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扬握紧了拳头,朗声道:“龙儿已不再伤人了,上仙请回!”
风里溪见她紧张,莫名想要戏她一戏,背了手道:“若你能将刚刚的琴曲再弹下去,我便可以考虑考虑。”
云水扬虽然守护灵山多年,各种敌人都面对过,却唯独没有和仙人对战过。她心下思量了一番,心中肯定自己的道行是敌不过这仙人的,只好坐了下来,将琴一拨,开始弹奏起来。
天地间岁时之序,草木之长,以致人身脉搏呼吸,无不含有一定节奏,音乐乃依循天籁及人身自然节拍而组成,故而乐音则听之悦耳,嘈杂则闻之心烦。云水扬乃精怪出生,打斗自然不分什么“君子小人”,在这琴声之中,便以运了内力。这妖力一与音乐相合,使出来竟柔和中结,得心应手。
风里溪这才反应过来琴声中竟带入了妖气,赶紧一晃神免得被迷入其中。他朗声道:“素闻云姑娘手段多种多样,今日一见,果然与传言相符。”
他内力深厚,这一声说来,竟盖过了云水扬的琴音。云水扬听得他说“手段多样”,自然知道他是讽刺自己手段卑鄙,当即站起身来,冷冷道:“上仙不必多费口舌耍我弹琴给你听了,手段怎样,一战便知!”
风里溪不想云水扬脾气竟这样倔强,一言不合就要上手了。只见她抽出一柄长剑,那剑如一泓秋水,青光闪闪、寒气森森,风里溪一看便知是断金切玉的利刃。
风里溪见她蓄势待发,便也摆开了架势道:“灵山妖王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法力高强,一试便知。”
云水扬听他只是要试一试自己,明摆着没把自己放眼里,她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挫折,便提了剑向风里溪刺去。
风里溪一个侧身,便躲过了那一刺,他心中也有些惊异,这云水扬速度竟这样快。云水扬手上发力,将剑一挥,风里溪一个弯腰,竟见剑上还缠绕着一阵风气。
风里溪心想这云水扬果真不能小觑,赶紧连退几步,要看清她的招式。
云水扬见他退了几步,心中不禁欣喜,大喊道:“上仙,注意了!”
说完手腕一转,便向风里溪刺去。风里溪只见那剑花伴随着丝丝风气向自己如天女散花般刺来,当下并不惊慌,几个躲闪之后,便瞧出了云水扬剑中套路,当下伸指一夹,竟将云水扬的剑紧紧夹在指缝中。
云水扬大惊,她心知对手不好应付,因而一上来就是杀招,不想对方手无寸铁的就收了自己的剑。她气急败坏地用力抽了几下,竟抽不回那剑。
风里溪笑道:“你一上来就乱了气息,之后要怎么打斗才好?”
云水扬咬了咬嘴唇,手上运了气,那柄剑竟在风里溪指中晃动起来,风里溪惊道:“不可!”
风里溪喊晚了一步,云水扬已将那柄剑挣断,在电光火石间用风包裹着断剑向风里溪刺去。风里溪从未见过这样耍赖又决绝的招数,躲闪不及,手指和肩膀都被划出一道血痕。
云水扬恨恨道:“上仙莫要小看了我!”
风里溪见她一副怒容,双眉紧蹙,半咬着下唇,眼中秋波流转,像是有一腔的委屈和怨愤。云水扬本来冷艳的脸庞如今全化为小女儿生气时的俏丽模样,风里溪看了不禁觉得可爱,便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一把好剑!”
云水扬不依不饶道:“只要杀了你,就不算辜负了它!”
风里溪心中一惊,心想这女子果真心狠。他还来不及细想,云水扬便挥了拳头朝他砸来,他赶紧一格,但云水扬拳上带风,哪里能让他抓住。就这么来来去去绕了几回,本来硬朗的拳脚功夫被他俩一个带风而功一个又婉转相挡,竟显得中和起来。
风里溪道:“你何苦要如此决绝?”
云水扬忽然以拳化掌,朝风里溪受伤的肩膀击去,喊道:“我不过说要杀了你,如何算是决绝了?”
她本以为风里溪会相挡一招,甚至没做好击到他的打算,因此在掌风上使上了十分的功力。不成想风里溪连躲都没躲,竟撞在她的掌上,向后退去。
云水扬知道他有意相让,惊道:“你为什么不挡?瞧不起我么?”
以风里溪的修为,云水扬这一掌确实能伤到他几分,但也不打紧。他却装腔作势起来,咳嗽了几声,捂着肩膀道:“你竟如此狠心,要打死我!”
云水扬一头雾水,不甘被人相让,便上前对风里溪道:“你装什么!我们还没开始打呢,你怎么可以受伤?”
风里溪本就是有意戏她,见她着急,便装得更厉害了,嘴上不住诶哟诶哟。
云水扬将信将疑,蹲了下来要看他的伤势。风里溪忽然出手,将她双手背在身后压制住了。原来他本想与云水扬好好说话,但见她杀心大起。她拼了自己的内力修为,若他也全力压制,非伤了她不可,是以只能出此下策压制住了她。
云水扬见他速度极快,自己连他的招式都未看清,心中不免发寒,若是他刚刚也以力相拼,说不定自己早已没命了。但她从来未向人讨饶过,无非就是一死,当下大叫道:“你身为上仙,怎么还行事如此卑鄙?”
风里溪道:“你别乱动,免得伤了自己。我问你,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
云水扬只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便全力挣脱,不想手腕一转,竟至骨头断裂。她只感到一阵刺心的疼痛,但又不愿意表现出来,硬着头皮喊道:“你们这些对灵山和龙儿意图不轨的人,我想杀就杀,想让你们怎么死就让你们怎么死,有什么好奇怪?!”
风里溪握着她的手的力道极大,自然是知道她这一挣扎手腕受了伤,便手上运气,让她好受一点。心想这云水扬本就为妖身,加之有保护灵山这一层,频频辣手伤人倒也是能解释的,便将这层按下不提。风里溪一字一顿道:“那金龙为害村庄,白骨为墟,血流成河的场景,你难道没有见过?”
云水扬真感到一股温暖的真气从手心源源不断地输入,便知这风里溪并无意加害自己,又听他这几句话说的略带威严,加上他说的也是实话,当下竟有些慌乱起来,嘴硬道:“它并非有意伤人,如今我也将它囚在云水涧底了,你还想怎样?”
风里溪正色道:“我自然是……”
这时云水扬转过头来看着风里溪,眼里竟带了恳求。她本就生得眼中一汪秋水,如今眼中又带讨饶,本来的清冷幽美之姿在风里溪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风里溪被她瞧得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听云水扬嗫嚅道:“我打不过你,你尽可以松了手好好说。”
风里溪想着自己总是抓着人家的手也不好,便一下子松了手,云水扬赶紧站了起来跑到涧边张开双臂道:“你若是要伤它,便连我也一起杀了!”
风里溪扶了扶额道:“不要总是杀杀杀的,你难道不知清心内修比起研习道法更能提高内力修为?”
云水扬声音轻了些道:“风仙人打理瀛洲仙岛难道那么容易么?”
风里溪被她问得一怔,瀛洲岛上珍奇妖兽无数,自然每天都会出些乱子,因此他每天都聚集了众人讲道。瀛洲岛况且还是一座仙岛,这灵山中妖兽无数,又都不受仙法约束,自然是一堆烦心事了。云水扬这一问大概是要提醒他,她的杀戮都是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