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晴见父亲危在旦夕,心中大急,再也顾不了许多,欲纵身奔出,却被柳无忝拉住。柳无忝道:“妹子,你若现在出手,无论用力拆解,或是反推,他们正在全力施为,一股内力逼回去反打自身,必受重伤。”司马晴道:“那该怎么办?”柳无忝望见远处一棵大树上,一只猴子正在凝神观看,想起宁夏城破庙内封少城运用闭月羞花神功散去五绝圣手的法子,登时有了主意,道:“妹子,我有办法了。”
柳无忝倒提木剑,施展灵犀微步,身子拔起,蹿向大树,两颗棋子掷出将猴子击落,左手一抄,接住猴子,一个倒翻筋斗,半空中化作“苍鹰击殿”,向司马青风和彭云亭二人扑去,手中木剑直刺二人双掌。
众人但见一条人影扑向二人,不禁大惊,均知二人功力高绝,若不是高出他们内功许多,万难化解他们的内力反击。他们一身内力此刻都汇聚在双掌之上,正无处外泄,一旦触物,便沿木剑直射而去。柳无忝将猴子往木剑上一放,身子一旋,人已落到远处。忽听砰的一声,便见血光飞溅,那只猴子已被震得尸骨无存。众人见此惨状,无不心有余悸。柳无忝心惊,顿感后怕,救人之时,未及多想,待回过神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司马晴奔到司马青风身旁,扶起父亲,哭道:“爹爹,晴儿回来了。”司马青风陡见爱女,不敢相信,忙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爱女如梨花带雨般的脸庞,道:“孩子,你没有事?”司马晴道:“爹,晴儿没事,大哥也没事。”司马青风这才看清解围之人正是柳无忝,道:“无忝,是你!”柳无忝道:“是我。”司马青风笑道:“你武功增进不少,看来又有一番奇遇了。”柳无忝点头称是。
这时,黄山七雄奔来扶起彭云亭。彭亮瑜见柳无忝不但安然无恙,反而武功大进,心中恨心更胜。彭云亭缓出了一口气,黯然道:“在下输了。”忽然拾起跌落一旁的春秋大刀,右手一抖,长刀自中而断,随即抛下断刀,仰天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山谷为之鸣响。大笑声中,他转过身来,回到自己座位之上,知这盟主一位与自己再无缘分了,又复大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即说是比刀夺帅,各凭本身武功争胜,司马兄弟远胜于彭某,大伙儿自当奉他为盟主。”他刚认输之时,心中颇为不服,不禁纵声大笑,但略一凝定,便即恢复武学宗师身份、气度。众人见他拿得起、放得下,的确是一代宗师,无不佩服,对他刚才弃刀受伤仍硬拼一事,也不萦于怀。
金刀盟盟主一定,当中自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听彭云亭这么说,便见风使舵,登时大声欢呼,道:“司马大侠当金刀盟盟主,司马大侠当金刀盟盟主。”司马青风由司马晴扶着,走到高处,拱手道:“司马何德何能,怎能堪当此等大任?”众人之中有人说道:“司马盟主武功盖世,咱们金刀盟定有一番大作为。”司马青风笑道:“如此,司马就却之不恭了。”众人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司马青风道:“今见小女身体安好,司马心中高兴,不如咱们到黄山脚下,由司马做东,大醉一场如何?”众人甚喜,大声说好。
彭亮瑜走到司马青风身前,躬身拜倒,道:“世侄恭贺盟主。”司马青风因女儿坠崖之事,对彭亮瑜一直耿耿于怀,这时释然,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连忙将他扶起,道:“世侄……”
忽听柳无忝喊道:“小心他的天罗地网针。”
司马青风一惊,听见机簧声响,想起天罗地网针来,自知万难躲过,索性闭目就死。蓦地里,一道刀光如闪电般击向彭亮瑜背后,接着数点寒星疾至。刀断机簧,钢针便射了出来,其速慢了许多,一十二根针刚一射出,便给寒星一一击落。
出手之人正是柳无忝,他见彭亮瑜左肩下沉,便知要发射天罗地网针,来不及细想,便将乾坤错刀掷出,又甩手打出一把棋子。柳无忝的暗器手法练得极为纯熟,想那些棋子应比乾坤错刀早至,哪知“独孤一刀”似有魔性,刀一脱手,竟不亚于闪电,击断天罗地网针后,又回旋到自己手中。众人哪里见过如此奇招,均是愣在一旁。
穆思见到他的暗器手法,心里只觉一惊,竟似在哪里见过,道:“大哥!”刚才他猛一见到柳无忝,竟是木呆那里,半天无语。柳无忝笑道:“二弟!”穆思道:“大哥,你……你还活着?”柳无忝还未搭话,却听穆思喊道:“小心身后!”柳无忝但觉背脊一凉,便知一把刀劈来,忙施展灵犀微步,身子一扭,一把单刀自他腰间斜劈而过,正是黄山七雄老大齐貌扬。黄山七雄哗啦一声,将他围了起来。
穆思见他手中没有兵器,便将随身携带的长剑递去。柳无忝接了长剑,心想:“正好试试无忌剑法,今日也算是报仇了。”言念至此,斜睨彭亮瑜。彭亮瑜被柳无忝识破奸计,早已怒火中烧,一晃紫玉扇,点向柳无忝面门。齐貌扬被他躲过一刀,这时左手单刀、右手横笛,当头向柳无忝砸下。黄山七雄或点或砍或劈或挂,纷纷向他身上招呼。
柳无忝轻提长剑,思索无忌剑法的剑意,见齐貌扬一扬左手,想起“料敌先机”四字,长剑倏地刺向他的左手。齐貌扬只见柳无忝剑出方位匪夷所思,不由急退,举刀封架。谁知柳无忝长剑忽的向后倒转,直削彭亮瑜右手。黄山七雄忽合忽分,甚是凌厉。柳无忝大笑一声,虚空连点七下,每一点似乎都未与黄山七雄接触,但听当的一声,黄山七雄八种武器同时落地,握兵器的手上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众人大感惊奇,不知这是什么剑法,如此奇妙绝伦?最精妙之处,竟然一点便刺落齐貌扬的两种兵器。
这时有人大喊:“天罗地网针是魔教公孙丑的独门暗器,怎会在彭亮瑜手里?难道他也是魔教中人?”忽想起曾说过柳无忝是魔教中人,忙闭口不言。但他此言却也似闷雷一般。彭云亭阴沉着脸。司马青风见状,道:“无论彭亮瑜是不是魔教中人,念在彭世兄曾为金刀盟出生入死,且让他们下山去吧。”
彭云亭冷哼一声,领着黄山弟子便走。黄山本是他的地方,这时竟不愿再踏入黄山半步,领着黄山弟子下山而去。
穆思将鹤铭佩交给柳无忝,柳无忝转交给司马青风。司马青风接过鹤铭佩,叹息数声,眼见一轮明月不知何时爬上头顶,领着众人也下了黄山。
司马晴见司马青风受伤,虽舍不得柳无忝,但心中挂念父亲伤势,便下山照顾两日。柳无忝则到山脚下一家酒楼里,与穆思把酒叙情。
这日,柳无忝想登黄山看看,却见司马晴负着公孙无忌赠与她的古琴,一个人上山去了,慌忙跟上。走到天都峰顶,司马晴忽然回头道:“大哥,我知道你跟着我。”柳无忝从后面赶上,却见司马晴一脸悲伤,忙问:“妹子,你怎么了?”
司马晴道:“我爹要我回王屋山,我不愿意,就留书一封,不打算回去了。”柳无忝心中一颤,将她拥入怀中,道:“你舍得你爹么?”司马晴道:“我更舍不得你。”柳无忝心中一热。司马晴道:“我爹是金刀盟盟主,整日忙个不停,而你只有一个人。”柳无忝道:“好妹子,我也舍不得你。”二人紧紧拥住。
过了半晌,司马晴从怀里取出一物,道:“我在集市上碰到了裴老爷子,他让我把这柄剑交给你。”柳无忝一看,竟是义妹铁木筝的仰天剑,当日丢在黄山刀派聚贤亭内,暗想:“总算找到了,不然就无法跟义妹交代了。”问道:“裴老爷子还有什么话说?”司马晴道:“裴老爷子买了把新二胡,说这二胡虽比先前的漂亮,可就是怀念那把旧二胡。”柳无忝心里一惊,暗道:“裴老爷子好似话里有话,却不知是何意思?”司马晴见柳无忝心思他处,道:“我给大哥弹奏一曲吧。”说着解下古琴,放在一块大石上。山顶上的风不怎么急,周围树木苍翠,四下里轻烟薄雾,出没于枝叶之间,四周寂寂,尽是花香。
但听司马晴唱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柳无忝但觉琴声悠扬,歌声缠绵,如怨如慕,一颗心儿似乎也随着婉转琴声飞扬,飘飘荡荡的,如在仙境,非复人间。待一扭头,忽见远处一棵树下站立两人,兴奋得一颗心要似炸开了一般,一步并作两步,走到两人跟前,道:“阿雷、红巾,真的是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