,如果这次停下来了,就再也不能站在这个球场上了。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她自己清楚。这次,或是死,或是找到合适的供体,心脏移植。

胸口的不适开始变为了尖锐的疼痛,意识开始渐渐远去,世界变为了黑暗与寂静,骄傲的天上夕夏终于支撑不住,在众人的震惊的目光中,颓然倒下。

那么,这次,能不能醒来呢?

倒在球场上的那一瞬,夕夏翘起唇角,这样想着。

好像昏迷了很久,很累很累的感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了围着的众多人,呵,居然还活着。“果然,老天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死掉呢……”

“小姐没事就好……”佐藤背对着自己说道,声音有些,不对劲。

心脏?“心脏供体……是谁的?

“难道是……安眠?”不,不要是安眠,不会的。

看着佐藤点头:“是大小姐……”

轰……仿佛心底有块地方崩塌了:“怎……怎么会!”

“小姐,节哀。”佐藤上前,握住了夕夏的手,然而此刻,没有人指责他的逾越,“大小姐说,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夕夏的眼泪滚落下来:“嗯……”

安眠,安眠从今以后,夕夏就背负了两个人的人生。双生子,合二为一。是不是,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葬礼上,安眠终于被所有人知晓,那是一场浩大的葬礼,从未在人前表露过激烈情绪的天上家继承人,在这场葬礼上,扶着棺,痛哭失声,几乎晕倒。

而天上美幸,则被对这个女儿的愧疚感几乎压倒,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哀恸。

最后,安眠被葬在了天上家的家族墓地,墓碑上面镌刻着的,是“天上安眠”。

愿你此刻在天上,终能安眠。

我亲爱的。

“手冢君,明天有空吗?”

“啊。”

“出来谈谈吧。”

“好。”

咖啡厅内,到处是一对对甜蜜的情侣,相较之下,夕夏和手冢这桌就安静多了。

银白的小匙在咖啡杯中搅动着,两人已经这样相对无言地坐在这里十多分钟了,气氛有些沉闷。

最终还是手冢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藤原她,怎么样了?”

夕夏颔首,答道:“昨天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我看她状态也不错,已经有力气跟景吾斗嘴了。她昏迷期间,一直是景吾和千慧阿姨在轮流照顾着的。”

“那就好。”手冢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复归沉默。

就这样又过了五分钟,夕夏终于停止了搅拌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地开口:“手冢,我们分手吧。”

手冢猛地抬头,看着她,脸上少有地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说出这句话,夕夏似是轻松了许多,继续道:“我是说,我们,结束吧。我们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相差太大。你懂我的意思吗?背景的差异让我们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相差甚大,甚至是相反的,比如这次的事。你知道吗,我不想再看到一次我身边的任何人出现这种状况。”

“好。”手冢终于出声。

他们都累了,真的。一直一直地得不到对方的理解,在很多事情上无法沟通,这样的相处,太累了,不如放手。

两人的表情都如释重负,夕夏起身,叫来服务生,埋单,而后道:“再见。”

一直阴沉的天空开始飘雪,这雪,来得晚了一些。手冢透过玻璃,看着那个少女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车,而后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这一天,是情人节。

手冢,我真的,爱你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曾给我的温暖,我从未忘记。也曾为你心动过吧。毕竟,你是那么温柔的人。

温柔的对我笑,要和我一起过生日的你。

送我手链,交换了信物的你。

把我送的御守视作生命,认真的让人感动的你。

霸道的抱起我,不给拒绝机会的你。

如果一个人觉得累的话,那么,请和我在一起。我喜欢你。说这句话的你。

安眠偷偷告诉我,你是值得交往的人,你看,连安眠都喜欢你。

总会在我难过失落的时候,出现我身边的你。

替我求护身符,又偷偷送给我的你。

握着我的手,给我鼓励的你。

地震时,冒着生命危险和我待在一起的你。

总是温柔对待我的你。

可是,我不光彩的一面,还是被你看到了,像我这么肮脏的人,属于黑暗的人,真的能得到幸福吗?被我吓坏了吗?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我却还是任性了,把你带入我这个混乱的世界中。

手冢君,我希望你幸福。可是你要的幸福,我给不起,所以我只能放开手,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是如何开始的这场不像恋爱的恋爱,总觉得更像是关系要好又互相了解的朋友,或者说,知己。是的,我的蓝颜知己,手冢国光。

第一次见到柳生时,天上夕夏七岁,柳生比吕士七岁。

那是一场宴会,她嫌宴会厅内太过吵闹,便如其他孩子一样,找了个理由跑到了后花园。

“没人要的!”

“笨蛋!”

很多个大孩子,围着天上夕夏,就像每一次一样。

有着冰蓝色长发的女孩仰起头,眼神却没有丝毫害怕,反驳道:“我才不是没人要的笨蛋!”

众人哄笑,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一时站立不住,跌倒在了地上,闷哼了一声。

霸凌还在继续,他却没有勇气冲上前去阻止。

透过人群,女孩的视线定格在了他身上,他浑身一僵,女孩的视线却转开了。

“美幸阿姨,夕夏在这呢!”脆脆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那群大孩子听见了,慌忙四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