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言红着眼睛盯着神色复杂的秦书墨,想到他刚才说过的话,她想要哈哈大笑,可是怎么都笑不出声。
这是第一次,她恨人生没有如果。
尘埃在光束中飞舞,暖阳照亮了房间里对峙两人的阴沉脸色,秦书墨眉角处的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他的眼睛盯着夏梓言被他咬破的脖子。
刻意忽略秦书墨带来的压迫感,双手紧紧地抓住裹在身上的被单,夏梓言冷声问:“我的衣服呢?”
冷哼一声,秦书墨难得不嘲讽。他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女性服装,踱步到夏梓言的面前,递给了她。
夏梓言没有接过,仍旧板着脸问:“我的衣服呢?”
秦书墨似乎失去了耐性,他说:“丢掉了。”
对秦书墨此刻的模样,夏梓言恨得牙痒痒的,她脱口而出:“秦书墨,你有病!”
夏梓言以为秦书墨会生气,以为他会朝她大吼大叫,毕竟,他的脾气跟好字是沾不上边的。谁知道,他却笑出声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这你都知道啊,果然是久病成医啊!”
“你……”话似乎被人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怎么也没有办法吐出来,最后,不愿与他起争执,更不愿意与他多呆多一秒钟的她没有追问,用力扯过他手中的衣服,转身走进了浴室中。
浴室里,看着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夏梓言努力地回想昨晚的一切,可是,她脑子里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她只能忆起自己在酒吧里喝酒,却想不明白什么时候遇见了秦书墨。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迅速地换好衣服,不愿意去看秦书墨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个男人,恶劣的程度,比五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她对他的反感,也是呈几何等级地递增。
如果不相遇,不相识,不相交,那该多好。
因为衣服被秦书墨丢掉了,夏梓言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章听雨,让章听雨给她送衣服来酒店。
章听雨来到酒店的时候,秦书墨早已不见了踪影。
发现夏梓言的脸色不是很好,章听雨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你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其实,今天如果不是夏梓言给她打电话的话,她真的不想到酒店这种地方。毕竟,酒店的房间会提醒她五年前遭遇的可怕事情。
“遇到了一个神经病。”夏梓言咬牙切齿地说完就拿过章听雨给她带来的衣服走进洗手间里换上了。
章听雨本能地还想继续询问,不过,看到夏梓言刚才的脸色不好,她只好把所有的话都忍回心里了。
等到夏梓言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她才说:“现在你打算做什么?”
“回家。”夏梓言说完拿起一旁的包包和章听雨一起离开了酒店。
因为还要回家照顾殷悦,章听雨很快地和夏梓言分开了。
回到家里,夏梓言只觉得心情有些烦躁,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打开了冰箱。看到冰箱里为路南轩准备的啤酒,她本能地伸手去拿,然而,在碰到啤酒罐的那一刻,她的手又缩了回来,改向拿了旁边的牛奶。
她这一辈子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每次喝醉都会和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对酒精,其实有着某种程度的排斥,除非心情极其不好,不然,她不会碰酒。
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她望着天上不断被风吹散的白云发呆,觉得自己的心也犹如天上的白云,被风吹乱。
发呆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而她似乎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手机不断地响,那是她专门为路南轩设置的铃声。或许路南轩知道她并不想接电话,最后,手机也变得安静了。
天上再无白云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璀璨的群星。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觉得双腿发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门声。
风尘仆仆的路南轩一眼看看到了坐在阳台的夏梓言,他没有开灯,脸上担忧的神色却消退了不少。
行李箱随意地搁在客厅里,他快步地朝夏梓言走了过去。
夏梓言别过头,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星,没有开口。
“梓言。”路南轩小心翼翼地叫着她的名字,查看着她的反应。
片刻后,夏梓言转过头来,平静无波的眼眸看着眼中写满担忧的路南轩,说:“说吧,我听你解释。”
路南轩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在夏梓言的身边坐下,说:“公司的货柜在伦敦港口卸货的时候因为操作不慎,砸了下来,当场砸死了一个工人,当时事出突然,我不得不去处理。我很抱歉,梓言,我真的很抱歉。”
路南轩的解释并没有让夏梓言的情绪有太多的起伏,她只是静静地盯着他,说:“你在处理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在民政局的门口傻傻地等你?”
路南轩一下子被问住了,夏梓言波澜不兴的眼眸让他害怕,他知道,她越是平静就代表她越生气,她如果不生气的话,这两天也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在两人要注册的时候抛下她确实是他的不对,可是,那个时候,他不得不去处理这一突发事项。
他双手按住夏梓言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没有处理好,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夏梓言冷笑,说:“你在那么重要的时候离开却没有只言片语,连解释的电话都是你的范尔逊打的。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她在意的,永远都是他的态度。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不安,根本不知道她有多么地害怕,害怕两个人因为种种外在因素不能走到最后。所以,她才会急着想要和他结婚。
这两天,她甚至在胡思乱想,其实,他公司并没有发生什么必须要他亲自出国处理的突发状况,他之所以会离开,不过是因为不想和她注册而已。
这样的想法让她开始嫌弃自己。
夏梓言的神情与话语让路南轩变得激动,他说:“我是爱你的,你是知道的。”
“爱我?”夏梓言自嘲地笑了笑,她从地板上起来,双腿麻痹的她向后踉跄,同样站起身来的路南轩本能地伸手去扶她,可是,她却格开了他的手,背靠着整片落地窗,站稳了。
她冷冷地看着路南轩,说:“你爱我,却没有我爱你的那么多,在你的心里,我不过是占据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落。”
“梓言!”路南轩眉心变成了一个“川”字,不顾她的反对,他抓住她的手臂。
认识这么多年,相处这么长时间,夏梓言多少能猜到路南轩心里此刻的想法,她也能读懂他眼中的自责,只是,她始终无法释怀在注册当天被抛下的事实。
积攒了足够多的勇气,她慢慢地开口:“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刚才还自责不已的路南轩不敢置信地望着夏梓言,他的手甚至都微微地颤抖了,他脱口而出:“你想分手?”
夏梓言置于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她冷冷地望着路南轩,说:“我只说了冷静,是你说了分手。”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路南轩暗自呼了一口气,他神色坚定地望着夏梓言,说:“我不会分手,梓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分手。”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她身边的日子,如果没有她,他真不知道接下去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习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一旦习惯,如影相随,深入骨髓,无法割舍。
夏梓言避开了路南轩的视线,转身走进客厅中,说:“我累了,你回去吧。”
夏梓言落寞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路南轩的心底,他觉得心似乎被人硬生生地掏空了一块,空荡荡的,难受不已。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她随时都有可能走出他的生命。
这个念头让他莫名地慌张,这感觉比知道货柜砸死人还要让他难受,他顾不得她说的要冷静一段时间,一个箭步上前,由后方紧紧地搂住了她,感觉到她浑身变得僵硬,他心头闪过疼痛的感觉。
头埋在她没有受伤的颈脖处,吸取着属于她的清香气息,他喉咙发硬地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梓言,我真的在乎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以后也不会用同样的心情去面对另外一个人。”
情话谁都爱听,即使是失落中的女人。
被路南轩搂住的夏梓言心中的委屈淡去了一些,只是没有完全释怀。她抓住了路南轩搂住她腰身的手,一点点地掰开,说:“你回去吧,我累了。”
没有转身,没有回眸,她走进了房间里,关上了房门。被一道房门隔开的路南轩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没有离开。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洒满惨白的月光,入夜的空气无孔不入,她抱紧手臂取暖,许久后,她听到了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
闭上眼睛,她什么都不想,整个人投进了大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