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月上树梢,月光是柔和的,衬着白的雪,反而被染上一股肃杀的寒。月光透过高高的窗台洒下,印照着铜镜,显出铜镜中女子如雪般绝美的容颜。
镜前的女子美的很,肤是如雪般的白、如棉般的细,秀发乌黑柔顺,好像一匹上好的纯黑丝绸,小小的瓜子脸上配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琼鼻俏唇,她静坐在镜前不动时,仿若一副名家绘成的画。
这么静静的呆了一会,突然画中美女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表情,似哀伤似埋怨似仇恨,然后她彻底的动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胭脂盒狠狠的砸向铜镜,铜镜应声而碎,却没有掉下碎片来,只是布满了一道道裂纹,就如同她的心一般。
容颜倾城倾国又如何?气质风流绝代又如何?没有人来欣赏就如同锦衣夜行,丧失了全部的意义。不,不是没人欣赏的,可是欣赏她的人却不是在看她,而是通过她的脸去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以为的恩宠相爱、她以为的荣华似锦、她以为的携手相伴,不过是幻影,不过是他想给另一个女子却施加于她身上的假象。
可笑的是,她竟还当了真。
多么的可笑,原来一直以来他说的甜言蜜语是给别人的,原来一直以来他给予的柔情宠爱也是给别人的,她这一辈子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
这位美人,便是伊嫔韩美伊。
那个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得尽帝宠、风光无限的韩美伊,那个在明白一切都是假象后遭到嘲笑讽刺的韩美伊,呵呵,也不怪别人的落井下石,就连她本身不也觉得自己很像一个笑话?
那个总是目空一切、骄傲自持的韩美伊哪里能受的住这等侮辱和轻视,是的,侮辱和轻视,皇上以前对她的种种好,如今看来都是恨。他本不爱她,却为了保护另一个女子而假意对她好,那是侮辱;而他在有了合理的机会将那个女子重新拉入怀中时,竟然将她弃之如鞋履,这是轻视。
一个女子大概最受不了男人的,便是他的侮辱和轻视,却偏偏这个男子还是她在乎的那个,那样的话便足以将爱化成怨,再升级为恨。是的,当初她是爱皇上的,那样一个偏偏佳公子,那样一个年轻英俊风度优雅的帝王,让她如何能够不心动,何况那人还是她要依靠一生的夫君。
可所有的爱和心动都在知道真相后、都在他重回那人身边时被打碎,连同她的心和所有的期许,一同被打成了齑粉。
当初她有多爱,如今便有多恨。
疯狂的爱伴随着疯狂的恨,她觉得自己将要被摧毁,她必须找到一个宣泄口,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去,这样她才能平复内心的激荡,她才能得到解脱和救赎。
于是,刘楚乔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她发泄和惩罚的唯一目标。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的一切,让她沦为一个笑话,她要毁了她,才能够解气。
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举摧之,让刘楚乔永远的消失在她与皇上之间,只有她才是最后的赢家,也只有她才能占据帝心。
所以,刘楚乔必须要死。
“娘娘,紫妃来了想要见你。”思绪万千中,贴身的侍女小桃轻声叩门禀告道,这个小桃是她从韩家带进宫的,是她自幼娘为她培养出的心腹和贴身丫鬟,熟知她的一切举动和脾性,为人更是忠心,算是韩美伊最放心的人。
“紫妃?她来干嘛?”韩美伊不解的呢喃,却也毫不迟疑的走了出去,虽然她为人孤傲,很不屑将这个容貌平凡的妃子放在眼里,但以她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不要多惹事端,对方毕竟是妃位,比她高一等,无论如何面上都要过的去。
韩美伊略一收拾,便出门迎客,她看到萧紫韵那张平凡到不行的脸,仍是不自觉的昂头挺胸摆足了架势,微微行礼道:“紫妃姐姐安好。”
萧紫韵既称得上是京城第一才女,智慧定然超群,只一眼便看出了韩美伊眼中的不屑、骄傲和勉强应付,她淡淡一笑,道:“妹妹真是好心态,到了今日犹能有这般姿势和心境,倒叫人佩服妹妹这份定力和心胸。”
这一句宛如狠狠一巴掌砸在韩美伊的脸上,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中闪过恶毒的光,双手握紧成拳,浑身不停的颤抖,显然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萧紫韵心里一喜,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看来她考虑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然是她一直寻找的同盟。
“妹妹可别气坏了身子,如此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萧紫韵施施然坐在椅子上,含笑而语。
“紫妃娘娘可是来嘲笑美伊的,如此大可不必,这宫里的事都是做不得准的,姐姐不妨给自己留条后路。”韩美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才没有上前去给对方一记耳光。
“妹妹的意思是,你还有再得帝宠的那天?”萧紫韵满意的看着对方的反应,笑语晏晏。
只是她的笑到了韩美伊眼中全成了嘲笑,她脸色更加难看,冷哼道:“妹妹不舒服,先回去歇息,姐姐请自便。”
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本宫是来帮你的。”就在韩美伊刚抬脚的片刻,一个声音响起,萧紫韵声音清冷却坚定,“本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赶走刘楚乔,重夺帝心。”
“你有这份能耐和好心?”韩美伊冷笑连连,心里却在嘲讽,在这个世界上她从不认为有除了母亲之外对自己那么无私的女人存在,尤其在宫中,有谁会如此好心帮她争宠?而且,她也不认为萧紫韵有这份能耐。想到对方那张平凡的脸孔,韩美伊心中鄙夷更深,她自己都没得过宠,如何来帮助别人?
以萧紫韵的头脑,对方心里想什么当然瞒不过她,而且在她来之前,早就一一想好了对策,只听她冷静的说道:“本宫知道你不信任本宫,也不认为本宫有这个本事,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既然开了口,本宫就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你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你认为单凭你个人在宫中的势力,或者你韩家在朝廷的势力,能斗得过刘家和贺家吗?你自问一下有没有这个能力取代皇后和兮妃?”
萧紫韵的这番话宛如霹雳打在了韩美伊的心尖,是啊,她如何斗得过皇后和兮妃,韩家哪里是刘家和贺家的对手?她神智似乎都有些模糊,不自觉的顺着萧紫韵的话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你又为何帮我。”
“你听本宫的话,与本宫联手,我保你打败兮妃,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至于条件,只有一个,他日皇后和兮妃失势后,本宫为后你为妃,如本宫没有子嗣,你要将你第一个皇子过继给本宫。”萧紫韵一字一句讲着自己的条件,她没说一个字,对方脸色就白上一分,到了提出要对方交出第一个皇子时,韩美伊已是面白如死。
但萧紫韵还是相信,她有必胜的把握。
过了仿佛一夜那么长,韩美伊双目一颤,终是落下泪来,但她还是快速擦干泪痕,缓慢却坚定了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