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左成说的老泪纵横，连一向口无遮拦的玄清都被他感染到了。
不过对于我而言，我关心的却不是汪左成惊心动魄的过去，乃至他此时的澎湃心潮。
我所关心的不过是眼下这赶尸大队所面临的现实问题。
“汪师傅，这些赶尸先生你都熟悉吗？”我没有拐弯抹角，开口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汪左成显然被我这么突兀的问话给问到了，他皱着眉头望着我，反问道：“卓先生的话有什么意思吗？”
我也是感到自己的话问的有些太直接了，如果接着问下去，恐怕会讨汪左成的不喜，于是调整了措辞问道：“汪师傅难道不觉得之前遇到的煞气以及发了疯的兔子，有些奇怪吗？”
汪左成听到我这话，才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卓先生心中的疑虑，只是咱们赶尸匠这一行，不能问太多，问的多了，路就走不通了，对于我们而言，能走一步是一步，不能回头看的。”
汪左成的一番话，说的是糊里糊涂的，但我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就是不想告诉我太多。
我自讨没趣，也就不在搭理他了，干脆停了下来，等一等后面的队伍。
赶尸一行有规矩即便在夜间赶路也不能点火把，连煤油灯的火星都不能太大，所以一般到了深夜，几乎就是靠着感觉和经验去走。
尸体没有呼吸，又加上周围没有光线，所以我即便站着不动，也经常会碰到尸体擦着我的鼻尖跳过，这情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其实我一直有一点搞不懂，像这样黑暗的环境，为何就不派一些人来回巡逻点数，以防掉队或者少人少尸的情况发生。
毕竟三百多尸体，行走在黑暗中。
我的疑问很快就有另一名赶尸匠给我作出了解释，原来尸体头顶贴着的符咒始终在赶尸匠的掌控下，如果出现意外，他们会第一时间感知，所以就没必要在安排多余人手去巡逻点数。
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好追问，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中的赶尸匠出了问题，又当如何？
我不明白这么浩浩荡荡的队伍，难道就只有我和慧和法师有所警觉吗，他们难道都认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吗？
或者说，本身就是我们多虑了？
想不通我也就不在多想了，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一路上大家也都没在耽搁，终于在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哪处溶洞。
一行的赶尸人都累的有些扛不住了，但还是坚持按顺序将各自的尸队给停放好，之后又将尸体额头的符咒取了下来，换上了另一个符咒再贴上去。
后来在我的询问下才得知，原来符咒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一个符咒大约能够持续十二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所以他们需要在休息时更换新的符咒，确保路途中不会在临时停靠更换，这样只是为了节省时间，说起来并没有想象那般玄奇。
见他们都安置妥当后，我拉着玄清往溶洞里面走去。
经过之前一路跟着我，后来找到这溶洞的过程中，玄清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至少是客客气气。
而他虽然嘴上歹毒，但是做起事一点也不马虎，所以拉着他能省我不少事。
“卓先生，这都走了一夜了，休息一会儿吧？”玄清有些抱怨的说道。
我却向他问道：“你既是道士，也该明白，一般无风的山洞都会聚集煞气，这是常识，当时我二人探得这山洞时，难道你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吗？”
玄清听我这么一说，也皱起了眉头，结出八卦掌型，一番运气之后，看向我，诧异的说道：“卓先生提醒的是，我们只知道赶路了，却忽略了这么大一个漏洞，这山洞我竟用道术查明不到一丝煞气的存在，可你看这山洞既幽静，又不通风，还有些潮湿，不正是煞气最喜欢聚集的地方吗？可为何...”
我打断了玄清的话，说道：“我之所以敢把大家带到这个山洞，其实早也探明过了，确实没有煞气，至于这里的煞气跑哪里去了，你就不能联想联想？”
玄清听后眼前一亮，几乎就要叫了出来，被我拦住，他郑重的看了一眼外面不远出的赶尸大队，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先生你的意思是...是说我们在树林躲过的那些煞气，就是那些中了煞气的疯兔子捣乱，都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我提醒他道：“目前一切都是猜测，你不要对第三个人说，切记！我猜测这个山洞原本是充满了煞气，只是有人将煞气引到了那片树林了。”
“可你说这人又是为了什么？我们队伍里高人众多，就不说先生你了，就是贫道也能轻易的看出树林的煞气，他这般煞费苦心，有什么目的呢？”
我听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正是让我费解的地方。要么就是赶尸匠里的某些人有问题，要么就是四个道士三个和尚有问题，当然你也可以怀疑我有问题。”
“先生你不可能有问题！”玄清果断的说道：“当初你我还有慧和老和尚我们三人是在队伍的最后面，出现煞气我们甚至都不知情。”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我指了指前面，对玄清说道：“你去找一盏煤油灯来，我们进去看看。”
玄清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手里就提着煤油灯走了过来。
顺着溶洞壁摸过去，很轻易的就能判断这个溶洞确实是天然形成，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在顺着煤油灯微弱的光向上看去，只能感觉到洞顶有些高，距离多高，也看不太清楚。
顺着溶洞的方向，我二人慢慢向里探进，一路除了有一跳贯穿溶洞地步的地下小溪以外，其他并没有特别之处，大约我们前行了有四五百米深时便走到了头。
我摇了摇头，对玄清说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玄清也点头道：“我也用勘术探查过了，确实没有异能波动。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天然溶洞。”
犹豫溶洞潮湿路滑，所以我们一路进来走的都非常缓慢，返回时也一样。
在返回的路途中，玄清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我大为震惊。
他说，卓先生，如果按照你说这么大一个溶洞充满了煞气，那会是多少亡魂所化？
他说的平平淡淡，我却听的心惊胆颤，是啊。我怎么没想起深究这个问题，如果这个溶洞充满了煞气，那至少是几千甚至是几万亡灵化作煞气才可能。
可是这里明显地处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大的乡镇，哪里会有那么多死去的亡灵被吹散到这里？
也就是说，这里如果当初充满了煞气，一定是有人特意或利用阵法，或利用玄术将煞气集中引到了这里。
这么一想，便自然就联想到当初我们绕道的那个树林中的煞气，几乎可以肯定是一个人或者一活人做的怪。
等等...我脑中好像突然感到不对。绕道...树林...一眼就能看出来...对！一定是这样。
能够一眼就被人看出来的树林中的煞气，如果说就是为了让我们绕道而不得不走到这里。
如果说...我冲着玄清，突然叫道：“不好！赶紧返回！”说罢也不顾他，连续使用瞬移，没过多久，我冲到了溶洞口。
眼前的一切已经足以证实了我的猜测。
只见一团已经浓烈到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已经在和我们的赶尸队伍纠缠在了一起，甚至有不少赶尸人已经身中了煞气，倒在地上楼吐白沫，抽搐不停。
我一眼就看到了慧和法师，此时他正盘坐在地上，合拢双掌，口中念念有词，那些煞气只能围绕着他，却不能近身。
在看其他赶尸人，基本上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二，未有一些本领高强的，比如那汪左成依然还是在苦苦与煞气相斗。
果然如此！先是将煞气调集在树林小路上，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绕道，选择走难行的泥泞小路，顺着泥泞小路的方向，我们如果要找到落脚地，这里必然是唯一的选择。
待我们来到这里之后，又开始迅速将煞气调回。
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煞气居然浓烈到如此程度。
一般人的亡灵在人间飘荡的时日过久，就会慢慢变成稀薄的煞气，有一些会慢慢聚集起来，但即便是聚集到了一起，也只会是无形无色无味无觉的，那会像这样都已经呈现墨黑色了。
打个简单的比喻，就好比是将一立方米的煞气，给压缩成一个鹅卵石那么大小的空间才可能会形成这样浓烈。
也就是说之前玄清问我的问题，如果将这么大的溶洞充满煞气，需要多少亡灵。我想我之前给出的答案太过草率，如果他在问我一次，我一定会告诉，可能是十万，甚至是百万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