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软软靠在兰苗苗身上,即累且饿,昏昏欲睡。
兰苗苗握着小兰的小手。实实在在肉墩墩的小手,带给她异样的触感。从前光顾着赚钱,以为给她最好的吃最好的穿最好的教育,就是弥补。
经过这一夜煎心的折磨,她算是明白了,对于她们母女,能够平安守在彼此身边,就是最好的喜乐。
那些浮在生命之外的东西本是可有可无,却被她当做了最重要的。这一次周军的劫持,也让兰苗苗还原了母爱中盲目的本末倒置。
她在想,回去要不要跟李杜请个假,好好地陪陪小兰一段时间?
想到了李杜,就想到了玥玥,不知道她是否已脱离了危险?自己心心念念都在小兰身上,这一刻才想到玥玥,到底是歉疚,掏出手机给李杜拨了一个电话,李杜倒很快接了,声音虽然苍哑,却没有了昨夜的疯狂。
兰苗苗问:“玥玥……好了么?”
“已经转到病房了,肋骨断了两根,幸亏没有伤及内脏……林舒洋抓住周军了吗?”一提到周军,李杜咬牙切齿。
“周军抓住了。李牧回来了。”兰苗苗将电话递给李牧,让他们哥俩说话,自己却望着车窗外一路瞬即流逝的绿色汪洋发愣。林舒洋抓住了周军,结果似乎振奋人心,却为什么她心底里总有一丝丝失意不安缠缠绕绕?
兰苗苗瞄一瞄倪队,他更是沉默冷凝。她已经再找不到借口出口相问。
倪队让警车开进了扬州富春食府,一行人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小兰已经疲累之极,眼都睁不开了。
吃完饭,兰苗苗让倪队送自己先回住所,她抱着沉睡的小兰一下车,就看到哈罗幼儿园的园长和崔天旻焦灼地等在门口。
原来园长听了被周军从身边抢走小兰的接送老师惊慌失措的报告,自觉事关重大,连夜来小兰家门口蹲守,了解事态发展。结果怎么找都找不到兰苗苗母女,只能打电话给当初介绍小兰入园的崔天旻。崔天旻心急火燎地赶来,给兰苗苗打了一夜的电话,也同样打不通。
兰苗苗掏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电了。
兰苗苗跟园长道歉,特别说明此次劫持与接送老师无关。外资幼儿园特别注重口碑,任何一次意外事故都可招致信誉受损。园长一听幼儿园无责,面上才松弛下来。说了几句小兰多休息多保重的客套话便告辞走了。
崔天旻并不了解兰苗苗和小兰这一夜所经历的,所以他讪讪地。
他惊觉不止这一夜,关于兰苗苗曾经的日日月月,岁岁年年,他都只是个面目不清的群众演员。即便是和她谈婚论嫁的那一段时光,她也都是淡淡的。她的人生,他只是浮光掠影地欣赏,却没有机会参与。
崔天旻觉得自己也该走了。他从兰苗苗口中,知道李杜还在医院照顾玥玥,便借口道:“我去医院看看他们。”
崔天旻走后,兰苗苗关上门,将自己扔在小兰的身边,闭上眼,想休息一会,却怎么都定不了神。
小兰的鼻息轻柔,呼气如兰,即便是经历了生死,她还如此安逸。
兰苗苗想,那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激烈的枪声一枪一枪都打在她的心上,要不是倪队找了几个力大的警员将她摁在远处的警车上,她一定要亲身去救小兰。
林舒洋到底是怎么救出小兰的?
而他,连自己感谢他的机会都不给么?也许他已和小宋结婚,为避嫌疑而不见自己?还是他记恨自己轻视他的安危,任由他去找周军救小兰?
当初情急之下乞求于他,并没想到他会去单刀赴会。以他刑侦队副队的身份总该带几个得力的警员吧?谁承想他会一个人一把枪就去找周军那个疯子呢?幸亏是大家都未受到伤害,要是……兰苗苗越想越头疼,干脆不想了,可是每一个魔念都在下一秒如闻到香味的小兽嗅嗅地又寻过来了,钻到她的脑里。
市医院里,崔天旻看到一群群的警察,他随意找了个女警打听:“请问李杜和玥玥在哪间病房?”
女警抬起肿得通红的泪眼,喉咙里抽抽搭搭地回答不出,扭头朝走廊那头指了一指。
崔天旻有些莫名。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林舒洋呢?他在哪里?”
崔天旻惊讶回头,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姑娘脸色焦灼,也在询问着小女警。
小女警一听林舒洋的名字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林队……他……他……”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姑娘掐住小女警的胳膊。
“林舒洋怎么了?”崔天旻也问,按照兰苗苗的说法,林舒洋应该是逮住了周军凯旋而归才是,这个小女警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那个出言相询的姑娘可等不及了,转身踩着高跟鞋直往里面而去。崔天旻也满是疑惑地跟上去了。
迎面碰上倪队,他问那个姑娘:“你是侯燕,是吧?是代表林舒洋母亲来的?”
侯燕点点头,直接诘问:“舒洋哥哥怎么样了?你到底给我个答复吧?省得他妈妈在家里着急。”
倪队沉默半饷才答:“情况不是很乐观……”
“悲观到什么程度?”
侯燕嘴尖牙厉,加上着急上火,倪队都明显觉得了招架不住,恰巧瞄到静立在一边的崔天旻,便问:“崔先生,你也来啦?”当初林舒洋受伤,崔天旻陪着兰苗苗来的,所以倪队是认识他的。
侯燕回头瞄崔天旻一眼,说:“他跟我毫不相干。”
崔天旻尴尬道:“嗯,我是兰苗苗的朋友,来看看林舒洋的。”
听到兰苗苗的名字,侯燕这才深究地回头打量他。
倪队一惊,问:“兰苗苗知道了?”
“她不知道。”崔天旻想,自己也是才刚知道林舒洋受伤的事,看倪队讳莫如深的样子,林舒洋受的一定不是小伤。自己心里莫名地一痛,不知道是为林舒洋还是为兰苗苗。
倪队转身说:“你们跟我来吧。”
两个自称相互毫不相干的人跟着倪队转过走廊,走进医院会议室。一圈白大褂们正在开会,闯进了三个不速之客,大家都回头朝他们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