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受到阴阳之气,成为生命的载体,不参与变化而等待生命的灭亡。芸芸众生,它们与外界相抗争,追逐奔驰,不能止步,这不是很可悲吗!一辈子忙忙碌碌,却没有成功,疲乏劳累让他萎靡不振,这能不悲哀吗!人们说他还活着,这有什么意思呢?人的躯体渐渐地枯竭,人的内心世界又困缚其中随之消毁,这能不算是极大的悲哀吗?人活着的时候,难道真要如此愚昧无知吗?难道是众人皆醒我独醉吗?
如果把偏执己见当作判别是非的标准,那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何必一定要了解事物变化之理的智者才有呢?再笨的人也有他自己的判断标准。他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思想,就有了判断的能力,就如同今天去越国,却说昨天就已经到了。这是把不存在的事情认为已经存在。把不存在当成存在,就是神通广大的大禹也不能理解,我又能怎么样呢?
【实例解读】
痛苦是盐
一位禅学大师有一个爱抱怨的弟子。有一天,大师派这个弟子去集市买了一袋盐。弟子回来后,大师吩咐他抓一把盐放入一杯水中,然后喝一口。
“味道如何?”大师问道。
“咸得发苦。”弟子皱着眉头答道。
随后,大师又带着弟子来到湖边,吩咐他把剩下的盐撒进湖里,然后说道:“再尝尝湖水。”
弟子弯腰捧起湖水尝了尝。
大师问道:“什么味道?”
“纯净甜美。”弟子答道。
“尝到咸味了吗?”大师又问。
“没有。”弟子答道。
大师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弟子说道:“生命中的痛苦是盐,它的咸淡取决于盛它的容器。”
其实不仅是生活中的痛苦,一切事物都需要有一颗大度的胸怀去包容才好,要知道,对别人的宽容,也是对自己的宽容。为别人着想,别人也会为你着想,真诚才能换真心。生活中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世界一定会更加和平、安宁,生活也会更加和谐,充满欢乐。
三
夫言非吹也[1]。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以为异于鷇音[2],亦有辩乎?其无辩乎?
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3]?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4]。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5],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6],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
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恶乎可?可于可。恶乎不可?不可于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恑憰怪,道通为一。
[1]吹:风吹。根据本段大意看,“言”不宜看作一般所谓的说话、言谈,而指“辩论”,下句的“言者”则当指善辩的人。辩言之是非出于己见,而风吹出于自然,所以说“言非吹”。[2]鷇(kòu)音:刚刚破卵而出的鸟的叫声。[3]恶(wū):何,怎么。[4]莫若以明:不如用其自然加以观察。[5]由:自,经过。一说用,“不由”就是不用。照:观察。天:事物的自然,即本然。[6]环中:环的中心;“得其环中”喻指抓住要害。
【译文】
说话辩论不是刮风或者奏乐。言论有它的内容,他们的言论虽独特但没有结论。真的说过什么吗?还是不曾说过什么?他们认为自己的言论与小鸟的叫声有所不同。到底是有区别还是没有区别呢?
莫非道是被什么遮掩才出现真伪?言论被什么掩盖而有了是与非呢?道在什么地方才会出现真伪呢?言论在哪方面会出现是与非呢?大道被偏见所遮掩,正确的言论被夸夸其谈所掩盖。所以,世上才出现儒家和墨家的是非之辩,他们都肯定对方不赞同的主张,反对对方认为正确的东西。倒不如互相认可对方,世上本来就不存在是非曲直。
万物都是相互对立而存在的,只看一方面,不能得出结果。以这一方为参照去看那方面,就会看得明白。两者是相辅相成而又相互对立。虽然这种说法有它的道理,但是它本身也有对立面;肯定会立刻成为否定,否定也转眼变成肯定;相信正确的同时也沿着错误的方向发展,沿着错误的方向也可能走向成功。因此,圣人不经由是非之途而只是如实地反映自然,也就是因任自然这条道理。事物的这一面也就是事物的那一面,事物的那一面也就是事物的这一面。事物的两面都存在着对与错。事物的两面性真的存在吗?事物的是非真的不存在吗?彼此两个方面都没有其对立的一面,这就是大道的枢纽。枢纽就如同圆的中心,可以应付无穷的变化。“是”的变化是无穷的,“非”的变化也是无穷的。所以说不如以空明的心境去反映事物的实情。
用大拇指的概念来说明大拇指不是手指,不如用非大拇指来说明大拇指不是手指;用白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不如用非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其实,天地就是一个手指,万物就是一匹马。
可以这样吗?一定有可以加以肯定的东西方才可以认可;路是人走出来的,事物是人们称呼出来的。什么是对?对的就是对的。什么是错?错的就是错的。怎样才可以?可以的时候自然可以。怎样才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事物有它存在的理由,都各有合理性,没有什么事物是错的,没有什么是对的。因此,就像小草和梁柱,丑女与西施,荒诞的,千奇百怪的现象,从“道”的观点来看它们并没有区别。
【实例解读】
聪明的中国人
一位居住在加拿大的中国人,在市场里开了一个小店,他的生意很红火,这遭到很多店家的嫉妒。那些人总是很嫉恨地把垃圾扫到他的店门口,而这个老板总是很宽容地一笑置之。
过了十几天,别人问他:“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一种羞辱,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这个来自中国的男人微笑着回答:“在我们中国有个风俗,过年时家里的垃圾越多,就代表着会有更多的财富。他们每天都往我的门口送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干吗还要生气呢?你看我现在的生意做得多红火啊!”
从那天开始,再没有人故意往这家店门口堆积垃圾了。
四
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1],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适得而几矣。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劳神明为一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何谓朝三?狙公赋芧曰[2]:“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而休乎天钧,是之谓两行。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昭文之鼓琴也,师旷之枝策也,惠子之据梧也,三子之知几乎[3]!皆其盛者也,故载之末年。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非所明而明之,故以坚白之昧终[4]。而其子又以文之纶终,终身无成。若是而可谓成乎?虽我亦成也。若是而不可谓成乎?物与我无成也。是故滑疑之耀[5],圣人之所图也[6]。为是不用而寓诸庸,此之谓以明。
[1]达:通达,“达者”指通晓事理的人。[2]狙(jū):猴子。狙公:养猴子的人。[3]几:尽,达到顶点。[4]坚白:指石的颜色白而质地坚,但“白”和“坚”都独立于“石”之外。公孙龙子曾有坚白论之说,庄子是极不赞成的。昧:迷昧。[5]滑(gǔ)疑:纷乱的样子,这里指各种迷乱人心的辩说。[6]图:瞧不起,摒弃。
【译文】
此物的消散就是那物的生成,这物的形成预示那物的毁灭。一切事物没有成与毁的分别,还是把它们看成是齐一的。只有得道的人才会明白万物齐一的道理,因此,他不固执己见,把思想寄托到常人的看法中去。不用成败的观点去看问题,而是用发展的眼光去对待;学会融会贯通,便可透彻领悟,才能接近真理。顺其自然吧,把万物看成齐一而不去深入了解它,这就叫做道。费尽心思,方才认识事物浑然为一,却不知事物本身就具有齐一的性状和特点,这就叫“朝三”。为什么叫做“朝三”呢?养猴人拿橡子喂猴子,说:“早上分你们三升,晚上分四升。”猴子们都恼怒了。养猴人便改口说:“那么就早上四升晚上三升吧。”所有的猴子们都高兴了。不论名称还是实质都没有变,只是换了一种喂的方法,猴子的喜怒就不一样了,这就是顺应猴子的心理作用罢了。所以,圣人调和是非而不去争论,也就是并行不悖的意思。
古代人,他们的思想达到了很高的造诣。为什么说是很高的造诣呢?古代的人认为,宇宙开始时不存在具体的事物,这就已经达到了极点,完全符合于道,没有比这更高的境界了。其次,有人认为存在一个客观世界,自己与客观世界不分彼此。再其次呢,认为自己与客观世界存在区别,但又与之相融合,并没有是非矛盾。是与非的出现,对于认识宇宙万物就会存在差别,认识上出现亏损与缺陷,偏私的观念也就因此形成。到底是有形成与亏缺还是没有呢?正是因为事物有了形成与亏缺,所以昭文才能够弹琴。没有形成和亏缺,昭文就不能够弹琴。昭文善于弹琴,师旷精于乐律,惠施乐于靠着梧桐树高谈阔论,这三位先生的技艺都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因此载誉于晚年。他们都有自己的爱好和特长,因而跟别人大不一样;既然有这样的特长,就希望显现于他人。不是别人所非了解不可的而勉强要人了解,最终死守在“坚白”的愚昧论上面;而昭文的儿子从事昭文的余绪,终生没有什么作为。如果像这样也叫做成就的话,那么我也算是有成就的;如果不认为他们取得了成功,那么万物和我一样也没什么成就。所以,那些迷乱世人的炫耀,圣人是一定丢弃的。所以无用寄寓于有用之中,把道理寄予万物自身上面,才是明明白白地反映事物。
【实例解读】
最佳的善意形式
那天下班,小文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坐小巴回家。上了车才发现到处是人,小文站在门口,两只手上是大口袋,提着特别重。一路回去要近半个小时,想想她都发怵。向上看看放行李的格子,满了。看看坐着的人,心想,唉,这个理由让别人让座,太勉强了。
这个时候,坐在靠近车门的一个女人说:“把东西给我吧!”
小文一愣,心里犯嘀咕,“她要做什么,怎么要我东西?”
她看出小文的不安,一笑后说:“没什么的,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你把东西先放我腿上,下车再提,这样你就不累了。而且,放腿上也不觉得很重。”
小文有点尴尬,把东西放上去,有点脸红地说:“谢谢你啊。”她还是一笑,说:“我有时候也是这样,请别人放一下,大家都方便。”
虽然没人让座,但其实不用让座,小文手上轻了,站着完全不觉得累。而那个帮她的女人也不用让座,一路坐着,不费什么力气就帮到了小文。小文的袋子也不会跟着车而晃动,不会磕磕碰碰撞到人。两全其美,都不用彻底牺牲自己的利益。
很多事情其实也是这样,找到平衡点,大家都好。好心加上一点聪明的平衡,就是善意的最佳形式。
五
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1],则与彼无以异矣。虽然,请尝言之[2]。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3],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今我则已有谓矣[4],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
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5],而大山为小[6];莫寿于殇子[7],而彭祖为夭[8]。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9],而况其凡乎[10]!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11],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12]。
[1]类:同类、相同。[2]尝:试。[3]俄而:突然。[4]谓:评说、议论。以下几句同此解。[5]于:比。豪:通作“毫”,细毛。末:末梢。秋毫之末比喻事物的细小。[6]大山:发音为泰山。[7]殇子:未成年而死的人。[8]夭:夭折,短命。[9]历:历数,计算。[10]凡:平凡,这里指普通的人。[11]适:往,到。[12]因:顺应。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