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听我爸说过，黄河沟里，最厉害的当属黑窝子，其次就是黄河眼了，大型的黄河眼，比车轮还大，而且速度极快，密集的话，如一个个旋转的车轮横着撞来，危险的很。”周明说完吞咽着口水，显然是对那黄河眼有些害怕。
大佬爷乐了，呵呵一笑对周明说：“你老子难道就没对你说过，断头浪里龙抬尸，青灯阵中人皮叫，水葬棺前尸叠塔，河神来时阎王笑？”
周明脸色大变，嘴唇发白说：“这是黄河古调的偈语，行船时有禁忌，说不得……”
“哼，有个啥子，怎么就说不得了？”大佬爷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周明。
周明母亲拉了一把周明，使了个眼色，转身对大佬爷说：“小孩子不懂事儿，您老多担待着。”
“呵呵，不打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佬爷面色淡然，手中的佛珠有节奏的掐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似乎要穿透浓雾一般。
我碰了碰周明的胳膊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周明后退一步，见没人留意才压的声音道：“黑鸦坳和巫门关之间，有一段水流横断处，名为断头浪，相传河床大裂缝中，盘着一条黑龙，若是见到黑雾，无论如何都要停船，因为那是黑龙在吐纳；若是渡船强行冲过断头浪，就会遇到龙抬尸，船上的活人都会变成死尸，全部被黑龙抬走……”
我心里暗暗惊叹，没想到黄河里的邪乎事儿，还远远没开始，大阵仗，还在后头呢！
想及此，我心里五马六道的，直叫命苦，暗呼要命，真是踩着刀尖度日，艰难！
虽然不知道‘龙抬尸、人皮叫’是咋回事，但光听着这名字就头皮发乍，若见到还不得吓瘫了。
听周明说，最厉害最危险的，当属黄泉渡禁地的河神了。
河神现，阎王见，说道的就是河神一出人丧命，绝无生还的机会，端的是恐怖的让人起白毛汗。
水面一片死寂，好像变成了一汪死水，光洁的像明镜，两面山崖倒映着，虽然有风，但河面上却无波纹，这种诡异的静止，足以让人窒息。
白雾开始卷动，在河面上蒸腾浮动，慢慢变成了淡蓝色。
哗……
雾气颠荡一下，水面瞬间如镜子碎裂，倒影瞬间破碎，波浪起伏，飞花四溅，船舷刹那被浪花打湿了。
嗡嗡嗡！
远处传来割裂声，空气被压迫的重了几分，脸上明显能感觉到气压的冲击，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心跳加剧，胸腔瞬间受到了巨大的威压，闷的人喘不过气来，让人烦躁，恐慌，焦虑，不安，这是死亡的前兆，恐怖的粒子正在剧烈颤抖，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叫嚣。
“老七，上水泵，高压水枪伺候喽！”
大佬爷掐着佛珠看着卷动的雾气，眼神里终于闪现了一丝不安，随即便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韩五爷应了一声，让张良、赵强二人架设了水泵，开启了按钮，电机发出了轰鸣声。
这高压水枪，比普通的要粗大，帆布水管有大腿粗，水枪和消防用的差不多。
此时，水面开始起伏，水声震耳，一浪高过一浪，乌艚王微微晃动着。
远处的浓雾变成了淡蓝色，带着莹莹蓝光，好像荧光粉散落在了空气中一般，还挺耐看的。
呜！呜！……
耳边哨子风一阵接一阵。
大雾毫无散开的迹象，却更加浓密了几分。
河面上升腾的雾气中，出现了竖立的雾气漩涡，蓝幽幽的有碗口大小，如极速飞转的蓝色风车，尖啸着在河面上移动，向着乌艚王不断逼近。
第38章、风暴
风暴终于来了，带着死亡的气息，无孔不入，如恶鬼在喘气一般。
周成端着高压水枪，赵强、张良二人牵引帆布水管，碗口大的黄河眼正在靠近，逐渐变大，蓝色的风洞如人的眼睛一般，很快就有脸盆大。
“射击！”
韩五爷一挥手，周成移动高压水枪对准了飞来的黄河眼，一股高压水柱激射而出，噗的一声撞在了黄河眼中心，将其击碎溃散了。
又是两个黄河眼，周成击碎了一个，另一个冲着船上撞来。
玄灵拿出青铜小鼎，念着法诀，鼎炉中冒出的白气形成了一个西瓜大的拳头，轰击在了黄河眼上，二者同时溃散。
大佬爷掐着佛珠的手开始不安，时慢时快，对韩五爷说：“老七，还有高压水枪吗？”
韩五爷擦着冷汗说：“还有三个枪头，要不全接上？”
大佬爷点点头说：“嗯，你亲自操作吧！这次算是倒大霉喽，这黄河眼呐，邪乎的很……”
我和周明二人帮忙，很快将另外三只高压水枪枪头接好，端着水枪以静制动。
呜呜……
一阵猛烈的哨子风刮过，脸上能感觉到潮湿的水汽，一个车轮大的蓝色风洞向着我冲来。
我调整姿势，移动着水枪的位置，见蓝色风洞到了射程范围内，猛地喷出一道水柱，在前方半米处拦截。
嘭……
一声闷响，蓝色漩涡和水柱相撞，直接将水柱撞碎，速度减缓变得如碗口大，方向被改变擦着船舱顶棚飞去，所幸的是没造成损伤。
黄河眼就像是黄河翻滚的波浪，开始一波一波的，随即就是翻滚而来，如狂奔的牛群，四个水枪全部开启不再关闭，形成了一张交叉的水网，不断轰击着蓝色风洞。
韩五爷对大佬爷说：“大佬爷，您老还是快回船舱吧！这里太危险了。”
“不打紧，雾气淡了几分，兴许黄河眼马上就要消失了。”大佬爷掐着佛珠，看着水面上乱飞的蓝色风洞，眼神中带着焦虑和一丝不安。
玄灵说：“爷爷，您就听老七的话，反正这里有我们呢！”
“玄灵啊！躲是没用的，咳咳咳……”大佬爷咳嗽几声，咔的一声捏碎了一颗佛珠，只见佛珠中飞出一点金光，直接撞击到了一个蓝色风洞上，风洞立即溃散，那点金光速度不减，闪着耀眼的光辉，如一枚子弹似的，疾驰着飞过一道金色弧线，至少击碎了十多个黄河眼。
我心底吃惊不已，黄河眼威力不小，非常可怕，但这大佬爷更可怕。若是那天他不高兴了，看谁不爽，啪的捏碎一颗佛珠，哪个还能有活命。
周成、张良、赵强等人见到大佬爷这惊人的手法，也是面色怪异，看来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最后一个蓝色漩涡被击碎，蓝色雾开开始倒卷，似乎是在退去。
河面变得开阔起来，山崖出现在了雾气中，但那种安静的气氛，并没有因为雾气的消散而减退，四周看不到一只飞鸟，一只昆虫，连树都不摇晃，风声都没有了。
这时，水面哗啦响着，打破了暂时的平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吞咽吐沫声。
一条金鱼跃出了水面，随即落入了水中。
接着就是大量鱼群跃出水面，金鱼摇头，银鱼摆尾，黄鱼翻身，鲤鱼跳跃，黑鱼打挺。
咕嘟咕嘟的声音不断，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密集如织，呱呱呱的青蛙叫，唧唧的河豚笑，水面顿时热闹了起来，连水藻都翻出水面，水草被连根拔起，水下的污泥开始翻滚，各种声音交错纷杂，如一首出殡的葬歌，带着腥臭的气息。
呼……
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气波由远到近，在水面上快速荡来。
咕咚咕咚……
鱼潜底，蛙藏水，水面上只有绿幽幽的水草和水藻交杂乱卷，带着污泥的味道在空气中涌动。
哞呜呜，哞呜呜，哞呜呜……
一阵尖啸的哨子风在峡谷中响起，好像千万头公牛在怒号，声音震动天穹，震颤大地，整个峡谷回声轰响，黄河水沸腾了一般。
黄河眼带来的威压瞬间消失，翻滚的河水流动了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但众人谁也没说话，因为那种让人恐惧的气氛，如芒在背，甚至一张口就会吞入几只恶鬼冤魂。
乌艚王在河面上快速漂行，峡谷两边山崖变成了暗红色，怪石嶙峋，崖壁层叠，树木稀少，崖顶是笼罩着灰蒙蒙的雾气，这是乌蒙峡河段。
呼……
往前快速漂行的乌艚王，瞬间好像被抬起了三米高，超重之下心脏被压迫着，仿佛瞬间不能喘气。
大佬爷猛地站了起来，手搭凉棚看向了远方，脸色微变说：“老七，开启马达，全速前进！”
众人不明所以，还不得韩五爷说话询问，乌艚王被一股巨力推着倒退而去，除了大佬爷，全被那股怪力掀翻在地。
张良一个翻身到了船头开启了马达，全力操控着舵轮，机器轰鸣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河水中那股倒流之力非常大，整个乌艚王竟然发出嘎嘎吱吱的声音，好像快要被扭转撕裂一般。
“大佬爷，这是怎么回事？”韩五爷脸色发白，抓着船舷问道。
大佬爷扶着椅子，掐佛珠的手微微颤抖，但神色还算平静：“这是黄河倒潮，看来黄河眼风暴就要来了。”
“啊……黄河眼风暴？”韩五爷一脸诧异，显然是不太明白怎么个情况。
也不用大佬爷解释了，只见峡谷之间的水面上，一点蓝光闪动着，米粒大，葡萄大，碗口大，脸盆大，车轮大……
那蓝色漩涡快速旋转，星星点点如运转的星河一般，竖立在整个峡谷中，直径大的出奇，如极速逆转的蓝色摩天轮。
黄河水被掀起，形成了一层层水帘，劈头盖脸砸落，全身瞬间被淋透了，散发着鱼腥气，甲板上鱼乱蹦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如炒豆子似的很是猛烈。
见到那摩天轮般的蓝色漩涡，众人目瞪口呆，嘴里惊得能塞下一个西瓜。
高压水枪对那巨大的黄河眼风暴来说，已经小的可怜，韩五爷熄了水泵，众人快速收了水管，马达全部供给了船体的牵引动机，乌艚王勉强抵挡着水流逆潮的冲击，虽然没有被冲着倒走，但也不能前进毫分。
“大佬爷，要不咱弃船跑路吧！”韩五爷咧嘴说道。
大佬爷嘴角抽动一下，冷哼一声说：“跑，跑得了么，两边山崖刀劈斧砍一般，你长了翅膀啦？”
韩五爷直跺脚，问：“那可咋整，总不能待在这里等死吧！”
周成说：“现在退肯定是退不了，那漩涡风暴快逼近时，河流的流速肯定会短暂的恢复正常，只要趁机撞去冲过漩涡风暴口，就能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