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越半是说笑半是探询地问道:“真的吗?堂妹真是不想考虑,那么我可要考虑考虑了,你快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我去看看适不适合我?”
周晓京差点向后摔过去!
周晓越拿起吃冰淇凌的小银匙子,点牢周晓京笑道:“怎么样?还要否认么?”
周晓京被周晓越逼到了墙角,看来不供出个人来今天是过不了关的,她了解周晓越的脾气,过后一定会去明镜事务所调查,虽然暗中调查霍大神探简直就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可是万一出点什么事……真是不堪设想!周晓京情急无奈,顺嘴就溜出一个人来:庄杰晖!
周晓京供出庄杰晖虽然是下意识的,但周二小姐思维缜密,毕竟也不是乱说,其一,庄杰晖确实有追求她的意思,虽然在周晓京暗示性地拒绝过他两次之后,爱情的攻势稍减,但显然尚未完全死心,周晓越就是去调查他,想来也不会穿帮;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周晓越根本调查不动他,庄杰晖大律师不去调查别人就错了,况且他如今多数时候在广州,想必周晓越也查不出什么来。
周晓京一旦供出了庄杰晖,心情顿松,声音四平八稳地说道:“不瞒大姐说,他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但我对他毫无感觉,以后也不会有可能,我劝大姐还是不要吓着人家的好!”
原来是庄杰晖!浦江的天才大律师,周晓越怎么会不知道他?听说那人敬业而且能干,且在法庭上很是主持正义,有些豪门想仗势欺人,聘请他去打官司,可是无论开出多少酬金,庄杰晖都不肯去!
周晓越咽下最后一口冰淇凌,顺手拿起一颗新鲜草霉嚼在嘴里,沉思道:“二妹心意已定?可我听说庄杰晖这个人,口碑还不错!”
周晓京却坦然道:“大姐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庄律师是个善良的大好人,我也很敬佩这位同事,不过我对他真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其它想法!”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样一个人,是直到皱纹白发变作了碳水化合物,也还是魂魄相依,刻骨不忘的,周晓京已经遇到了这样的人,所以,尽管庄杰晖真的很好,尽管他心地宽容,乐观豁达,他有许许多多令周晓京钦敬不已的优点,可惜,总不是那个人罢了!
庄杰晖在广州那件豪门争产的官司打得超乎想象的顺利,庄大律师的声名在岭南一带大振,这一件官司还没打完,浦江和广州同时有几件大案子的当事人指名要请庄律师出场,且出场费一个比一个高,庄律师挣钱挣到手软还名利双收,一时间春风得意马蹄疾。
但庄律师的心情显然没有乘上白马,而是犹如猫抓,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的庄大律师在情场上屡战屡败,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周晓京就是不动心。
庄杰晖聪颖过人,不是看不懂周小姐冷若冰霜的态度,他只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
论相貌,他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论学识,他是巴黎归来的法学硕士,论才华,论能力……算了,大家有目共睹的吧!
失意之余的庄杰晖只好安慰自己,职场得意,情场当然就得失点意了,不然好事全成了他一个人的,老天爷也不会安排这样完美的事情!
他是个洒脱乐观的人,周晓京没回应他,他郁闷了一阵儿之后,又调整心态,继续笑对人生了,唯一的为难处就是以后与周晓京共事,不免尴尬点,不过庄杰晖总是喜欢事事朝着阳光的地方去想,幸亏现在他在广州的官司还没有打完,要回到明镜工作,还要过一段时间,而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尴尬,而且据庄杰晖的观察,周晓京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的女子,日后一定会与他照常相处的。
啊!说起来还要感谢霍先生当初把他派去广州打这个官司,使他得名得利又得到一段缓冲期。
想到这一点,庄杰晖就对霍先生感激不尽!
于是,带着感恩之情生活的庄杰晖的生命重新充满了阳光与欢乐,生活真的很美好!
暑气一点一点的重起来,周晓京桌上那盆袖珍椰子越长越旺,越长越绿,霍云帆要求分他一半,周晓京撅了撅嘴,笑道:“分给你可以,你自己扒开土取一半出来,我可不放心别人动我的花儿!”
于是在人前赫赫扬扬的神探霍朗满头大汗,两手泥土做起了花匠,更难堪的是,正在他万分狼狈地半俯在周晓京的桌上侍候那盆花时,小冯闯了进来。
老成持重的小冯看到这一切也禁不住目瞪口呆,威严庄肃的霍先生居然穿着从意大利高级设计师那里私人定制的挺刮西装,做家庭短工做的事!
霍云帆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看到小冯含意深长的目光,忍不住绷起了脸,他知道这小子在刻意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外表之下,一定在偷笑呢。
“什么事?进来也不敲门?”霍云帆的口气更冰了三分。
“这个……门没关……”小冯欲言又止。
霍云帆眉头一皱,心想这是周晓京故意为之,他们曾经约定过,霍云帆的这间办公室非同小可,无论谁出门进门一定要随手关门,看来这丫头今天是故意整他。
霍云帆吁出一口气,道:“说事儿吧!”
小冯这才回过神儿来,说道:“哦……陆家两位姑爷的资料,同事们分头行动,这是目前收集到的所有信息,请霍先生过目!”
虽然是“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但小冯是何等精细的人,光是纸质的资料就有厚厚的三大沓,霍云帆刚要习惯性地伸手去接,才想起满手是泥,着急之下又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下好了,直接变成了花脸。
小冯再持重也忍不住了,拼命绷住笑意,说了句“霍先生您先看看吧,有事请您再吩咐”,一低头,缩身的逃跑了!
霍云帆走到红木架子上支的一只洋瓷盆里洗了手,开始看小冯拿来的资料,看着看着,脸上开始流露出舒心喜悦的光彩——果然与他预料的基本一致!
周晓京脚步轻盈地进来了!
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浓,除了空气里的暑意,还有街边越来越多的冰糕摊子,以及周晓京身上的衣衫。
周晓京是十分纤细的女子,身段却是极佳,衣衫越来越薄,举手投足间优美的线条在略显宽大的旗袍里若隐若现,今天她穿了一件瓷青色的短袖洋纱旗袍,领口袖边皆无缀饰,只是照着阳光,可以看出衣料上有点淡淡的粉色桃瓣暗纹,雪白的两条胳膊从袖子里伸出来,就如牛奶从青瓷茶壶里倒出来。
霍云帆有一瞬间的失神!你穿成这样,让我怎么工作!
周晓京随意地笑道:“小冯送资料来了?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霍云帆眸光一聚,问道:“你怎么知道小冯送资料来了?他跟你说了?”
周晓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霍云帆明知小冯不是大嘴巴,还是有点担心自己方才的窘态被传扬出去。
其实小冯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是周晓京看到小冯从霍云帆的办公室走出来,猜测的罢的。
周晓京想起一事,问霍云帆道:“刚才我下楼看到金樱藤了,现在才刚上班,她就打扮得溜光水滑拎着包出去了,看她走的急,我也没好意思问!”
霍云帆笑着摆摆手,道:“你还是不要问得好,她现在可忙着呢!”
周晓京道:“还要忙什么,郑家那款皂精的广告不是都拍完了吗?”
“可是郑恒山先生舍不得她走啊!想必觉得金樱藤是个人才罢!你不要管,反正郑恒山说了,让我在明镜事务所保留金小姐的工作位置,但金小姐的工资,每个月由他发。所以金樱藤一个月不管来一天还是两天,都是我在白赚!”霍云帆终于培实了绿瓷釉六角花盆里的泥土,大功告成的吐了口气。
周晓京微微凝神,已明其理,顽皮地笑道:“如果纪佩佩知道你替她招来这样一个劲敌,还不要把你吃了!”纪佩佩和郑恒山都是周晓京的同学,不过关系并不好,纪佩佩侥幸当上了郑太太之后,大约是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对郑恒山看得极紧,郑恒山没娶亲时屋里有个通房丫头,纪佩佩婚后第二天就把她打发了,平时郑恒山出门应酬会客,纪佩佩也与他形影不离。
霍云帆扑哧笑了出来,道:“你以为没有金樱藤,郑恒山那小子就老实了?告诉你吧,纪佩佩似乎是看得他很紧,可是郑恒山在外头有多少相好的,恐怕只有他太太不知道!之前郑家拍广告之前,郑恒山就拜托过我,要我给他找几个美貌的靓女,就算金樱藤不去做这单广告,郑恒山也会去找别人!”
周晓京抱起手臂,蔑然道:“没想他还有这个爱好!”
霍云帆眼睛一眨,笑道:“你以为这爱好就他一个人有吗?”霍云帆拔弄着盆里袖珍椰子深海绿的叶子,说道,“浦江有钱有势的这些大老爷们,哪一个不是身边莺莺燕燕的,虽然民国倡导男女平等倡导了十几年,有几个人真正肯照做?”他指指自己,笑道,“像霍五少爷这样愿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