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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无名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悄悄地起了床,行李在昨晚我就准备好了,还写了一封信,大体意思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不如不送,免得徒增伤感之类。

然后我就奔往了山上。

到了半山腰,天色已然有些微亮,我隐约看到那块倒下的石碑之上站着一道身影,不用说神秘人昨晚一晚上都没走。

我却不感到意外,它能去哪里?再加上这里埋葬着它的妻子,还刚恢复记忆不久,呆在此处黯然神伤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登上山顶,我站在它身后,想着是不是应该要向它打声招呼什么的,它却先开口了:“你来得真早。”

我呵呵一笑,说道:“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它转过身,对我微微一笑。

神秘人此时已戴上了一副大墨超,整个人甚至显出了几分阳光的味道,本来我对活死人就没有偏见,只关乎于对方的秉性怎么样,更何况母亲现在也成了活死人。但是看他这副模样,我忍不住轻哼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它把黑袍除去,露出了一身的休闲装,然后它小心翼翼地把黑袍折叠好,平稳地放在坟前,说道:“我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没干完,不过我相信很快就有个了结,到时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嗯,你看到了吗?呵呵,想必你也感到很欣慰吧,等着我。”

神秘人失笑了一声,就走到大石碑的末端,静静地看着东方,默言不语。

我知道,它是想看日出,天色破晓,日头,也很快出来了。或许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历经了沧桑,才有着那么多的遗憾吧。我看着它的背影,感觉到有点悲凉。它的女人就葬在这里,就从昨晚守在坟墓旁整整一个晚上看来,它是个重情之人,绝非大奸大恶之辈,或许我的判断有些过于武断,却不妨碍我对它另眼相看,打多了一分。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但第一缕晨曦,还是终于出现了,它穿过云和雾,直直地落在神秘人身上。

可能是它以往都穿着黑袍的原因,总认为它见不得光,此时的它全身上下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反差之大让我大跌眼镜。但就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发生了一件事,闪瞎了我的狗眼。

它转过身,情深意切地来回抚摸了几下石碑,然后就蹲了下来,双手抵住了大石碑的边角下。

难道它还要把大石碑扶起来?这石头一人高,却有半米宽,好歹也有三五千斤重吧,活死人的力气的确是蛮大的,却也就是两三个成年人的力气持平,它这是在干嘛……?

没等我想完,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神秘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它猛地就站直了身,那块大石碑与它的动作一致,呼地一下就翻转了。可以想像一下僵尸突然从棺材里立起那样,猛然地,大石碑就直直地重新立了起来。

还没完。

它紧握双拳,走到大石碑的侧面,伸出双手抱住了,然后又是低沉地一吼,大石碑竟然被它活生生地抬了起来,接着轰隆一声,大石碑入土二十多公分。

“你……这……你还是不是人!”我不知自己在此时是什么表情的,只知道嘴巴嘴巴再也合不拢了,活死人还有那么厉害?不可能啊,又不是第一次跟活死人打交道,我记得杀李二狗的时候,它还不是束手待毙了。

神秘人呼出一口郁气,脸上居然还呈现出了几分潮红,它看着我一笑,道:“我不是。”

我一时语塞,它的确不算是人。

“你,你以前根本没有那么厉害,怎么几个月不见,你都成超人了?!”我惊叹莫名,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它之前是手下留情,还是隐藏了实力?不可能吧,要真的是那样,怎么会被我一枪轰爆了脑袋。

“前一段时间我无意中寻获了一颗遗种,那时遇到危险生死一线,我一时好奇,心想要是活不成,就不应该留下给别人,于是我就把那颗遗种打碎了,发现里面有几粒白色的东西,我就吃下了。”神秘人毫不在意地说道,其后它又露出了一丝惋惜:“早知道它是遗种,就不应该砸烂的,导致现在又要花费一顿不少的功夫。”

这,这……遗种里面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莫非还是超人丹不成?吃了就能变成超人?还有,它,它竟然把遗种给砸了?

我膛目结舌,估计我的双眼在此时,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同时也暗暗佩服它的决断,要死就来个玉石俱焚。看来,不简单的人的身上,都有这种特质。

“味……味道如何,好吃不?”我一时脑抽,问了个白痴问题。

但是想不到,神秘人也一脸认真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没怎么尝出来,我一口吞了。”

……

我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它,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么宝贵的东西,竟然就被它囫囵吞枣似地吞了。

“你那颗遗种是哪里找到的?”我的心里极为不平衡,一颗遗种啊,都说了是遗种了,难道像果园子的水果一样随便摘么。

“巫门中人追杀一个人,我一路追踪,后来才发觉他们抢夺的,是一颗会唱歌的小东西。我一看是宝贝就抢了过来,然后就被巫门其后赶来的援军围攻,寡不敌众,呵呵。”神秘人说到这里,就干笑了一下。

或许是我以前高估了它了,人类这种生物,在某些方面是天生的。就说性格,有些人天生城府深,有些人天生霸道,有些人天生木讷,当然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他们的性格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那一丝本性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我在它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它以前可能也像我这般,有时傻愣愣的,因此好感又升了两分。不过我却没忘记,它可是个冷血的刽子手,记得它杀李大福那会儿,一刀划过,人头就骨碌碌地掉在地面上。可是,人也是多面性的,不能只看一面就轻易地评定一个人的好坏,准确的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好坏之分,就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去看待人和事。

“咱们也该启程了,走吧。”神秘人一笑,就兀自往山下走去。

下了山,走上了那条大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没看到它打算从路边的什么地方推出一辆交通工具出来,哪怕是一辆自行车。

“我说,难道你真是走来的?现在你也要带着我走出去?”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不过那一丝希望,很快就被它击得粉碎。

神秘人脚步不停,淡然地对我说道:“不对,我是跑来的,但你跑不快,我只能陪着你一起走了。”

转而它又说:“这么走下去,恐怕要走到天黑才能出去,要不我背着你跑?”

“我了个去,你神经病啊,咱们还是慢慢走好了!”我浑身鸡皮倒竖,让一个男人背着,对方还是个活死人,我宁愿走三天三夜,也不想爬上它的背。

它的转变真的太快了,打得我措手不及,当初好好的一个阴鸾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一想到这里,我又是涌起了一股恶寒。我能感觉得到它如今的表现不是装出来的,还真的是本性使然,不过也太胡闹了点,做坏人就得做到底是不是,突然变成了你的盟友,还说要背……呸呸呸!

路上没有意外,还真走到了傍晚,才到达了小镇。

它突然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一按。

嘀嘀嘀!

路边一辆奔驰就响了起来。

我真的哭笑不得,我从来不怀疑它是个穷光蛋,有那么大的权势,一百几十万对它而言恐怕也只是毛毛雨。为什么就不能换一辆破车开进南村呢?

“你明明有车,怎么就不开进南村?你脑抽了还是咋的?”

说实在话我对它拿不出好脾气来,谁不知它是个老谋深算精明无比的怪物,干这傻乎乎的事,我是了解不了的。甚至我还恶意地想,是不是它故意在刁难我来着。

“每一次去南村,我都是走路去的,就是那一段路,让我的人生从此截然不同,你……知道的那个女人,也是死在那一条路上。”

神秘人说着就默然起来,它插入钥匙,一扭,车子就发动了,油门一踩,车子就飞奔而去。

我终于有点理解它为何要走着去了。

开离了小镇,我突然想起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清楚它叫什么名字,于是我就问道:“对了,还不知你怎么称呼?”

它楞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是孤儿,自打记事起就没有名字,后来,我自己起了一个,叫我无名吧。”

“无名?不是个好名字,无名无姓,哪天你横尸街头,有人给你收尸也会闹不少麻烦。”我说着甚至就有点得意起来,虽然我也是孤儿,但还有一块随身信物的,那种优越感一下子就噌噌噌地上来了。

当然,我亲生父亲……我想起了那块掌门令,嗯,极有可能是个道士。

“呵呵,我这种人,死后必须得下地狱的,所以也不会让自己轻易地死了。”神秘人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丝狂妄。

的确,它现在是有狂妄的本钱,要是我现在跟它还是敌人的话,一定巴不得离它远远的,想想,它可是能把一块几千斤的石头抬起来的怪物。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我看到车子已经驶进了国道。

“黄山,下一颗遗种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