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释宁刚下朝就得到了刘楚乔出事的消息,二话不说便往朝露宫跑去。一路上,悔恨和内疚充斥着他的心,他觉得此生从未如此的后悔过。昨天,他是故意不见刘楚乔也不许任何人传递有关刘楚乔的半句话入正阳宫的,他是害怕,害怕自己会一时心软放过刘楚勋,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可当他得知刘楚乔在见到刘楚勋尸体那一刻便昏死过去的时候,又心疼的无以复加,如果她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恨的把自己给杀了,如果他就此失去了她,他的人生该何以为继?
王释宁刚迈入刘楚乔的房间,宫女太医们便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不发一言,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如死,眼睛紧紧的闭着,仿佛已经没有了气息。
王释宁脑中“嗡”的一响,脚步踉跄着似乎要跌倒,他一脚踢开身侧的奴婢,慌张的跑到床前,一探鼻息才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息。她还活着。
皇上的举动就足以证明他还是很在乎刘楚乔,这下众宫婢太医惊惧更深,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俯下身子,不住的以头磕地。
“兮妃娘娘怎么了?”虽然刘楚乔还有气,但一直昏迷不醒,脸色更是白的吓人,一看到众人这般惊恐的表情,王释宁心中咯噔一声,低声询问道。
“回,回皇上的话,兮,兮妃娘娘她,她......”一名太医首领模样的老头眼见躲不过,硬着头皮开口道,但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的擦着额头的冷汗。
他这个样子王释宁更加焦急,一拳重重击在床边的木柱上,怒吼道:“说。”
“皇上饶命,皇上开恩。”一屋子的人吓得不住的磕头求饶,那名太医见皇上动怒,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只得哆哆嗦嗦的开口道:“皇上,兮妃娘娘无碍,只是,只是小皇子没了。”
“什么?”王释宁被震住,赶忙回头又看了刘楚乔一眼,果然,本已高高隆起的肚子平了,很明显里面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一时间,心痛、悔恨、内疚,众多情绪纷至沓来,深深震撼着王释宁的心。曾经,他是那样的宝贝这个孩子,希望护他周全,力求让他平安来到这个世上;曾经,他和她是那样期盼孩子快些来到这个世上,期盼他的到来可以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期盼他有一日能开口喊一声爹娘。
可如今,所以的在意、期盼和爱护,都成了泡影,随着孩子的失去,两人的未来似乎也消失不见。
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与刘楚乔注定无法走到最后?
一旁,太医还在喋喋不休的禀告情况,王释宁不用听也知道,定是刘楚乔心疼哥哥的惨死,急痛交加下孩子没了,他走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发现她的额头破了个血洞,身上伤痕累累,他唤来思思,低声问道:“兮妃娘娘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思思和念念早就哭成了泪人,自从刘楚乔怀孕后,这小姐俩就日日夜夜的盼着小皇子的到来,对刘楚乔关怀呵护的比她自己更甚,连小衣服小鞋子都不知做了多少件,结果刘楚乔的孩子还是没了。思思边低声啜泣边说道:
“娘娘昨个一听说平靖侯的事便昏死过去,好容易给唤醒了,娘娘二话不说就跑去正阳宫求皇上,在门口跪着磕头哀求了整整一夜。到了白天,林公公出来劝娘娘不要再等皇上了,还是去见平靖侯最后一面的好,娘娘听了后发了疯般的向牢房跑去,一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可,可好容易到了牢房,平靖已经死了,娘娘一看到行刑的太监们抬出平靖侯的尸体和头颅,当时就昏了过去,一股血从娘娘下体流出。奴婢眼看事情不对劲,忙叫人来抬娘娘回了朝露宫,又唤来了太医。可是,可是已经晚了,小皇子还是没了。”
说到最后,小姐俩抱头痛哭,兮妃娘娘对她们这些奴婢的好,只有她们心里最清楚,她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主子了,从不打骂她们,还不时的赏这赏那,她们身体有了不适,她比谁都紧张。这样好的女子,为何没有好报呢?
王释宁一言不发的听完了思思讲述事情的经过,突然他笑了一下,笑的却是凄惨无比——原来,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她竟然为了刘楚勋不顾自己的身子在门外跪了一夜,原来他们兄妹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他曾发誓要保护她,保护孩子,不让他们受到丝毫的伤害,可最后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伤痛和苦难都是他给的。他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一次又一次的害她陷入绝境,一次又一次的带给她绝望和灾难,却从未曾想到放过她。
是的,他从未想过放过她,曾经、现在、将来,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即便是勉强,即便是挣扎,即便是痛恨,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永不放开。她不管是生是死,都只能是他的妃,不可能属于别人。
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皇上轻抚刘楚乔苍白的雪容,淡淡说道:“大人没事就好。”是的,他只要刘楚乔活着,孩子他们以后还会再有,就算没了,只要她还在,他就不难过。
此时,王释宁已经分不清他对刘楚乔的感情,究竟是深深的爱,还是霸道的占有。
当晚刘楚乔醒时,王释宁正陪在她身边,二人不发一言,但似乎一切都明了于心。孩子没了,做母亲的不用开口便已在第一时间知晓,但她好像并没有躲难过,又或许是哥哥的死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刘楚乔没有问任何问题,她不去歇斯底里的责问他为何见死不救,其实她早在见到三哥尸体的一刻就已明白,他不是不能救,而是不愿救,他不愿为了她而得罪贺家,或许是她不配他去得罪贺家。
“你曾说过会保护我,保护孩子,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刘楚乔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淡淡开口,还未等他回答,她冷笑着一瞥,“可你没有一次做到。”
“对不起,以后朕真的会保护你。”王释宁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双眼里一定满是失望和责备。
“不必了。”刘楚乔突然莞尔一笑,笑容里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意味,“不劳皇上您大驾,从今以后,臣妾会自己保护自己。从今以后,谁也伤不到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