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医术切磋,百草君与苍兰算是打成平手。
百草神君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非议,倒是对苍兰赞叹有嘉:“老朽本以为你意在同珺绾这丫头胡闹,岂料你的确准备好了在老朽面前露上一手,妙哉妙哉,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苍兰自然是要委婉一番,躬身道:“哪里哪里,想必六界之中唯老先生您可以治愈天女脸上的伤,若是以我的新处方,未必见效啊!”
然而百草神君向来是奸诈如同狐狸,听苍兰这般谦虚,他便仰头哈哈大笑:“这个倒是不假!”
苍兰干笑片刻,连忙转而去恭贺珺绾恢复容貌之喜了。
一众神君仍在议论珺绾的容貌,珺绾只得偷偷溜出百草园,拿起琼华相赠的荷月宝镜来照照自己的模样有何变化。
珺绾有些忐忑地竖起宝镜,目光才在镜面上掠过一眼,便听见琼华兴冲冲的呼喊声:“珺绾!你拆药啦?”
珺绾连忙背过身子,这些时日以来,为了以防琼华在她拆药时说些扫兴的话或是捣乱,珺绾刻意不将拆药的时间告诉她。
谁曾想这琼华居然自己打听到了消息,正好追了上来。
见珺绾遮遮掩掩,琼华立时跑上前来拽了珺绾一把,两人面对面相视时,琼华嘴唇微张后,一把将珺绾推开。
“你是何人?干嘛和珺绾打扮成同一个样子?”琼华抄手,上下打量着珺绾,目光明显不怀好意。
珺绾皱了皱眉,立刻竖起荷月宝镜仔细瞧了一眼。
这一眼不由让人屏住呼吸,难以置信。
珺绾从不奢求自己美貌惊鸿,只求模样端正即可,而镜中那张脸,直叫人害怕这是一场美梦。
那张脸既是容姿清丽,又有灵动之气,眉宇间既有菊韵梅骨,一颦一笑又略带明艳,那是一张毫无戾气而又自信满满的脸。
珺绾瞪大了眼睛,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面颊。
可是狂欢过后心中总是浮现一丝悲凉,人人都是如此,乐极生悲。
珺绾痛心的是,即便如今她有这惊世的美貌,无边的法术,荣耀的家族,可是挥尽所有繁华却换不了她挚爱的那一人。
若是他能回来,倾世美貌与他相比,又有何值得庆幸?
随即,却是琼华更加不悦:“你竟还偷了我送给珺绾的荷月宝镜!”
说罢便要伸手来抢。珺绾往后退了一步,故意默不作声,只见琼华越是怒发冲冠,握了诀就要动手。
珺绾勾起唇畔,浅浅一笑,和琼华过了数招之后,才开口说:“有些人呐,居然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识不出……”
琼华先是怔了一怔,继而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最后整张清秀的面容拧在一起:“你,珺绾你……”
“百草老儿居然把你变成了这样!”琼华大吃一惊。
珺绾挑了挑眉毛,一边撩拨发梢一边说:“无须羡慕,来日我会假扮你去相亲,以解决你的终身大事的!”
琼华在这一刻终于不再嘴硬,而是露出如狼似虎的神情:“你那把牛角刀能否借我一用?我也先毁容再说……”
然而,琼华所想确是过于简单。珺绾发生如此变化,并非因为百草神君的医治而改变了她的容貌。
只因珺绾在天宫逗留的时日太短,大部分时间皆是在下凡渡劫之中度过,遂珺绾的容颜只停留在凡间身份的年岁,并未完全长开。
如今百草神君助她祛除疤痕,实则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帮助珺绾快速蜕变,终于出落成巅峰之时的容貌。
不过不管真相如何,琼华就是咽不下这一口气,见珺绾变得如此美丽,无论走到何处都引人注目,琼华更加坚定了要自毁容颜的心。
无奈之下,珺绾只得如她所愿,把牛角刀交给她。
珺绾料想琼华只是内心极不平衡,故意牢骚几日,显然琼华的确如珺绾所料,拿了牛角刀之后,极为气恼。
“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的朋友毁容吗?”她撅着嘴问。
珺绾两手一摊:“是你自己要求自残的啊!我拦得住你吗?”
琼华无语凝噎,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容颜,琼华决心做一个温柔似水的神女,以此来改变自己在旁人心中的聒噪形象。
然而琼华坚持轻声细语不过稍许时刻,便再也忍不住的大放粗词,并决心往后不做任何改变,顺其自然便好。
淮卿见到珺绾时,一双朗目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幸好思悦在一旁踩了他一脚,他才不至于失态。
而珺绾此次前来如意宫,是为了同思悦和淮卿商量下凡一事。
思悦与淮卿身居闲职,想要下凡并非难事,只是珺绾回来不久,天帝虽然对她往往刻薄,但骨子里终究是疼爱有嘉。
否则在当日珺绾前去请罪时,他便赐予雷刑了。
于是思悦煞是担忧:“你若要下凡,至少向天帝交代一句吧?否则天帝若是降罪下来,我和淮卿也难逃罪责。”
淮卿想想便满脸痛色:“这倒也是,反正我再也不想落入一次畜牲道了!”
珺绾沉吟良久,觉得思悦的担忧也有道理。
于是珺绾打算斗胆去向天帝支会一声,顺便以如今的容貌到天帝面前找回些尊严,省得终日被他打击到尘埃里。
珺绾去见天帝,天帝甚是不耐烦。
彼时天帝手握一卷奏折,眼皮也不抬一下,单单毫无感情的声音盖了过来:“又来见我做甚?是不是又闯祸了?”
珺绾刻意不言不语,等待天帝抬眸看她一眼。
天帝等了许久,未闻回音,于是颇为恼怒地抬起眼皮瞧了珺绾一眼,却是气定神闲地再次垂眸:“有事直说!”
珺绾有些急了:“父君就不奇怪女儿的容貌为何有所改变?”
天帝声音温厚:“你是寡人的女儿,几斤几两寡人会不了解吗?我已听说你找百草神君治好了脸,变得漂亮些,有什么奇怪的?”
珺绾闭了闭眼睛,仍是恨不得仰天长啸啊!
却又听天帝语气不咸不淡:“如此甚好,否则为父一直担心你一无是处,六界之中会无人愿意娶你为妻……”
珺绾嘴角抽搐,干笑着回答:“父君真是高瞻远瞩啊!”
天帝微微勾起唇畔,眼角弯了弯,眉梢似乎立着些许喜悦,声音却是一派威严:“这是自然!寡人可是六界之主!”
珺绾撇了撇嘴,笑眯眯地望着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