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和斗鸡眼大叔又朝前方走了不到两刻钟,顿时看到远处有一大群武者,正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个山口外围。
“这么多人。”方岩粗粗一扫,见这大群武者少说也有三四百人之多。
“他们是在等什么人?”斗鸡眼大叔问道。
“好象不是。”看着看着,方岩便禁不住的皱起眉头:“斗叔,你看,这些武者虽然聚集在一起,但并不是一伙人,而且,其中有不少人都受了伤。”
这三四百人分成大约十多群,彼此间相隔着一定距离,每一群人中,都会有几个受伤的武者,正被他人救治。而且,那些伤者所受的伤都是极重,四肢折断者有,血肉模糊者有,还有的脏腑都从腹腔内被甩了出来。
以武者的体质,要将他们伤成这样子,可想而知是多大的一股巨力。
“跟血月神教那武士描述的有点出入,当时他说雁南山内有大势力联合起来清理闲杂武者,但山内有什么险情,却没有说明。而眼前的形势,分明是这些人遭到了袭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夺宝,总得承担一些风险。”斗鸡眼大叔坚定道,他一辈子奉行安全第一,除非是眼前有好处可捞时,才会甘心冒些风险,所以尽管看到远处那些武者伤的命垂一线,仍然没有产生退意。
“我们再小心的观察一下,狗娃的属下断然不敢骗他,难道就这短短几天时间内,山内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从远处狭窄的山口中,猛然冲出一队武者来,均都是浑身浴血,其中几个可能伤重难支,勉强从山内冲出来,就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其余受了轻伤的武者连忙把同伴搀扶起来,一直跑到离山口很远的地方,这些人才匆匆找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平地,把伤重者安顿下来,加紧救治。
“又是几个重伤的!可能还是刚刚在山内遭遇了袭击,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好象并非派系之间争斗,而是遇到了某些变故。”方岩看着远处那些伤者,沉思道:“斗叔,你发现没有,这些伤者受的伤,好象都是被蛮力所致,难道是山内有什么极为凶猛的妖兽?”
“老子也不知道,可惜离他们又太远,听不到他们之间的交谈。”
就在这时,从方岩他们身后匆忙奔来二十多名武者,看到这些人,斗鸡眼大叔眼前一亮,赶紧拍拍方岩道:“兄弟,你看,这些武者装束杂乱不一,肯定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结伴赶路的,咱们不如混进去,朝那边靠拢一下,也好顺便打听打听消息。”
方岩注目一看,果然,这二十多个武者有老有少,而且身上衣饰各有不同,显然不是一派之中的同门,与此同时,那些人也是看到了隐伏在大石后面的方岩和斗鸡眼大叔,却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朝山口那边赶去。等他们全都走过去,斗鸡眼大叔给方岩使个眼色,两人轻轻的跳了出来,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尾随在众人之后。
二十多个武者也不知道和山口那边的人是否相识,但靠近山口之后,也没有人出来阻拦,他们就挨着大群人,找了地方安神,方岩和斗鸡眼大叔也躲到人群的角落中,屏气凝神,开始倾听周围人的谈话。
最后一队冲出山口的人好象是某一大派的队伍,一共十八九个人,每人身上都有轻重不一的伤痕,尤其两个受伤极重的,连救治都来不及,出了山口没一会便气绝毙命。其余同伴无可奈何,在附近捡了大堆干柴,烧火将尸体烧成骨灰,准备带回去安葬。
“西幽教的朋友们,到了现在,还不死心?”人群中又有一个大派的队伍,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开口对他们说道:“老夫早就说了,山内的东西不是我们单独能够对付的,除非大家联合起来,合力死斗,才有一线希望,你们不肯听从,非要凭着一己之力去跟它们斗,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周老鬼!闭嘴!”刚从山口冲出来的这支队伍,似乎来自汉威国西部的西幽教,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精瘦男子,愤愤朝姓周的老者瞪了一眼:“我们西幽教的事,用得着你多嘴?”
“不识好歹,老夫是不忍看着你们白白送命。”姓周的老者淡淡一笑,说道:“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都觉得自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雁南山内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要硬着头皮往里闯。等着吧,里面还有四五个大派的人,不知道能活着出来几个。”
方岩只听了两人之间的寥寥谈话,就敢确定,雁南山内果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众多武者都聚在山口外,不敢深入,只有几个大派自持实力雄厚,贸然闯入,结果吃了大亏。
“雁南山内,究竟有什么东西?”
“西幽教的付长老,你先不要动气。”又有一个教派的首脑人物在旁边劝道:“周兄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雁南山内一切平静如常,大家各凭本事进去寻找宝物,那也没什么说的,但现下情况有变,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咱们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更有利一些。若是一个个都单枪匹马的闯进去,迟早都要死光。”
“西幽教是汉威国西部大教,实力雄厚,这个五十来岁的长老又是武宗初级的修为。”斗鸡眼大叔轻声对方岩说道:“进了雁南山都难以自保,里面情况堪忧啊,咱们两个不要贸然行动了,跟在大队人马后面混吧。”
“这些人也不说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就算这样跟着混进去,心里也没底。”
“哼!凭我们西幽教,还拿不下这小小的雁南山?”西幽教的付长老甩甩衣袖,却牵动了左臂上的一处伤口,痛的大皱眉头。
“老弟,听人劝,吃饱饭。老夫又不是害你,你又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周姓老者依然不急不躁道:“咱们静待片刻,等那四五个大派的人出来再说,你趁这机会,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周姓老者就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方岩他们躲在人群中,仔细倾听了一会,多少也从别人的交谈中得到一点线索。
据这些人说,雁南山初开始时情况还都正常,除了在周围挖掘出一些残破的兵器和遗骨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直到进入山内,一些大派驱逐了势力弱小的武者,又为了早点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山内大肆折腾,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结果引出来一些凶杀之物,不仅是那些势力较小的门派吃了大亏,就连几个大派的高手也损伤严重。
但是一直听到这里,方岩还是没弄明白,雁南山内究竟出了一些什么东西,不过从那些人的语气中来分析,好象并非妖兽之类的隐患。
正在打探消息间,从山口又接连冲出了四五拨人,虽然暂时还不清楚他们的来历身份,但方岩知道,这些人可能就是周姓老者所说的孤身进入山内的一些大派势力。
这些大派势力的情况比之西幽教更惨烈了几分,人人身上都受了不轻的伤,更有几个还没完全从山口冲出,就气绝当场。这些死者中,不乏有武宗级别的高手。
“兄弟,快看!”斗鸡眼大叔连忙朝远处指了指:“那武宗级别的高手,都被生生扯掉了一条手臂!”
“还有先天大武师,被开膛破肚,死状极惨!”
这几个大派人数众多,不知道死在山内了多少人,但还有一二百人冲了出来,除去重伤垂死者,山口外聚集的人数一下子就到了五百多人。
等到刚出山口的人处理好伤者,一直闭目养神的周姓老者睁开眼睛,慢慢看了周围的人群一眼,开口说道:“西幽教的付长老,罗浮教的邱护法,雷云圣地的司空长老,你们几位现在有何打算?”
“关你什么事!”
“周老头,你少来幸灾乐祸了!你们也死了不少人!”
“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做意气之争。”周姓老者颇不以为然说道:“各位是来雁南山寻找东西,不是跟人吵架来的!现在山内情况危急,老夫早就提议咱们大伙集合到一起,合力对付那些玩意儿,你们一个个颇为不屑,进去之后群龙无首,各自为政,遇险就乱成一团,被各个击破。”
周姓老者可能说的都是实情,因此其余人也无法辩驳,都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事到如今,老夫还是提议,咱们合数派之力,把里面的东西清剿干净,再做打算。”
“周长老的话其实很有道理的,象这样乱哄哄的进去,又要死伤一片。”
“可惜啊,几个大派平素都眼高于顶,让他们受外人指使,谁都不肯干。”
“面子比命还重要?不清剿那些东西,什么都找不到,那么多人全是白死。”
“各位,你们考虑考虑,若是觉得老夫提议尚可,就详细商议一下。”
其实,几个大派的人在雁南山内已经被搞怕了,这几百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几个武宗高手,但进去之后便先后死了两个,其余一些先天大武师,更是显得不堪一击,如果还要单独行动,仅凭一派之力就要贸然闯入雁南山,恐怕死的连渣都不剩。几个大派的首脑开始时碍于面子,不肯接纳周姓老者的建议,但现在就事论事,也由不得他们再一意孤行。
“周兄,你的建议,我是没话说,就看其他几个大派的人如何决断了。”雷云圣地一个老者朗声说道。
西幽教的付长老想了半天,也总算是想明白了,翻翻眼睛,对周姓老者说道:“周长老,几百个人都集中在一起,到底听谁的号令?”
“唉!付长老,你怎么还是计较这些事情?不管听谁的号令,也只是一时只需,等过了这危急时刻,还是各属自己门派,老夫先表态,不管谁为首领,老夫都愿做马前卒。”
付长老面色缓和不少,接着,其他几个大派的首脑也迫于压力,接连接受了周长老的建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下来的。在场的人一共五六百,一大半是门派众人,一小半是闲云野鹤,大家暂时消除门户之见,精诚团结,等接触危机之后,别的事情再慢慢商量。”
“周长老说的有理,我们听从号令。”
这些闲散的武者本来就势单力薄,无力自己深入雁南山,只能跟在大派屁股后面趁机捡点好处,所以周长老的话算是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这样一来,暂时不用担心被这些大派给清出去,最起码有点机会。”一个落单的武者在方岩身边对别人说道。
“若是真的把里面的危机解除,这些大派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跟他们抢东西吧。”
“走一步说一步,先进去再说,咱们混在后面,有了情况,也是那些大派出面料理,万一真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咱们先抽身退出就是了。”
一些闲散武者在下面小声商议,几个大派的首脑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过了半天,那周姓老者大声对众人说道:“我们商议了一下,暂时就由西幽教付长老引领大家进入雁南山,无论是谁,进去之后都不要来回胡乱走动,遇事更要听从差遣,否则的话,就是咱们大伙的公敌。”
话一说完,这些大派的首脑就纷纷回到自己队伍中,留下重伤者,把尚能行动的人全数集中在一起。这几百人中,受伤的基本都是那些大派中的成员,闲散武者因为处处小心,所以九成九都是好胳膊好腿,连头发都没掉一根。留下了大约四五十名伤者,其余的人还有五百多人,西幽教的付长老吩咐各人拍好队形,整齐有序的进入山口。
山口十分狭窄,最多只能容四个人并行通过,所以五百多人顿时排起一条长龙,方岩和斗鸡眼大叔也混在队伍的后面,缓缓跟着众人前行。越过山口的人都暂时驻足停步,等着所有人等集中到一起之后,才再次出发。
山口之后,是一个群山坏绕的密闭之地,虽然也是草木繁茂,但这时候天气转冷,到处全是枯枝败叶,所以看上去予人一种荒凉之感。而且,方岩听旁边的人无意中提到,这个群山环绕之地就宛如一个死胡同,没有其它通行之处,也就是说,众人从山口进入,出去的时候也要从山口出去。
这里地势不算险要,因为位于群山之中,所以较为平坦,几个大派的人都吃了苦头,一迈步进来,全都面色凝重,目光中还充斥着些许恐惧。付长老在人群最前面壮壮胆子,压着声音说道:“等下前行之后,人不要全都挤在一处,呈扇面散开,一有危险,就相互照应。”
“这位老兄。”方岩轻轻问旁边的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危险?”
“惭愧。”那人苦笑一声:“我也是头一次来到这里,还想找你打听打听里面的情况呢。”
“我也没有进去过。”他们身后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说道:“不过,我听人说,这里有绝世凶物,极为险恶。”
“这不是废话么。”斗鸡眼大叔撇撇络腮胡子:“要是小猫小狗,也不会这么多人挤成一团畏畏缩缩的进来。”
“真遇见的时候,就知道是什么玩意了。”络腮胡子咽了口唾沫:“兄弟姓齐,咱们几个凑到一起,就要抱成一团,等下有了危险,还要多多照顾照顾。”
“那是自然,齐兄你好。”方岩看络腮胡子长相粗犷,一望就知道是那种直来直去的粗人,跟这种人在一起,总不会吃亏。
几个在前面引路的人对这里地形十分熟悉,但各自加了十分小心,亦步亦趋,丝毫不敢大意,方岩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除了偶尔一阵山风吹动树木上残存的几片树叶,没有任何声音,就仿佛活物全部死绝了一样,令人心悸。
“妈的,跟坟地一样,老子心里有点发毛。”斗鸡眼大叔左顾右盼。
这片群山环绕的地段不是特别宽阔,若是放足狂奔,大概半个时辰就能跑到另一端,但前面引路的人走的非常小心,速度始终不快,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渐渐接近了中心地带。几百个武者术师排成一个大扇面,朝前面围拢过去。
“快要到了!”西幽教的付长老和其余几个大派的首脑不由的咽了口唾沫,一些从这里冲出去的武者也都双手微微发抖。
很快,方岩他们就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方圆足有二十丈的大坑。
大坑深不见底,因为距离还远,也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但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从坑中无形的弥漫出来,让众人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