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笑了笑,“这是哪里的话,以前小时候,我不也是离不得母亲么。母亲你大病初愈,医生说还不能太过劳累,我去给你拿轮椅,咱们去晒晒太阳。”
“唉,我是真老了。”简夫人摇头无奈。
沈长歌关门出去,叫女佣将轮椅推去老夫人房间,又打电话,将事往后推了推。
沈长歌和女佣合力,将简夫人搀扶到轮椅上。由电梯下去,缓缓推到了外面。
夏梓言穿了一身淡雅的长裙,对着巨大的玻璃窗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妈妈,你到了么?买礼物时间也太长了啊……”
电话那头是一阵气喘,“呼……我正在赶呢。都是这地段不好,不方便打车。”
“哦……”小莫低着头,捏了捏衣角,只好继续等着。约摸过了十分钟,才看到一辆车缓缓朝他而来,停在他的面前。
“小莫,上车!”夏梓言打开车门,对他拍了拍座椅。
小莫看了看驾驶座,那是一个络腮大汉,长相甚是剽悍,便有些犹豫。
“小莫,快上来啊,我们还赶时间呢。”小莫犹豫了会,咬咬牙上去。车门关上,绝尘而去。小莫被这车速吓到,埋怨地看了眼夏梓言,怪她找的司机太过凶猛。
夏梓言嘿嘿一笑:“是妈妈的错,刚才买礼物废了时间,现在赶时间。不过司机车技可好了,老司机呢,你放心。”
“哈哈,坐我的车,小朋友你就放心吧!”
小莫无奈了。原本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她们愣是提前了近十分钟,下车的时候,小莫脚都是软的,还是夏梓言抱着他下去的。
“妈妈,我们又来了。”小莫看到面前气势恢宏的大门,依旧透过重重树影依稀可以窥见内里宏伟高雅的建筑,上次来这里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
那一次的记忆对他来说太过深刻,原本典雅的建筑群,被大片大片的黑色覆盖,简家家族史深厚,简爷子一死,来的人何止百计。这群人穿着黑色丧服,表情悲痛,将偌大的简式庄园笼罩,阴云一般。
“妈妈,我们还要进去么……我不是很想……”小莫抬头看了看夏梓言,剩下的话都吞进了喉咙。
夏梓言的表情一改之前的轻松,变得慎重而又小心,是那种生怕失去什么的担忧与悲伤。这样的情绪,让年纪还小的小莫,也深有感触。他仿佛知道这里对夏梓言而言,是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夏梓言看着这扇熟悉而陌生的大门,一众情绪如海浪般汹涌而来。之前简爷子仙逝,失去亲人的痛就已经让她无法承受,这一次简夫人又再病重,她不想再失去亲人。
“小莫。”她蹲下来,尽量让视线和小莫持平,“这是你外婆的家,也是妈妈和你的家。你外婆的爸爸死了,就剩下她妈妈一个,如今她也生病,病的很严重。小莫,待会你看到她,可不可以多笑笑?妈妈知道你生性腼腆,但是你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莫懵懂的点了点头,一双小手摸了摸夏梓言的脸,道:“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努力的。”
“嗯,好。咱们进去吧。”夏梓言起身,牵着小莫的手按响了门铃。
保安透过监控,看到是夏梓言,遂开门放行。夏梓言提着礼物,拉着小莫往简夫人的住所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太阳光下,沈长歌推着简夫人,在花丛间晒太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夏梓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简夫人的病确实好了不少。
沈长歌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低下身跟老夫人说了什么。简夫人抬头一望,正看到笑意盈盈的夏梓言,和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屁虫。
“小莫!快来,让我抱抱。”简夫人很喜欢小莫,看到这么个玲珑剔透,跟玉似的孩子是打心眼里疼。
小莫有些犹豫,低着头踌躇不前。夏梓言看了眼小莫,笑道:“老祖宗在叫你呢,她是真疼你,快去吧。你忘了妈妈告诉你的话么?”
小莫想了想,缓缓上前,把自己的小手递到简夫人手里,软糯的童音轻声道:“老祖宗。”
简夫人连声答应,她看到小莫很高兴,又仔细打量了下小莫,见他眉目俊郎,小小年纪就已出落的极为俊秀,颇有大家之风,更难的是知进退,不似其他世家孩子,胡乱冲撞不知稳重,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心中更是越发喜欢。
“这孩子生的真是俊美,梓言,依我看竟是比你还要好看。”
“外婆偏心,之前还夸我好看,现在有了个重孙子,就不疼我这个孙女了。”夏梓言笑道,佯做埋怨状。
“哈哈哈,你看她说的什么话,还吃起自己儿子的醋了。”简夫人被她们二人逗得发笑,心情渐渐也好了。
小莫还有些生分,在简夫人膝下颇有些局部不安。却也时刻谨记夏梓言对她的教诲,一切以简夫人的身体为重,陪着老夫人说话聊天,渐渐地也就不那么紧张不安了。
夏梓言在一旁陪着打趣,主要都是逗老夫人开心,人这一病,有多少都是因为心绪不佳,老夫人因为老爷子去世,打击过重大病不起,光靠她们母子二人是无法根治,要让老夫人彻底好转,还得要先找到简溪。
但是现在……她的母亲,又在哪里呢?
她其实嫉妒琳,一出生就有亲生父母的陪伴,面对简溪还在人世的消息,她忍不住埋怨那个女人。
夏梓言面上保持着笑意,心中却又一丝淡淡的忧桑飘过。
却殊不知,就在这里,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那一双眼睛,饱含着迫切融入的希望,却只能止步不前,在不知名的角落看着她们。
简溪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能喊出来告诉她的母亲,她的女儿她就在这里,就在她们身边。
自从那次离别起,她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再看到过自己的女儿。她只记得,她离开自己的时候有多么小,在不得已的状况下,融入了一个根本不愿意接纳她的家庭。
这样的生活是困苦的,简溪无法想象,自己本该一生富贵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儿,却在别人屋檐下受尽委屈的模样。更无法想象,明明是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却还不得发泄,继续待在那里受罪的心情。
“梓言……我对不起你。”简溪双目含泪,低声呜咽着。
“我看得出,你很想回去。”一个雄厚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简溪吸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泪水。
“简溪,如果你愿意回去,我会陪你一起。你是她们的女儿、母亲,她们都很想你。”
经过了这么一番风波,简溪最终决定还是回家一趟。毕竟那是她的根,她的母亲,女儿都在那里等着她。
“莱克……我…”话未说完,就见莱克英俊的面庞对她温柔的笑了笑,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简溪,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我永远支持你。”莱克握住简溪的手。
简溪点了点头,简单收拾一下,就跟莱克一起踏上了去机场的的路。
“最近一班机票也是凌晨,我们可以在里面星巴克休息一会。”
“莱克,谢谢你。一直都在陪我。”简溪握紧他的手。
“我们是夫妻,不用这样。而且我看得出,你这是归乡心切,如果让你在家里等,会让你更煎熬。”
的车稳稳停在机场入口,接到消息后,是早已在机场门口等候的琳。
琳拉开车门,微笑着和莱克、简溪一一拥抱。
“妈,我为你高兴。”琳欣慰道,她大概知道了一点点以前的事,夏总心里对母亲多多少少还是有怨恨,希望这一次回来可以齐大欢喜。
“嗯!嗯,咱们这一家人也算是凑齐了一半,我们……”简溪泪眼朦胧,无不感慨,方说到动情处又想起一些事,不禁唏嘘掩泪。
“妈,别哭。我相信外婆会理解你的。至于梓言……她也希望能有自己的妈妈。”琳看到简溪模样,担心她会退缩,连忙相劝。
“可是琳……我还是担心,我没有脸面再见你的外婆。这次回去,只当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仅此而已。”
“妈!可是你刚才还说,我们这凑齐了半个一家子,难道下一步不是回去团圆么?”琳有些着急,一家人眼看着就要团聚,但简溪却望而却步。
“琳,别再说了,你妈妈也在努力,别说这些让她伤心。”莱克摇摇头,让琳暂时不要说话。他抱了抱简溪,安慰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现在你先冷静下,等到了那里,我们再做决定。但是简溪,有些事是无法逃避,你早晚要面对的。”
简溪又抽泣了一会,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现在是还没准备好。她们都是我的至亲骨肉,我是不可能抛弃她们的。”
莱克欣慰地笑了笑,再次拥住简溪,不住地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小鹿:“这样才是你,才是我喜欢的人。简溪,我很幸运能遇到你。”
简溪双脸微红,也拥抱着莱克,将头埋进他宽阔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