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小姐……我知道自己很失态……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求求你不要拆散我们。虽然阿华他早晚不着家,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是有这个家存在,就等于还有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个形式,还有一个纽带,还有一个希望。如果你连这个家都要拆了,我到底该怎么办?……虽然当初我和阿华结合很匆忙,但是我还是爱他……虽然他只把我当作台阶,可我把他当作了丈夫……除了新婚那一年,这么多年,他碰都不碰我,他玩出轨,他玩一夜情,我都不在乎……可是,你要来拆散我们了,我在乎,我真的很在乎……”
兰苗苗想,玥玥常常说自己傻,但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何尝不是傻呢?
虽然她衣饰华丽,但是心里却一片荒芜。
守着一段无望的婚姻,等着一个等不到的人,过着一种干涸的生活。
可是,她还要继续下去,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希望。
每个人心里的希望都不同,兰苗苗现下心里的希望,是小兰。
所以她安慰语无伦次的杜晓蔓:“你放心,我不会拆散你和庄燕华的。我想要的只是小兰。”
“真的吗?”杜晓蔓抬眼问,看到兰苗苗点头,心里面稍稍定了定,说:“大姐告诉我说,如果你起诉,阿华和我算是重婚,我觉得我的世界就坍塌了,真的。我等了这么多年,就等着阿华老了,玩不动了,能够收心安定下来。却有人告诉我说,我的这段婚姻是重婚,是违法的,这,这真的太可笑了!不是吗?”
兰苗苗想起崔天旻说过,他和杜晓蔓在美国注册的婚姻还未注销。
嗬,这真是一段传奇的婚姻,左右都是欺骗,都是虚妄,可是婚姻里的人却当了真!
这世界上还有多少婚姻都是一样的错漏百出千苍百孔呢?又有多少婚姻本不该存在,却一直安稳地存在着呢?
兰苗苗没有告诉杜晓蔓,庄燕华电话找她的事情。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有些事情告诉杜晓蔓,又是一重伤害。
如果一切可以延续,就不动声色地让杜晓蔓继续在她的梦里生活下去,这对于她未尝不是个好事。
也许庄燕华某一天突然感动于杜晓蔓的执着,情动于中也不一定。
而对于小兰,该不该再坚持要她的监护权呢?
杜晓蔓也许是个好妻子,也许是个好母亲,但后妈这一职位对她来说太过勉强。多少善良的女人在后妈这一光环里失去本色,不是她做不好,不是她不努力,不是她不尽心,不是她不称职。是所有的人从一开始都认为她不称职,最后她只有败下阵了,做了一个世人眼里的后妈。
杜晓蔓絮絮叨叨地说,说她和阿华的一切,说庄家的一切。这一切距离兰苗苗是那么的遥远。
等她说得累了,兰苗苗将她送到楼下的车里。她的车一身灰尘,看来真的是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的。
兰苗苗跟她握手说再见,叮嘱道:“你还是找个宾馆休息一下,再回上海吧!疲劳驾驶不太安全!”
“谢谢!”杜晓蔓说。女人间的信任是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对方。而这个女人,她是自己丈夫的前妻,她们曾经拥有过同一个男人。她拥有兰苗苗过去的秘密,而兰苗苗拥有她现在的秘密。所以她们之间竟然流露着信任的目光。
兰苗苗回到办公室,一看大家都下班了。不知不觉杜晓蔓竟然耗掉了自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兰苗苗收拾了一下桌面,下班走人。李杜晃过来,跟她一起走出办公楼,说:“我送你回家吧,我正好要去接玥玥。”
“好啊。”兰苗苗也不客气。
“下午那女的找你做什么啊?”
“没什么事。”兰苗苗不着痕迹的回道。
李杜也不好再问什么。那毕竟是兰苗苗的私事。
刚走出大玻璃旋转门,迎面一个人,突然抓住了兰苗苗的胳膊,李杜条件反射地去上前一步去推开他,刚一碰到他衣服,还没使上劲,他就应手而倒。
倒把李杜和兰苗苗都吓了一大跳,第一眼他们都以为也许是个陌生人把兰苗苗当作别人认错了。
兰苗苗再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人竟然是——庄燕华!
因为有上午他打来的那个电话做铺垫,兰苗苗倒没那么震惊。
但吃惊还是有的!庄燕华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风流倜傥的阿华了,一件明显过大的外套搭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显得瑟瑟而单薄。发型不再是飘逸的长发而是短短的板寸,连眼神也泯灭了光泽。
李杜早就扶他起来了,一边扶一边还责怪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也不看看清楚,就抓住人胳膊。我才挡一下,好嘛,你倒跌倒了!要是伤到哪里了,可跟我没关系啊!”李杜嘴里叨叨咕咕地说着,心下想的是先撇清责任要紧。
然后看到人家不搭理自己,眼睛盯着兰苗苗看,李杜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跟她也没啥关系,她碰都没碰你一下!”
庄燕华站直了身子,哑着声叫了一声:“苗苗——”
兰苗苗知道,这个面不得不见了,这场话也不得不谈了,人都站在你面前了,就盯着你呢,再怎么避都避不开了。
不过,也好。解铃还需系铃人,过去的心结该打开也必须打开了,该放下也该放下了。庄燕华欠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欠她一个迟到了6年的解释!
兰苗苗跟李杜说:“你先回去找玥玥吧,我晚点再回去。”
“没什么事吧?要不要我喊玥玥来陪你?”李杜有点不放心,他看到庄燕华的眼睛红了,一个大男人似乎要哭出来。
“没事。”兰苗苗转身先走了,丢下两个字:“走吧。”不知道是给李杜,还是给庄燕华的。
庄燕华紧着脚步跟了上去。
李杜看庄燕华的身板儿破败得很,应该不会对兰苗苗不利,才放心地转身去地库提车了。
还是那年的旋转餐厅,还是那年的鳗鱼饭和叉烧饭,还是那年的两个人。
但,也许都不一样了。
餐厅的设施明显的旧了,靠背和椅角的织锦面磨损了,桌子上的大理石台面纹理内嵌着擦拭不掉的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