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来了。他扒开姜云岳的眼皮看了看,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最后又抓过他的手来号了号脉,折腾了好一阵才慢条斯理地说:“这病来势不轻,是急火攻心而致中风,虽然性命暂可无忧,但短时间内却难痊愈,要好好静养。”李英莲送走郎中回来,见陈愈还没走,便邀他到自己房里坐一坐。陈愈拗不过情面,只得跟着她进了屋。但他一进屋,屁股刚沾椅子,李英莲便“扑通”跪下了。
“哟,英莲,这是怎么回事?快起来!快起来!”陈愈连声说道。
“谢谢你老人家跑那么远的路来参加孩子的周岁庆典!谢谢你老人家为我主持公道,洗雪沉冤!”李英莲说罢,一连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三个响头磕罢,李英莲还没有站起来,依旧跪在地上。陈愈连忙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起”的手势,微微笑着说道:“唉呀,英莲,你的礼数也太多了,这有什么可谢的呢?我应该做的嘛!快起来!快起来!”
陈愈一叠连声地喊“快起来”,李英莲却并没有听他的。她跪在地上,朝着陈愈,又不慌不忙地磕了三个响头。而且,磕了这三个响头以后,她还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依旧双脚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着,好像还要继续磕头的样子。这一下,陈愈真的犯迷糊了,搓着双手嗫嚅道:“哎呀,头都磕过六个了,你还不起来,莫非要行三跪九叩大礼?那可是皇帝老子的礼数,咱们平民百姓使不得的!”
李英莲略略抬起头,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陈老伯,你老人家别着急,侄女磕头自然有侄女自己的道理喽!前三个响头呢,是谢你老人家的。后三个响头呢,是求你老人家的。侄女有事要求你老人家大力帮忙啊!你老人家若是答应呢,侄女就起来;你老人家若是不答应呢,那侄女也就只好长跪不起了!”
闹半天,李英莲原来是有事相求。陈愈连忙站起身说:“嗨,你这是搞么子名堂嘛?有事就明说,磕么子头呢?快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啊?”
“请你老人家说实话,小女子十多年来连遭厄运,生了好几个残废孩子,真的是这几间新盖的下坡房地基不好闹的吗?”李英莲抬起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愈。
“没错,”陈愈点点头,“你生残废孩子就是这几间房子的地闹的!”
“那这几间房子将来还能不能住人呢?”
“当然不能住人喽!再住下去,还得出事,没准还得影响你的下一代、再下一代,甚至第三代、第四代,搞得你子子孙孙祸害无穷呢!”
“唉哟,事情有这么严重呀?那、那,”李英莲双眉紧锁,满脸愁云,“那这么说,我们家这房子不另盖还真是不行喽?”
“没错,你们家的房子肯定是要再盖的,而且还得另外找地方盖。明摆着,石板塘这地方已经盖满房子了,再也找不出一点地基可用了呀,对不?英莲,不是你陈老伯吓唬你,你们家盖房这事千万犹豫不得哟!你得心中有数,拿定主意。即便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儿子们,特别是为你的小儿子鹤卿着想啊!”
陈愈这话触动了李英莲的心灵深处。她颤抖着双肩,语不成声地说:“是、是呀,你、你老人家说得再对不过了,我得为我的小儿子鹤卿着想。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那、那我可就真的没活头了——”
“英莲啊,我话说得直,你们家耀荣是个好人,但不是个能人,你可千万别指望他哟!他是指不上的!像盖房这种大事,你得自己拿定主意,早作打算,明白吗?”
“明白!明白!但、但是,这附近哪有好的地基呢?不瞒你老人家说,我也没读过多少书,心里一点算计都没有,搞不清楚哪块地好,能盖房,哪块地不好,不能盖房。所以,这盖房的事,我也拿不定主意呀!陈老伯,你老人家学问大,心肠好,是个求都求不来的活神仙,就请你老人家行行好,帮我相块好的房地基吧,行吗?”说完,李英莲就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起头来。
李英莲把话说到这份上,陈愈就再也无话可说了。他答应了一声“好吧”,就跷起二郎腿,微微闭起眼睛,开始思索相地的事情。李英莲见状,忙躬身退了出去。
李英莲走进厨房,一会儿工夫便沏好了一碗姜盐豆子芝麻桂花茶,熬好了一碗醪糟鸡蛋桂圆荔枝香圆汤。那碗茶,黄豆放得少,而芝麻放得格外多。陈愈喝茶与别人不同。别人喝茶是多多益善,往往十碗二十碗都不够,而陈愈从来只喝一碗,只不过那碗要比普通茶碗大一些就是了;别人喝茶喜欢黄豆放得多,而陈愈不大喜欢吃黄豆,却特别喜欢吃芝麻。李英莲知道陈愈的喜好,所以特意少放黄豆而多放芝麻。那碗醪糟汤很稠,汤水不多,醪糟、桂圆干、荔枝干、红枣、香圆条却都放得很多,而且放的鸡蛋也不是打碎搅散了的蛋花,而是整个的鸡蛋。李英莲这样做,也是为了迎合陈愈的喜好。他吃醪糟,从来都是喜欢汤少醪糟稠和放整个鸡蛋的。
李英莲一手端着一碗姜盐豆子芝麻桂花茶,一手端着一碗醪糟鸡蛋桂圆荔枝香圆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陈愈斜眼瞧了瞧李英莲手里端着的那两碗东西,立马便心花怒放了。他生平最喜好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你老人家先把这碗甜酒(醪糟汤)吃了吧,要趁热!”李英莲柔声细语地说。她把那碗醪糟汤小心翼翼地递到陈愈手里,把那碗姜盐豆子芝麻茶放在桌子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约摸半袋烟的工夫,李英莲进来了,手里多了一条热气腾腾的白毛巾和一个水烟袋。见陈愈已经吃完了醪糟和姜盐豆子芝麻桂花茶,李英莲便把热毛巾递了过去。待陈愈净过手脸以后,她又接过毛巾,顺手再把水烟袋递到他的手里。
姜耀荣虽然穷,但毕竟是祖宗手里富贵过的,家里还留下了一些值钱的东西。这个水烟袋质地优良,做工精细,通体用白铜打就,上面镂刻着八仙过海的故事,嘴部还镶着一块鲜艳透亮的翠玉,一看便知是件值得珍藏的好东西。
陈愈一边抽烟,一边眯缝着眼细细地欣赏那水烟袋,满脸都洋溢着喜爱之意。李英莲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她微微笑了笑,不经意地说:“这水烟袋,你老人家就拿走吧!我们家耀荣反正不大抽烟,用不着!”
又是姜盐豆子芝麻桂花茶,又是醪糟鸡蛋桂圆荔枝香圆汤,最后还奉送一个值得珍藏的白铜精制水烟袋,李英莲这一系列热心细致的服务,直把陈愈伺候得高高兴兴,再也无话可说了。他“吧嗒吧嗒”地连抽了几口烟,盯着那一圈又一圈冉冉升起的烟雾,神秘兮兮地对李英莲说:“英莲,要说地嘛,倒还真是有一块。那地绝对称得上是上佳宝地,就不知道你舍不舍得搬出这姜家老屋?”
“你老人家说的这地,莫非不在石板塘的地界之内?”李英莲连忙问。
“倒也没完全脱离石板塘的地界,只不过没在你们姜家老屋里头罢了。”陈愈从嘴里吐出水烟袋来,眼睛紧盯着镶在烟袋嘴上的那块翠玉细细地欣赏,神情非常专注。看得出来,他对那水烟袋真的很喜欢。
“没完全脱离石板塘的地界?这附近的好地基全都用光了,还有什么绝佳宝地呢?你老人家莫不是跟侄女开玩笑吧?”李英莲满脸疑惑。
陈愈压低声音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英莲,那可真是一块千里挑一的绝佳宝地呀!这块宝地在我心里头藏了好多年了,原本打算自己用的。后来,我为了离女儿家近一点,把家搬到谭家园去了,这块宝地也就用不上了。”
“喔,那你老人家说的这地是哪里呀?”
“就在你们老屋的南头,离这老屋最多里把路。那地方就在通往大柏树屋场的路边上,前头是一块山沟平地,后头是寺边塘,北头是你们姜家的后山,南头是杨家的后山,中间是一处茶园。那茶园的围墙旁边有一条小路是直接通往易家纸铺的,从那里可以抄近路去界石镇。那条路,我过去常走的,所以对那一带的地形比较熟,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却说不清。”
“噢,我晓得了。你老人家说的那地方,前头那块山沟平地叫桐子坪,中间那处茶园叫茅坡。那地方倒是宽敞,盖十几栋房子只怕都没问题,只是——”
“只是太荒凉,对不?荒凉有什么打紧?在那里盖了房,住了人,不就热闹啦?你们家人多,难道还怕荒凉?”
“没错,你老人家说得对,荒凉确实不可怕。不过,那地方可是大得很哟,你老人家的意思,房子具体盖在哪个位置为好呢?”
“你问的这事情,那可就太复杂了,一时哪说得清?干脆这么办吧,我们直接去那地方看看,边看边谈好了,反正我也要走那条路回去的!”
相地要保密,不适合让更多的人知道,但仅仅一男一女两个人同行去山里看地,似乎也不大好,难免招人闲话。李英莲顾忌男女之防,便把小月娥带在身边了。
从姜家老屋往南走,顺着一条靠山路,前行约里许,便是桐子坪。桐子坪是一块大约三四亩大小的山沟洼地,里面荆棘丛生,杂草遍地,没有树,更没有桐子树。桐子坪的前面是一道两三丈高的陡坡,上面长满了矮小的灌木和细细的竹子,下面是稻田。稻田再往前,便是村前那条南北向的小路了。而这条小路的前面,则是通往神母岭的主路和小河。桐子坪的后面紧挨着茅坡,而两侧则分别是姜家山和杨家山。茅坡说是坡,其实并不成坡状,而是一块方约十数亩的狭长形高岗平地。坡里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还零零碎碎地分布着一些矮小的茶树。坡的南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而西边则紧挨着一个水塘。那水塘就是寺边塘。寺边塘远比石板塘大得多,水面十分开阔。坡的东南部边缘有一道泥土堆成的围墙,围墙很宽,高约丈余,上面长满了许多带刺的藤子,藤子上几乎终年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茅坡的地势本来就比较高,高出桐子坪数丈,上面再堆着这一道土围墙,就更是显得高高在上了。南北两侧的姜家山和杨家山比茅坡的地势还要高出许多,山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一年四季青枝绿叶,郁郁葱葱。桐子坪和茅坡就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两侧山岗夹护,三面高坡怀抱,四围绿色环绕,显得格外清幽雅静。
陈愈地形很熟,没用李英莲带路,便领先来到了桐子坪。他站在桐子坪的路口,挥手指着茅坡和左右两面的山说:“英莲,这地真是不错啊,整个山形地势结合得十分巧妙。你仔细看看,它像不像是一只巨大的大鹏金翅鸟正在振翅腾飞啊?”
李英莲一手搭住小月娥的肩头,一手遮住额前,顺着陈愈手指的方向聚精会神地察看着,满脸疑惑地说:“大鹏金翅鸟振翅腾飞?老伯,我怎么看不出来呀?”
“也难怪你看不出来,”陈愈眯缝着眼,微微笑着,“这地形外行人原本就不容易看出来的。看地是有诀窍的,一是要远看,二是要粗看,三是要活看,即重在看山形地势的结构和走向,而不能静止地孤立地去看某一个地方或某一个局部。如果按照我说的这几点来看,那这块地就能看得非常清楚了,它真的很像大鹏展翅的样子。这两侧的山就像是大鹏金翅鸟的翅膀,中间的茅坡就像是大鹏金翅鸟的脊背,而位于茅坡前面的这个桐子坪,则像是大鹏金翅鸟的头部。”
陈愈连说带比划,神情异常兴奋,而李英莲却一脸茫然。从眼前这荒草遍地的现实中,她实在看不出大鹏金翅鸟的模样来。
“看不出大鹏金翅鸟的样子来是吧?也难怪,”陈愈笑了笑,“这地本身也确实还不大完整。首先是桐子坪的地势略微低了点,因而鸟的头部形状还没有完全形成。其次是桐子坪前面的那道陡坡太高了一点,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另外,茅坡边上的那道围墙也太显眼了一些,从而影响了鸟背形状的突出。还有一点就是,杨家山挨着桐子坪的那个山角太突出了,阻碍了鸟的头部形状的显现。要是把这坪子前面的那道陡坡和茅坡边上的那道围墙统统铲平,把杨家山突出出来的那个山角彻底打掉,再把桐子坪的地面垫高三五尺,让鸟的头部形状完全形成并显现出来,那大鹏金翅鸟振翅腾飞的样子就会显现得更加清楚了。”
李英莲听得非常认真。她一边听,一边竭力紧跟陈愈的思维,想象大鹏金翅鸟振翅腾飞的样子,脑海中的印象渐渐深刻,神情也不觉高兴起来。她看了一眼陈愈,指着眼前的桐子坪洼地说:“嗯,这地方宽敞,地基就定在这里吧!”
“傻闺女!桐子坪是鸟的脑袋,房子哪能盖在鸟的脑袋上呢!真要是把房子盖在这坪子里,那这块宝地可就被破坏了,”陈愈撇了撇嘴,“桐子坪这地方只能做地坪,绝对不能做地基。房子只能盖在鸟的脊背上,不能盖在鸟的其它部位上。因此,选地基要到茅坡上头去选,到那个茶园里去选,最好是选围墙所处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大鹏金翅鸟的肩背部。在那个位置上盖房子,才能形成坐在大鹏金翅鸟身上鹏程万里的气势。”
“听你老人家这么比划着说,我脑子里还真有点大鹏金翅鸟振翅腾飞的印象了,”李英莲说,“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陈愈问,回头看了一眼李英莲。
“房子盖在茅坡上头,后边离得不远可就是寺边塘了。房屋后头有水,这格局好不好?好像一般人家房屋后头都是没水的。”李英莲嗫嚅着说。
“咳,英莲,这你就大错特错了,”陈愈扬着头,挥着手,俨然一副内行专家的架势,“所谓地理形势,主要就在于山和水的走向与结构。好的地基,一定要有山有水,而且山水要搭配得协调、合理、自然,恰到好处。水来财,山聚财。无山无水,就既不来财又不聚财。所以,有山有水才有风水,无山无水就无吉利可言。最好的宝地特征是什么?是山环水抱。这地方为什么好?好就好在后头有寺边塘这一塘水。寺边塘这个塘的位置实在太好了。它处于茅坡之后,夹在两山之间,正好与两边的姜家山和杨家山互相配合,互相拱卫,共同形成了山环水抱的地理形势。倘若没有寺边塘这一塘明镜似的水,那就形不成山环水抱的风水宝地特征了。俗话不是常说‘水灵’嘛,这意思难道还不容易明白?有水则灵,无水则不灵啊!所以,平常大户人家屋后头没有水,还要特意挖个小湖或池子什么的添点水景呢!当然,房屋后头水太多太大,如直接背靠大河大湖或海洋等,那也不好。最好是屋后头有水,而水又不是很多很大,能够与房屋本身相配合,能够与周围的山形山势相协调,山水相融,天衣无缝,相得益彰。寺边塘就正好符合这样的条件。它既不大,也不小,既不远,也不近,真正是一个天然的好后花园呐!”
“哦,原来如此,”李英莲恍然大悟,“不过,陈老伯,小侄女还有一件事不大明白。一般人选地基,都特别讲究后头要有靠山,可这个地基的后头没靠山呀!”
“怎么没靠山?那不是靠山是什么,”陈愈用手朝北面指了指,“寺边塘那边的孙家山不是一个现成的好靠山吗?孙家山比你们姜家山还要高大呢!”
“可那个山毕竟离得远,中间还隔着一个寺边塘,并没有直接挨着,能作为这个地基的靠山吗?”李英莲小声问。
“起房盖屋倒确实讲究后头要有靠山,”陈愈脸色凝重,“但靠山并不一定非要紧挨着屋地基不可,最好是房屋与靠山之间有一定距离。紧挨着山根盖房子是穷家小户的做法,真正有条件有远见的大户人家是不会这样做的。例如,北京的皇宫就没有直接建在山底下,而是离山很远,至少有几十里路远。房子直接挨着山根建,又招蚊子,又不通风,冬不暖和,夏不凉快,下大雨的时候还得小心山洪暴发和泥石流,有什么好处?”
李英莲连长沙城都没有到过,更别说去京城了,自然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子。她对陈愈说的皇宫没有直接建在山底下的话印象不深。但她在姜家老屋生活的年头久了,对老屋的弊端却了解得很多很透。因此,陈愈一说房子挨山根太近不好,她就深有同感。她回头望了一眼老屋,深有感触地说:“你老人家这话有道理,房子挨着山根太近确实不好。我们姜家老屋挨山太近,窝在山洼里头,就特别爱招蚊子。每年一到夏天,我就睡不了安生觉,天天被蚊子咬得大包套小包,身子就跟苦瓜似的。再说,房子挨山太近也很不安全,一下雨就提心吊胆的,总怕那山会塌下来。我们家还好一点,毕竟离山还有些距离。大门里头西头那几家就更害怕了,房子直接挨着山根,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前年五月间,三房耀科家的厨房就被滑下来的山泥砸塌了。幸亏那时厨房里没人,要有人的话,跑都来不及,准得受伤。房子离山根太近,还有一点最不好的,那就是容易招蛇。去年夏天,我们家的厨房里还到过一条菜花蛇呢,多大的个头啊,真够吓人的。”
“招蛇还算好的呐!蛇比较大,容易发现,也容易捉住或赶走。招蜈蚣、蚂蚁、毛毛虫和百节虫就更可怕了!这些东西个头小,不容易发现,数量又特别多,经常弄得屋子里到处都是,有时连床上都会有,捉都捉不干净!”
“是呀!仔细想想,你老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这地方真的是比我们姜家老屋那地基还好。这地方和老屋的朝向完全一致,都对着照壁山,而且也都挨着石板塘,老屋那地基所具有的优点,这地方都具有。但老屋那地基好虽好,后头却没有水景,离山根又太近,多少有点小家子气概。而这地方既有天然的水景相配合,又和后头的靠山保持了一定距离,显然要大气得多,威势得多,干净、安全得多。不过,这地方大得很,好像更适合盖大房子。我们家人少,将来盖房子规模肯定大不了,以孙家山做后山会不会显得远了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