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已经和小叶商量好了第二天回家,陈钰官也表示赞同,他不再希望小叶陪着他受苦。而孟老爷已经不再反对小叶和陈钰官在一起了,可能是花了大把时间才接受了现实,自己女儿和她喜欢的男人私奔,孩子都出世了,还能怎么着?不过小叶和陈钰官是真心相爱,如果自己再苦苦相逼,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而此时的孟老爷正欣喜的抱着孩子,满是慈爱,没想到自己竟这样的当了爷爷,孟老爷吩咐仆人去镇上买了些食物,然后做一桌大菜,好好馈劳小叶,一是给她改善改善伙食,二是当爷爷了高兴。
孟老爷和小叶在房里聊天,陈钰官烟瘾正上,忙跑了出去在墙角下拿出了鸦片,但又不能在附近吸,于是跑到里房子很远的树林里去吸。
“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我跑到一片树林里,靠在一棵树旁,吸了起来,这时我感觉旁边有声响,我扭过头去一看,一个坟墓!而声响正是从坟墓里发出的,我赶紧跑远了一阵,趴在一处草堆里,我的心里又怕,但我又想看那是什么东西在作响,然后我看到坟墓突起的土堆慢慢松动,然后下陷,我还听到棺材滋滋作响的声音,然后一个穿着寿服,戴着瓜皮帽的人爬了出来,他像只野兽一样沉闷的哼着,我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样貌,他的脸很白,像是抹了很多粉底,然后他的嘴角动着,粉底就往下掉,最后我看到他的脸都是腐烂的,让我作呕,他手伸的笔直,往我躲藏的这里蹦了过来,我当时吓的想跑,但我的腿似乎被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了,那个死人一蹦一停,鼻子不停的嗅着,我这才意识到我的烟枪还没熄,我感觉把烟枪塞进土里,那个死人就没往我这里来了,一蹦一蹦的走了,那个死人没再过来应该是我吸鸦片时的烟熏遮住了我的人气,直至看不到那个死人我才缓缓爬了起来,我的后背全部湿了,我才知道那个死人已经尸变成僵尸了。”
“我突然意识到那个死人蹦走的方向是我来时的方向,他顺着我来时路上的人气走了,于是我就赶紧往家里跑,可我预想的事还是发生了,我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几个仆人,他们神情狰狞,脖子处还有血迹,而大门已经残破了,上面有十个圆孔,我往房里跑,却看到刚才我看见的那个死人,他嘴角全是血,不断的攻击着小叶和孟老爷,小叶抱着孩子满屋子跑,孟老爷拼命的拿东西挡着死人,他们已经被逼到床角,我大叫着小叶和孟老爷,但我的腿却又打着颤,我不敢过去,他们看见我,想朝我过来,却被死人挡着,孩子的哭声特别响,这时孟老爷拿起床上的被子对着死人头上一蒙,用力把死人抱住推到墙上,对小叶说快走,小叶抱着孩子慌忙从床上爬起,朝我跑过来,没跑两步,我看见死人锋利修长的指甲穿破了被子直接刺进了孟老爷的身体,然后孟老爷被甩开了,死人转头就朝我过来,我叫小叶快点跑,可那僵尸飞快的就蹦了过来,从后背刺穿了小叶的身体……”说到这里,陈道长脸色恐怖,仿佛当日的情形又在眼前,额头上已布满了汗珠。
小叶挣扎着将孩子递给陈钰官,她的衣服上已经渗出了鲜血,陈钰官颤抖的抱着孩子,看着小叶,却无能为力,小叶嘴里满是血,无力再说出一句话来,小叶被死人甩到一旁,朝陈钰官冲来,孟老爷拼命的从后面抱住死人,冲陈钰官说:“快跑,快跑……快……”
死人又一个甩手将孟老爷甩开,陈钰官抱着孩子朝外跑,他不敢回头看,待他跑了好远,回过头时,发现房子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陈钰官强忍着眼泪。
没想到是我逃过一死,小叶,孟老爷,都死了,只剩我和孩子了。
该死的,你好好死在坟墓里棺材里为什么要出来害人!
孩子已经安睡,陈钰官跑到了镇上,此时天还未亮,镇子也都门户紧闭,陈钰官坐在一处台阶上,看着怀中的孩子,又想起了被死人残害的小叶和孟老爷,心里一阵泛苦。
他突然想到了位于湟明山之上的天秋观,那是一个道观,有捉鬼制邪之道法,特别是对付那种僵尸很有本事,他决定天明就去天秋观学道。
小叶,我定学捉鬼道术,杀尽僵尸,为你报仇!
陈钰官立刻启程赶往天秋观,待至天快亮时,已经到了湟明山脚下的小镇上,他看到山上高大的道观,精神也为之一振,快步登上山石台阶,走了一段路,又折转下山,因为他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孩子,总不能带着孩子一起上山吧。想了好半天,他的心一横,决定将孩子放在镇子上,让好心人收留,他将孩子放在镇上最远的一户人家门口,自己则躲在一旁,如果没有人收留,他还是得带着孩子。
好在那户人家男人出门看见了在地上的孩子,对着镇上喊了几句,又自言自语道:“这大早上的,谁把孩子丢在这了。”
“你看,门口不知道谁放了个孩子在这。”男人对着正在喂奶的妻子说,他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唉,这孩子也是可怜,哪个父母这么狠心丢下的。”妻子叹了口气,又说:“我们就收下他吧,正好和我们的孩子做个伴。”
陈钰官见此情景,心里觉得很对不起这户人家,也对不起小叶,但他又想到昨夜小叶和孟老爷被僵尸杀害的情形,心里又一阵怒火,我一定要学道!
由于怀着一份报仇之心,陈钰官日夜修道,比常人学的更刻苦,深受观中道长的喜爱,学到的道术也更多。
在他刚进天秋观的时候,天秋观就派弟子下山调查僵尸杀人事件,正是陈钰官那天晚上家里发生的事,据说是一个人品低劣的地主,经常鱼肉乡里,后来在山上惨遭落石砸死。天秋观的人调查了一番也没找到僵尸,他们来到被火烧成灰烬的陈钰官的家,曾帮小叶接生孩子的邻居说:“白天他们家来了一队人马,到了晚上,我只听到他们家里非常吵,有小孩和大人的哭声尖叫声,特别恐怖,我们不敢出去看,后来才发现他们家已经烧了起来。”
天秋观的弟子又找到那个死人的坟墓,运用道术勘察,得知着火的那户人家是以自焚其家和僵尸同归于尽。
陈钰官在一旁颤抖,虽然他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但此刻他却痛恨自己的软弱,未能救出小叶。
“小峰,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吧,你也该知道了。”陈道长觉得话已经讲开了,也就不用再隐瞒什么,“其实当年收留孟树的那户人家,就是你父母。”
“什么?师傅,您不是说我是孤儿吗?”小峰激动的从床上爬起来。
“不,我在天秋观学道三年,有一次因为吸食鸦片被观中道长看到,遂将我赶下山,我又来到那户人家,一直住在那里,后来镇上发生瘟疫,你父母不幸染上瘟疫,于是我就带着你和孟树四处奔波……”
“后来我给你们改了姓,都姓孟,小叶的姓。”
“师傅,那孟树师兄为什么会知道?”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我告诉了他这一切,他得知是我害死了他母亲,于是离开,不再当我弟子,他和你从小玩到大,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所以那次在方元镇我让他扮僵尸他同意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也许你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你是一个好师傅!”小峰这样说道。
“不,我哪样都不是,我贪食鸦片,让你们跟着我受苦,而我自己的身体也已百病侵蚀。”陈道长面露苦涩,“你们都长大了,我什么都不担心,但我对孟树和他母亲却……”
他们就这样聊着,谁也没有睡,陈道长讲,小峰听,这一刻,他们不像师徒,而是一对知心的朋友。
“师傅,我们别再骗神骗鬼了,你有真本事,就应该真正做降妖除魔的事。”小峰诚恳的说,陈道长点了点头,他的确是累了。
小峰打开窗,天已大亮,没想到已经交谈了一夜,陈道长神情轻松,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吃饭的时候,孟树虽然和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但没怎么说话,一直板着个脸,吃到一半,陈道长放下筷子,对着孟树,几次想说话又停止,好半天才说:“孟树。”
孟树依旧自顾自的吃着饭,回了一句:“有话就说。”
“我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不想听你说这样,说这样有什么用!”孟树打断他,但陈道长不为所动,接着说道:“你一定以为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但我想说,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家,有你母亲和你,但我却毁了这个家,我对不起你们……”
孟树的手呆呆停在那里,头慢慢低下,却不说话,只是起身回房,他关上房门,走到桌子旁边,上面竖着一块牌位,“母孟小叶之灵位”孟树倚靠在桌子旁,把头深深的低下,也许面前这位自己并不认可的父亲,心里还是装下过自己的母亲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