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做事却被人看破并突然指出，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我等着老周回她的话，心里微微发慌。
先不管她是怎么知道我们进过那个园子的，化解眼下的窘迫才是最紧要的。不过，她既然还愿意来找我俩说这事儿，就说明她并不是真的生气。或许，她是想引我们说出一些什么来。
作出这个判断，我就想好了该怎么接她的话。
老周这会儿像是被唬住了一般，怔怔的盯着地面，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没用的家伙，我心说。
“哈哈，那个阿凌啊，自己身边有了这样的怪事，搁谁也睡不安稳的，是不是啊？好奇心它总是挡不住的啊。不过还好你现在来了，我们刚好也没有闯出过什么乱子。不如，你就从头开始跟我们说说吧。”我打着太极把话题绕回来，试探性的问她。
“是是，陆安说的好啊。不知者不罪，我们也被这事儿苦的很，你就不要怪罪我们啦。”老周也悟了过来，讪讪地笑着。
“我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只算是一个小小的事后警告吧，”她笑笑，忽然又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们苦的很，我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最初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十分的正常。自从我们家开始搬到其他区住，把这里的老宅子推倒新建了这几栋房子之后，事情就慢慢变得有点诡异了。”
同病相怜，我心想，这么说来她也是整个事件的见证者了，这于我和老周来说是个好消息。
“你们应该听说了，我们家早先一直是中医。到我爸这一辈，他们兄弟三个却都不愿意再做这一行，但我爷爷还一直坚持着，尽管早就没人来找他看病了。这些年，他始终都在摆置他的那些旧物什。”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看着我。
我正边听边想得出神，忽然抬头才注意到她在看我。但她看我发现了，却立刻把视线闪到一边，接着说道：“你们知道，老人嘛，都是那种倔性子。我爸他们看他有事情做，认为比让他闲在家里闷出病来强，就也由着他去做。”说到这里，她似乎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沉默片刻，她又似想通了一般，说：“我这个人呢，从小就好奇心大，是独生女，性格也还算乖巧。爷爷就我一个孙女，我那些堂兄弟又整天四处游荡耍无赖、不着调，爷爷自然就格外疼我。加上奶奶走得早，老人家孤独，所以做什么事都会带着我。”
我听到这里才开始明白，阿凌她的成长环境和我竟有些相似啊。想到这里，我就决定要十分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有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老周倒是听得认真，表情没什么变化。
到了这会儿，我背靠着门站得实在累了，就说：“我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了，阿凌你还是坐下说吧，又没什么急事。我也坐下，咱们慢慢聊。”
她看了看我那沙发，说了声好。她刚一坐下，我也就挨着老周坐下了。
老周这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就问：“我们发现的那些事，和你说的这些都是互为因果了？”
“哈哈，你们果然是明白人，但不止这么简单，”她坐下后，显得放松了很多，“其实，有些事是注定的，不管你怎么样，该是你碰着的，还是由你碰着。”
“所以，不论遇到什么，不论事情怎样出乎意料，都不要大惊小怪，接受就行吗？这不是宿命论吗？”我忍不住插一句。
“是的。可能听上很消极，但其实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积极。能接受一切的人必然很强大，我举得没有比这更大的力量了。”房东笑吟吟的回我。
“你俩快别说这些人生哲学啦，还是说正事吧。”老周有点着急。
“嗯，这些话的确可以以后再说，”她着我们，眼神闪过一丝机智，“不过，我得先问你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关键，可以说是这些事情的重要起因。你们觉得对于一个老中医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品德？”老周说。
“那当然重要，但是品德高尚的人，什么行业都有。”
“医术？”我问了一句，想起人都说我爷爷医术相当高明。
“这是一句废话，没有医术还算什么医生啊。当然，如果硬要说这是最重要的，我也不能反驳。”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桌面。
我会意，就问：“口渴了吗？我这有热水，给你到点儿？”
“切，兄弟，应该去买水啊。”老周乱献殷勤。
“就你讲究！”我也不客气的顶他一句。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里有的。”她低头从包里取出一瓶水，我就白了老周一眼。
喝了一口，她把水放回去，接着说：“虽然说人的能力无限，创造力无限，但是没有客观条件，还是做不成任何事情。创造条件也要上，都是骗人的鬼话。有些条件，人还真就创造不来。”
“您就别卖关子啦，是什么您直接说了吧，也省得我们乱猜，真吊人胃口。”老周忍不住了。
“是药材啊，这么普通的答案。”她说了出来，“医术、医德再高，药材不行，还是无济于事。但是药材好了，即使医术一般，也一样能把病医好。所以，到了一定境界的中医，都会转而寻求天下最有用的药材。我爷爷晚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到真正的名药。”
我和老周都没说什么，她的话我们无法反驳。
但我这会儿看了老周一眼，发现他也在盯着我，就知道他此时大概也是想到了那园子里围栏上的白条。阿凌的这一番话，让我隐约觉得那东西可能和她爷爷寻找的药材有关。
她注意到了我们的反应，就说：“我知道你们想到了什么。没错，这楼里，包括那园子里的东西，都和爷爷晚年做的那些事情有关。”
“你爷爷晚年？听你说了两次晚年了，这意思难道是......”我没有说下去。
“他失踪了，一年以前，就在那个园子里。”她语气忽然沉重起来，眼睛微微发红。
看来，她和她爷爷的关系的确是非常亲近了，我就想着怎么才能安慰她一句。
“不会吧！”老周忽然叫了一声。
“哎？你小子有病啊，吓我一跳！”我坐旁边，被他这猛地一声喊惊到了。
“我哪里有必要骗你们呢，是真的。不过算了，”她明显在努力压制着伤感的情绪，“所有事情的起因，还是得从爷爷突然开始自己研制一种药材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