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凡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在指桑骂槐,说我就是那个负心薄情寡义之人么?”青衣人冷冷地道:“你还知道‘负心薄情寡义’六个字么?”孟不凡脸色一变,怒道:“你信口雌黄,天下英雄怎会理你?”青衣人哼了一声又道:“那人在江湖上的名号叫什么‘蓝衫佳客’,可我瞧呢,那件蓝衫倒是飘逸,但穿在他身上,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佳客模样?老天真是瞎了眼,竟让他名利双收了。”孟不凡脸色铁青,怒道:“你若再诬陷于我,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柳无忝仰天一声长笑。孟不凡见他大笑,不知何意,竟然茫然无措。柳无忝见镇住了孟不凡,更是装模作样,道:“你做过的事,自己还能不知晓么?难道非要我们在天下英雄面前说出来么?没有隔耳的墙,你做的丑事,早已传遍江湖,大家只是不敢当着你的面说出来而已,你还蒙在鼓里呢?哈哈,真是可笑。”
孟不凡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伸手抓住近旁的金刀盟门人,大声喝道:“你知此事!”言下之意,竟似已承认了他就是那个负心薄情寡义之人。那人见孟不凡脸色异常恐怖,吓得嗫嗫喏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没……有……有……”孟不凡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更是大怒:“有还是没有?”那人受到惊吓,竟然头一歪,昏了过去。
忽听一人冷冷地道:“没想到这样负心薄情寡义之人,竟然和咱们兄弟并驾齐驱,真如这位小兄弟所说,可笑啊可笑!”接着长叹一声,大是惋惜。另一人接道:“良莠还不齐呢,何况咱们金刀盟有一十二个刀派,大哥又何必唉声叹气呢?”说着冷笑几声。先前一人道:“就算他负心薄情寡义,不关咱们兄弟的事,也就罢了,可他怎能吓昏咱们兄弟的门人呢!”另一人道:“是啊,咱们兄弟若是为了金刀盟的面子揭过此事,那也忒显咱们兄弟懦弱了,别人还以为怕他呢,这口气可是要寻回来的。”
说话二人正是金刀盟之一的俞仲、俞连俞氏兄弟。兄弟二人本是山野樵夫,机缘巧合,在昆嵛山寻到了北七真人留下的《长烟夜雨刀谱》,这套刀谱乃是北七真人晚年所创,未来得及详加注释便离世了,是以这套武功没有化为正教武功。俞氏兄弟得到之后,未经明师指点,就按图索骥,强行练去,本来妄练武功,若不小心,轻则残废,重则身亡,可兄弟二人另辟蹊径,竟然练成了这套刀法,只是大违北七真人本意。北七真人当年创这套武功时,是为一人所创,俞氏兄弟虽未得刀法精髓,但兄弟二人刀法格格不入,联手互补,威力甚强。
孟不凡性情狭窄,被青衣人道出昔年丑事,心里正自恼火,这时被俞氏兄弟这一番抢白挖苦,本来苍白丑陋的脸上,因气血上涌而变得通红,竟凭空多添了几分“姿色”,丢了金刀盟门人,道:“此番得罪,那又如何?”
俞仲嘿嘿笑道:“果有一代贼王风度。”俞连一怔道:“贼王?哪来的贼子?”俞仲一本正经地道:“偷心的贼,把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心给偷走了,岂不是天下最厉害的贼子么?咱们兄弟当要称他一声贼王!”俞连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大哥说得极是。”柳无忝见俞氏兄弟配合默契,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孟不凡冷哼一声,斜眼而视,竟是不屑一顾。俞连心中大怒,喝道:“兀那贼子,欺人太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忽的拔出单刀,照头向孟不凡砍去。孟不凡见俞连单刀砍到,手腕一动,蓝怖刀呜呜作响,向单刀砸去。蓝怖刀刀身较宽,与鬼头大刀相似,威力非凡,俞连不敢硬接,刀挽七星,身子向后转去,竟以背代眼,向孟不凡连攻七刀,正是长烟夜雨刀法的一式“张果老倒骑驴”。孟不凡知道他们兄弟一人技短,二人技长,若一联手,再想取胜,可要费一大番功夫,当下便使出快刀刀法,只见蓝怖刀划出数道蓝光,只听砰砰砰作响,这一刀便是三七二十一式。
俞连的刀法本以轻盈为主,见他快攻,刀法更见轻灵,一招“昆嵛叠翠”,刀叠七层,又是连攻七刀,忽的变成“龙池喷雪”、“烟霞波动”,以快制快。孟不凡知他刀法以意为主,以快为障,以奇为眼,刀走轻灵,便运劲于臂,狂刀横扫。孟不凡内功远胜于俞连,而俞连的快刀远胜于孟不凡,初始二人旗鼓相当,斗了片刻,俞连渐渐慢将下来。俞仲见兄弟力不从心,也拔出单刀,欲上前相助。
蓦地里,一声长笑由远及近的破空传来,弹指间,但见一个灰衣人跃了进来,身法奇快,奔到孟不凡和俞连二人跟前,伸手抓住俞连的单刀,向上一格,挡住蓝怖刀,沉声说道:“你们怎么先自打了起来?”孟不凡和俞连抽刀后退,神态颇不自然,也不答话,互瞪了对方一眼,悻悻后退数步。
灰衣人又道:“各位金刀盟盟友,俗话说:共谋而后欺。咱们志在得到鹤铭佩,其他的事容后再说。”金刀盟门人齐声答应。
青衣人冷笑道:“十年前的旧账咱们先要算清了。”灰衣人瞧了瞧青衣人,见他器宇不凡,不敢小觑,问道:“什么十年前的旧账?”青衣人道:“不关你的事。”灰衣人嘿嘿笑道:“金刀盟同树一枝,联气同出,一人事便是大家事。”俞氏兄弟冷笑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事了?”灰衣人脸色一变,道:“俞氏兄弟为何有此一说?”俞仲道:“只要是合乎江湖道义之事,俞氏兄弟当一死相陪,其他的么,嘿嘿,俞氏兄弟可没兴趣。”俞连附声称是。
孟不凡冷笑道:“在下的事也不敢劳驾俞氏兄弟。”俞仲嘿嘿笑道:“如此最好。”孟不凡瞪了青衣人一眼,怒道:“你无证无据,信口污蔑,在下岂会承认?”青衣人冷冷地道:“那也由不得你。”孟不凡哼了一声道:“你有何证据?”青衣人道:“你的后臀有两颗红痣,是蓝衣人为你所种。蓝衣人身上被上届族长下了处女蛊,这是苗族历代传下来的规矩,掌门需得是处子之身,这种蛊虫一旦种上,便是生生不息,与族长成婚者必须得到族人认同,由上届族长或长老去了蛊虫,否则这蛊虫就会传到男子身上,永远居住下来,子嗣也是如此,若是女子,或可解脱,是男子则一生一世也解脱不了。你身上若有两个红痣,便足以证明你就是那个负心薄情寡义之人!”
孟不凡脸色大变,众人见其神态,便知此事不假。古人对后臀甚是隐蔽,就是在出浴之时,也是小心翼翼,除非夫妇才能知晓。江湖汉子对负心薄情寡义之人一向瞧不起,不禁嘘声一片,纷纷对他嗤鼻。
孟不凡怒喝道:“孟樱在那里?”青衣人冷冷地道:“你还记得她的名字么?”孟不凡狂笑道:“我何止记得她的名字!”青衣人道:“你到现在方才想她么?”孟不凡仍自狂笑,道:“想她?让她见鬼去吧?我会想她?”青衣人怒道:“她对你那么好,真不知你当年为何会舍弃了她?”
孟不凡冷笑道:“就是她对我太好了,我才忍受不了,她什么都关心我,吃的,住的,穿的,从来都不让我操心,哈哈,可我是一个男人呢!我不想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是以才要离开她。”青衣人冷笑道:“你走就走好了,可为何带走蓝怖刀?”孟不凡道:“我要称雄江湖,需要此刀。”一晃蓝怖刀,呜呜有声,沉声问道:“她在哪里?你如何知晓此事?”
青衣人不回答,只是冷笑。孟不凡道:“既然她能让你说出此事,可算是恩断义绝,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青衣人冷笑道:“你本就无情。”
柳无忝向孟不凡打量一眼,笑道:“久闻孟不二大名,未能谋面,引为憾事,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下不二,让晚辈大饱眼福了。孟不二前辈十年前刀法就已出神入化,晚辈怎是孟不二前辈的对手?”说着摇了摇头,不知他是因见到孟不凡的庐山真面目而摇头,还是因不是他的对手而摇头。
孟不凡冷哼道:“好呀!既然你想受死,我就成全你好了。”向前走了两步,道:“拔出你的剑来。”他身为一派之主,虽然怒极,但顾及身份,也要等到柳无忝出招之后,再出狠招。
柳无忝知他顾及身份,不便先自出招,当下取出仰天剑,嗤的一声,当胸劈去。他虽学了无忌剑法,却是自悟,不懂得剑招,出剑之初也无章法可循,只是随手刺出,陡见自己这一剑从上而下直劈下来,有如华山剑法中的一招“力劈华山”,但却比其更为精妙,速度较为迅捷,有轻灵挥洒之感,暗呼妙极。
孟不凡见他剑法缥缈,极为怪异,不敢托大,蓝怖刀化作一溜蓝光,迎上仰天剑。柳无忝长剑一劈到底,剑尖陡然微抬,只见剑身颤抖不已,竟罩及孟不凡胸口“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幽门”、“通谷”七处大穴。孟不凡蓝怖刀上挑,一招“举火燎天”,一刀封住柳无忝剑法的数种变化。
柳无忝见孟不凡刀法狠毒,不敢与他硬拼,迂回进攻,转眼间,二人各攻了数十招。孟不凡在十年前已是金刀盟盟友,内功精纯,自非柳无忝所能相比?二人斗了数十招,孟不凡一招“探幽入洞”猛挑柳无忝长剑。柳无忝见此招势猛,仰天剑不及回撤,若不弃剑则有断臂之厄。眼见击实,柳无忝双脚一错,身子竟凭空抬起,长剑下沉,蓝怖刀恰从胸前划过,胸口被刀风所迫,隐隐作痛。众人见柳无忝身法奇特,莫不惊叹,又见他脸色苍白,定是用了生平所学才躲得此招。
孟不凡冷哼道:“这样的剑法还想杀我?真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