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照进房间,刺的我微微眯了眯眼睛,脸像是被燃烧的火焰烫到了一般,愈来愈高的温度将我从噩梦中彻底烤醒。
猛不丁的睁开眼,发现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顶。
浑身稍稍一动,便会有针扎般的疼痛传出,全身上下更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仿佛气力被掏空了一般。
尤其是右腿的膝弯处,像是绑了一个沉重的沙袋,抬都无法抬起。
我伸手一摸,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膝弯处高高鼓起,发生了明显的肿胀。
昨晚一些列的事虽然发生在梦中,却无一不真实的呈现出来。
不然我的身体不会这么疲累,右腿也不会红肿着,像真的断掉了一样。
三番两次遭遇到噩梦,我也渐渐摸清了要害我的那个人的手段。
他就是要无休止的消耗我的体力,在我的身体上一次次的制造创伤,生生的要把我累死。
但虽然想到了这些,我却丝毫没有应对的方法。
像小女孩说的一样,这是在玄而又玄的梦境中发生的事,我根本左右不了,只能被他一步步的引向绝境。
我估计再有这么两夜,他的目的真的要达成了。
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了两个多小时,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后,我扶着床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右腿不能碍地,一用力便有挖骨般的疼痛。
我想着得去医院看一下,不然右腿非得废掉不行。
就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打给了酒店前台,让她帮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自己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前台看见我后,一脸的惊奇,问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腿就不行了。
我苦笑了一声,只能跟她解释道,“用腿过度了。”
用腿过度了?
前台忽然盯着我的下半身看了一眼,神色异样着没有说话。
我顿时意识到她肯定和我的想法不一样,八成是往那方面去想了。
正常人哪有用腿过度的,只能是那条腿出了问题。
我尴尬着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不理会她了,顽强的走出了酒店,坐上出租车,朝一家骨科医院赶了过去。
医生给我检查了半天,又是拍片子,又是照ct的,甚至到最后,连不相关的胃镜都给我做了,看着他还想给我做进一步的检查,我急急忙忙的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给我打个石膏固定起来就成。
弄完去结账,看到清单上大大小小罗列起来的项目加起来竟然要两千,我顿时就火了。
老子来检查个腿,什么毛病也没检查出来,竟然讹了我两千!
摸摸口袋,还真拿不出两千块钱。
想赖账吧,医院门口的两个保安又长得凶神恶煞的,以我现在狼狈的样子,肯定一个照面就被撂倒。
没办法,只能躲到角落里找人借钱。
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合适的人选,唯一的铁杆铁子在一个月前,也离开了人世。
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秦飘飘。
我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找她借两千块钱,她应该会借吧。
就对着手机轻声细语的报出了秦飘飘的名字。
手机屏幕上出现长长一列的联系人,都是叫秦飘飘的,我往下翻了翻,找到了她的头像,就对她打了过去。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接,直到通话快要强行结束时,秦飘飘终于接了电话。
却很不耐烦的对我嚷道,“你还找我干嘛?”
我被问的一愣,心想这妮子吃火药了,说起话来这么冲。
出于借钱的目的,我也没有计较,就好声好气的对她商量,能不能借我两千块钱,我在某某医院看腿呢,钱没带够。
“你不会找别人借啊!”
“帮帮忙好吗,能找到别人借,我就不找你......”话还没说话,秦飘飘那边就撂了电话。
搞得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还在昨晚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连一句谢谢都还没给我说呢。
想起昨晚的事,我神色忽然就生出了一些的异样。
她最后不会看到我了吧。
没道理啊,她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提前离开了房间,她应该什么也没有看到才对。
找秦飘飘借钱是借不成了,还能找谁借呢?
找那帮小鬼?
算了吧,就算真的把钱送过来了,我也不敢要,拿着一堆冥币去结账,非得被人骂成神经病。
正在那儿抉择不定时,秦飘飘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心说奇怪,她刚才不是把我电话挂了吗?这会儿又打来干嘛?
秦飘飘开口就问我,人在哪儿呢,她已经过来了。
我从角落走出来,朝门口看了看,就看见了秦飘飘,对她招了招手。
见我行动不便的样子,秦飘飘生出了一些奇怪,冷冰冰的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昨晚帮你抓鬼,不小心弄伤了。”
我原以为这句话会博得她的同情,谁知却戳到了她的痛处,秦飘飘睁大了眼睛瞪着我,尖着嗓子喊道,“你还敢提昨天的事?”
“怎么了?”我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索性装起了白痴。
昨晚我只记得帮她抓了两个鬼,剩下的啥都不知道。
秦飘飘把一沓钞票狠狠的甩在了我的脸上,恼羞成怒的说道,“这是你帮我应得的报酬,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扭头向医院的大门走去,泪珠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大厅里干瞪眼。
最后想想也释然了。
任谁一个清白的大姑娘,半夜起来发现自己被剥的精光,还有人要对她预谋不轨,内心不崩溃,不愤怒才怪。
虽然要毁她清白的不是我,但以秦飘飘多疑的性格,八成会怀疑到的头上,毕竟那晚,只有我一个活人进过她的房间。
心想等以后有机会再和她解释吧。
人家大老远的给我送钱来,也不能辱没了人家的心意不是?
就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钞票。
有一个好心的大妈帮我一起捡,临了把捡起的钞票递给我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小伙子,挺有能耐啊。”
我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一旁的大叔神补刀道,“厉害什么,这就是个人渣,花着女朋友的钱,还把人家甩了,看刚才那个小姑娘伤心的,我看着都心疼,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我瞬间就疯了。
你知道什么啊,就几把乱接话。
还心疼,我看你那猥琐的样子,是想脑袋疼了吧。
要不是身上有伤,我真想站起来甩他一嘴巴子。
恨恨的瞪了那大叔一眼,一瘸一拐的去窗口结账。
心想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不然非找几个小鬼天天半夜去敲你的门。
离开医院,我想想也没有地方可去,就打的回到了学校。
学不学是一回事儿,态度很重要,这是方大域老师说的话。
再说我天天这么逃课,校长也保不了我,更何况他还很记仇,上次动员大会的事一直暗暗在心里记着,巴不得找一个机会劝我退学呢。
到班里时,已经在上课,我不得不打断了正在那儿讲的吐沫子横飞,一脸神采奕奕的老教授,示意的问,我能不能回到座位上。
老教授死死盯着我看了一阵儿,没有点头同意,也没有拒绝,我硬着头皮进了教室,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边的同学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只是等我回头冷冷向四周扫了一眼后,这群孙子立马就老实了,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起来。
却有一个人,正回头盯着我,目光中的寒意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能是秦飘飘,才敢,才会用这么仇视的目光瞪着我。
我嬉皮笑脸的冲她点了点头,掀开书本立在桌子上,也把脑袋埋了下去。
我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她有种怕怕的感觉呢?
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但天地良心,那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位同学,我上的是地理课,你举着一本语文书在哪儿翻什么翻?”
就知道打断他讲课,这个一脸古板的老教授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我,这不,抓住我的小把柄就狠狠数落了我一顿。
讪讪的笑了笑,我连忙把地理书拿了出来。一节课讲完,我也没听懂老教授讲的是一些什么东西,毕竟前面的课拉下太多,已经跟不上了。只是他说的什么板壳移动,地形演变之类的,我倒是深有印象,小女孩昨晚貌似就和我讨论过这些内容,虽然没讨论出来个所以然。
如果地蝗真的逃往了人间,拥有穿梭不同空间维度的本事,该要怎么抓到它呢。
莫名其妙的,我就想到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最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这问题还是留给那些地狱大能去解决吧。
抬起头,忽然发现一道异常冰冷的眼神已经盯了我老半天时间。
秦飘飘沉着脸,问我,“是你走,还是我走?”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那你是不肯走了?好!”秦飘飘神色剧烈的变化着,似乎在下着很大的一个决心,“我走,这个学我宁愿不上了,也不想再见到你!”
无意的,我伤了一个少女的心。
至于是怎么伤的,我还有些懵。
我只能追着她离开了教室,不停的在她身后解释,说,“那晚扒光你衣服的人真不是我,我只是过去帮你抓鬼的,现在那个色鬼已经被我抓到了,你那间屋子变得安全了。”
话还没说完,周围就投来了几道异样的目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和秦飘飘。
秦飘飘也突然间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问道,“那你都看见了?”
我想着赖是赖不掉了,只能点了点头,无比认真的回答道,“看是看到了,但我可以保证,我什么都没有做!”
秦飘飘忽然沉默了下去,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了一些反应,抽泣着慢慢蹲下身,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只能在一旁安慰她,说自己不是有心的,那晚如果我不进去的话,你肯定会被恶鬼上身,那时丢掉的就是你自己的贞操了。我保证不把这事和别人说,会一直烂在我的肚子里。
秦飘飘用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盯着我,哽咽着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鬼把戏,是你提前安排好的,打着鬼的幌子轻薄我,我真是蠢到家了,竟然找你去帮忙。”
我顿时有些无语,心想我在秦飘飘心目中的形象就这么不堪嘛。
还找人合伙轻薄你,如果我真的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早已经怀胎六月了,并保证让你不知道是谁干的。
我越劝,秦飘飘哭的越是伤心,最后竟有些想不开,起身想从窗口上跳下去,被我及时拉住。
我迫不得已的将手机拿出,看了眼四下无人后,把手机的封面递给她看。
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那晚想要轻薄你的恶鬼。
秦飘飘头也不抬的说道,“还想拿一张封面骗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不是,你倒是看一眼啊。”
我急了,一把扯住秦飘飘的头发,把手机硬塞到了她的眼前。
秦飘飘挣扎着刚想摆脱,就看见了手机封面上的人有一些眼熟。
渐渐止住了哭泣,神色异样的问道,“这不是那晚被餐馆招牌砸死的那个人吗?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见她还没有彻底信服。
我提醒道,“你再好好看看。”
秦飘飘睁大了眼睛又瞅了一阵,终于看出哪里不对了。
死者不可能做出前扑的动作,还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来。
“你再看看我的手机。”
薄薄的一层纸壳,拿在手中非常轻盈,没有丝毫的分量。
“这是,纸糊的?”
秦飘飘一眼看出了手机的不同,接着就不可思议起来。
“现在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那晚不是我及时冲进去,你已经被恶鬼上身了。”
“虽然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但纯属无心之过,你这么闹死闹活的也不合适吧?”
“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看到了。”秦飘飘的样子已没有适才那么冲动,却还是有些伤心。
“看到就看到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你以后不脱给你男朋友看,就这么穿着衣服过一辈子。”
“你说什么?”秦飘飘瞬间又不乐意了,睁大了眼睛瞪着我,目光中在喷火。
得,一不下心又说错话了。
我连忙打了个哈哈,说你听错了,我啥都没说。
恰巧上课铃声在这时响起,替我解了围。
我把秦飘飘搀扶起来,想扶着她一起向前走,却被她一把打开,说不用你管,就这么怒气冲冲的回了教室。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我不懈努力的解释后,她多多少少有一些释怀,对我也没有之前那么尖酸刻薄了。
生活中总有许许多多的插曲,或温馨,或失意,或痛苦,但日子还有一点一点的往下过。
噩梦在日复一日的继续,慢慢掏空了我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了一副空空的皮囊,游离在生死的最后边缘,我终于找到了对付它的办法。
睡觉前,我会将双手交叠起来,放在我的胸口,掌心下遮盖着的是那部纸糊手机。
与往常一样,在夜幕落下的一刻,我走进了千奇百怪的梦境中。
这一次却和以往不同,我多了一件防身的利器。
身边的山石流水,在微信扫一扫下,露出了它们的本来面露。
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鬼,躲藏在暗处对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笑声。
追到我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不管是从山顶滚落的巨石,还是高亢激昂的老黄牛,都在微信扫一扫下变成了手机上一道道崭新的封面。
手机上的积分在快速的增加着。
每扫进一道魂魄,便多出一百阴功点来。
我一路向前走去,势如破竹,扫过奇形怪状的石头,扫过青苔密布的长街,扫过迎风摇曳的竹林,扫进崎岖难行的狭窄山道。
一块块圆滚滚的石头从山上砸落下来,在微信扫一扫的页面上,显示出的却是一个个爪牙舞爪的小鬼,怪叫着从高空向我扑落。
一道。
两道。
一百道。
一千道。
我走过哪里,哪里就变成一片空白。
身前和身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终于被我激怒了。
前行的路变得越加难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我没有丝毫的畏惧,是到了和他算总账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