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于珺绾宫门前的布衣男子,竟是肖喻川!
自上次穆国最后一见,珺绾便再也没有肖喻川的消息,其实珺绾也不是不记恨他,只是感念最后那几次见他,他的确无奈而悲哀。
于是珺绾仍然恨着,只是恨阑珊的不择手段。
如今肖喻川竟出现在化孽图之中,珺绾骇然一惊,莫非这也是巧合?他只是凌骁收归九州大陆时一并带入化孽图中的?
很快,珺绾便发现这一切都并非巧合,她早该想到当年的沈韶轩虽然善良,却也有自己的底线。
一旦有人伤害了他最珍视的人,他会比任何人都锱铢必较!
直到这一日珺绾才发现,所有的深仇凌骁都记得,而且他的报仇手段比起珺绾要残酷得多!原来他果真什么都没忘记!
珺绾难以置信,在肖喻川那张依然纯白如玉的脸上打量许久,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而对面的男子打开话匣,就更是让她心里一凛。
眼前的肖喻川说话慢吞吞的,这已不是当年他的从容语调,而且带了几分笨拙:“请问是珺……”
他抓耳挠腮想了许久,实在是想不起来别人刚刚交代他的名字是什么,于是破罐破摔:“请问是珺姑娘吗?”
珺绾狐疑地望着他眼里有些傻气的笑容,点头:“我是。”
却见肖喻川兴奋地拍起手来,仿佛孩童一般,往日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溢满天真傻气:“太好了,我这次没找错地方……”
珺绾疑惑地眯起眼睛:“你是谁?”
肖喻川愣了一会儿,然后傻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别人都叫我傻子,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傻子。”
那一霎,珺绾耳畔轰鸣,内心全无幸灾乐祸的酣畅,只是有些心酸,从前的他那般骄傲睿智,如今却心智不全,可怜巴巴。
若是阑珊被封印在魔湖底只是巧合,那么肖喻川一定不会同样出现在化孽图中,还不偏不倚地变成了一个傻子。
正如当年古渝城里的谢晚,原本也是个傻子。
以珺绾对凌骁的了解,可想而知凌骁是秉承着一报还一报的心态,在进入化孽图中以前用主宰笔改变了肖喻川的命格。
让肖喻川在他的地盘上沦落为一个最为不堪的,傻子。
收回神思后,珺绾望着肖喻川:“是谁派你来找我的?”
肖喻川又一次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有些沮丧地垂着脑袋:“我想不起来了,是……”
不远处有娇媚的笑声响起,正是身披青绿色纱裙的林栀分花拂柳地走了过来:“珺绾,是我让他来的。”
肖喻川见了林栀,眼睛一亮:“是了是了,就是这位娘娘吩咐的!”
珺绾对林栀躬身行礼:“见过尊妃。”
林栀脸上僵了一僵,有些不自在:“干嘛突然这么客气?”
珺绾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美丽的眼睛,她的眼里分明荡漾出些许心虚,珺绾冷冷地告诉她:“是你,非要把我推得越来越远。”
当是时,林栀眨了眨眼睛,颇为恼怒地瞪着珺绾。她很恨珺绾如此直白,竟在看出这是她设下的圈套后,立刻翻脸。
其实林栀也是不久前才发现一个替宫女太监们跑跑腿的布衣下人,都说那人是个傻子。
当林栀见到他的脸时,惊惶之余又有些许庆幸。
她暗暗勾起唇畔,她永远也看不见那一抹笑容如何诡异,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在这宫中,她有办法可以牵制珺绾了。
她终于不用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凌骁与珺绾毫无间隙。
她要在这两人之间,砸出一条裂缝,一条永远合不上的裂缝!
良久,林栀意味深长地对珺绾一笑:“珺绾,你应该还认得这个少年郎吧?当年你与他郎才女貌,倒真是一对璧人。”
闻言,林栀身后的宫女们皆偷偷抬起眼皮,瞄了珺绾一眼。
珺绾后退了几步,淡淡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说罢扭头离开,却听林栀的嗓音仍然清亮:“你自然不肯认他,当年他伤你伤得那样深,你怕是还没能走出来吧?”
想到自己两日以前才被上官云霓的暗箭所伤,今日又有林栀的明刀明枪,珺绾气极,大步转回头来。
她走到林栀面前,锐利的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凌骁不是傻瓜,你和上官云霓做过什么,他一清二楚。”
“我呢,既不是傻瓜也不是软柿子,当面警告你,是因为我与你曾经是朋友,我给你几分面子。至于那些暗地里真正捅过我一刀的人,我们来日方长!林栀,从此之后你我也不必假装是朋友了!”
珺绾说完,拂了拂胭脂色的袖袍,大步离开。
身后再也没有响起过林栀的声音,珺绾并不知晓,那一刹那林栀身躯一震,绝色的脸庞上是攻城略地的殷红,烫到耳根。
珺绾离了宫,到君如客栈去找莫书。
君如客栈仍然热火朝天,站在柜台里的莫书乐呵呵地敲着算盘,见珺绾进门来,更是神采奕奕:“哟,稀客啊!”
“客什么客?我没带银子!”珺绾没好气地走到后院。
莫书一路跟到后院,面上依然喜气洋洋:“那你是来给我送题字的?当日入宫,帝尊可是答应了要写四个字给我的。”
珺绾面上讪讪,最近日子不是很好过,所以居然把莫书的事给忘了。为了掩盖自己的疏忽,珺绾连忙转移话题:“你和凌骁有交情?”
莫书挑了挑眉毛:“何以见得?”
“若是没有交情,为何我总觉得你很了解他,他也似乎了解你?”这一点,珺绾早就有所察觉。
莫书一脸心安理得:“我是生意人,凌骁又没什么架子,彼此说话亲切些客气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罢,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向你请教请教,魔族的朝政到底是怎么样的局势?有多少党羽?凌骁可有心腹?”珺绾问道。
莫书托腮想了一会,也没有如惯常那般奚落或是挖苦珺绾一番,倒是抽丝剥茧地分析了一番,珺绾顿悟。
魔族之中如今分三大阵营,其一便是掌握主要兵权政权的凌骁,与一帮有明辨是非能力的老臣。
其二是风拓,掌握部分兵权,与多数魔族贵胄朝臣往来密切。最后就是因为莽撞而渐渐不堪一击的魔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