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挣扎着扶着墙要起身,却再次倒下,这回碰破了头,血流了下来。
声音惊动了正房的孙母,急忙起身披了衣服来孙儒房前敲门道,“儒儿,我听见咕咚一声,是什么声音?”
孙儒急忙答道,“母亲勿惊,那是老鼠碰翻了凳子,您快去安歇吧!”
孙母这才回房去了,孙儒坐在屋内,听着灶间的动静。
宁氏此时已浑身无力,但已看出孙儒变了心性,气得浑身发抖,只能咬牙在地上艰难地爬行,打算爬回屋内,无奈爬了不远便爬不动了,手指徒劳地抓着地面,在心口一阵剧痛后,口里低声叫着傻儿,终究慢慢合上了眼睛........
孙儒听灶间没了动静,便起身过去看,弯腰试探宁氏气息将绝,就将她抱起来回屋内放在床上,用湿的帕子擦干净宁氏的头脸和衣服,便蹑手蹑脚地去收拾了灶间,等他回了屋内,宁氏已气绝了。
天刚亮,孙家传出了哭声,孙家的媳妇因为孩子走丢着急,旧病发作在夜里咽了气,这件事不胫而走,大家都唏嘘不已,若说这宁氏平日里为人不错,大家都觉得可惜,只有些好事之徒会暗地里议论,说宁氏死在床上,当丈夫的怎会没察觉,等人都硬了才喊叫?而且有人神秘地说,自己看了宁氏的尸首,指甲缝里都是泥,她平日那么干净,这泥从何处来的?
但孙家一天之内少了两口人,还是很可怜。只是听邻居议论,等宁氏下葬当晚,孙家屋内有笑声,阴森森的很是瘆人,弄得邻居也心惊胆战的。
三日后,众人却见孙儒去街上买了新靴子,且他用的分明是金灿灿的碎金子,于是越发惊奇,却也只道这孙秀才今非昔比,书画大概是值钱了,只是可惜那宁氏和傻儿无福消受了。
孙儒买了靴子后,就雇了马车进乐江城去了。午后回来说是看中了城中一处宅子,要带着孙母搬过去。孙母听说那宅子要上千两银子方能买下,连声问哪里来的银子。孙儒只说如今做了齐相国的门生,这些银子都不在话下。街坊们不由惊异数日之内,孙儒真的就一步登天了,前些天还灰头土脸地在街上卖字画,今日却要搬进乐江城了,纷纷过来道贺,很多都有巴结之意。孙儒倒是对众人还客气,次日便花钱雇了人搬家里的东西,闹腾了大半天,除了自己的字画书籍不让人动手外,其余的家什都搬上了马车。孙母忽然要离别故居,却是很舍不得,泪眼婆娑地一再回头,一会儿摸摸门前的老槐树,一会儿看看篱笆上爬的紫藤花,一会儿又走进了堂屋,呆呆地坐在当初一家四口吃饭的破方桌前,黯然出神。
日头偏西,孙儒便催着母亲赶紧上车,只说那边都已安排好了,众人拱手送着,等马车去远了,都很赞叹着孙儒真是一朝发迹,今非昔比。
只是邻居一个与傻儿经常玩耍的小孩,拉着自己娘亲的手问道,“娘,傻儿家养了小狗,我怎么不知道?”
那妇人听了奇诡,问道,“他们家何曾有过小狗?”
“你看!不是趴在马车顶上呢么?眼睛长长的。嘴巴尖尖的,还会笑呢!”那孩子说道。
那妇人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见马车绝尘而去,淡青色车篷上,什么也没有。但听孩子的话,不由一惊,心道,这孩子说的,哪里是小狗,这不是狐狸么?想到这,忽然害起怕来,不管孩子还闹着要出去玩,只是拖着孩子回家了。
且说孙儒带着母亲进了乐江城,东拐西拐,在临江的一处风景如画之地停下。等他母亲下了马车,却是吓了一跳,原以为自己这样的人家,住个小宅子就不错了,谁料到,竟然是如此豪宅。宅门高大,在天光下熠熠生辉。
“可了不得,儒儿,这宅子莫不是大官住的?”孙母不敢向里走。
“母亲,这便是我们的新宅子。”孙儒挽着母亲向里走,孙母战战兢兢地向前走,耳边听见孙儒说道,“母亲生养儿子一场,儿子如今自当让母亲享福的。”
孙母有悲有喜,想到死去的儿媳和走失的孙孙,不免又落下泪来。却说黄昏时分,刚刚安顿下母亲,孙儒将新雇佣的下人们去置办东西,自己坐下来正要休息,却见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传来进来,“恭喜恭喜,恭喜孙公子乔迁贵地,不知我此时来贺,是否迟了?”
门口光彩一现,却是如花似玉的娇娇小姐,笑盈盈地出现在门口。
孙儒一惊,急忙迎上去施礼,只觉得娇娇光华耀目,令他不敢正视,惶惶道,“小生迁居,怎敢劳齐小姐大驾.....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娇娇抿嘴一笑,给身边的梧桐递了个眼色,梧桐退下去了。
娇娇这才笑道,“孙公子,敢问我是否容貌吓人?”
孙儒急忙道,“齐小姐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娇娇踱步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笑道,“那怎么会将才高八斗的孙公子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孙儒偷眼看娇娇,只见她眉目传情,似乎对自己暗送秋波,心中一动,暗道:娇娇小姐莫不是对我有意?若是前几日,我自然不敢妄想高攀,可如今我又这点金之笔,将来富可敌国,倒也与她般配。
于是直起腰身笑道,“小生一见小姐芳容,便神思飘忽,不知所以,还望小姐莫见怪。”
娇娇掩口笑道,“公子这话可是溢美之词了。”
孙儒马上道,“句句发自肺腑,一句不真,天打雷劈!”
他脱口就发毒誓,娇娇不由更是笑靥如花,“呸呸呸,那我可盯着你,你敢对我扯谎,看你这么死?!”
二人言来语去,眉来眼去,分明是开始调情了,孙儒顿时心花怒放忘乎所以,忙不迭地道,“小姐稍等,小生有一物相赠!”
随即让娇娇坐下休息,自己上了后堂,拿出了那老者给的点金笔,在那黄金图上龙飞凤舞地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只金凤凰跃然纸上,顷刻之间,那凤凰已变成真的,金光灿灿,华丽非凡。孙儒随即将那金凤双手捧着送了出去,娇娇看了,不由惊得凤目圆睁,樱唇微张。
“孙公子,你原来有如此贵重之物。只道你是穷书生,看来,却是深藏不露啊。”
孙儒心花怒放,顺势说道,“实不相瞒,小生祖上本有基业,只是小生不愿依靠祖产.....这金凤乃是我家传家之物,欲寻个匹配的人相赠,今日,赠与小姐,聊表寸心。”
娇娇淡淡一笑,将金凤搁在一边道,“这传家之物,我哪能随便拿的?若你真想表表心,那不妨替我抄抄经书诗文如何?”
抄诗文?孙儒一头雾水。
娇娇笑道,“是这么回事,我平素也做了些诗词,虽然鄙陋,还可入目,想裱糊起来,可小女子的字实在俗气得很,眼见别人的字也粗俗难以入目,想来岂不辱没了诗境?自从见了公子的字,才觉得方能匹配,不知公子愿不愿帮这个忙呢?”
孙儒一听,小事一桩,便一口答应下来。
娇娇顿时高兴了,喊梧桐进来,将那些诗稿拿来,并端出笔墨纸砚,让孙儒过目。
“素问雅士写字,非良笔佳墨不能书。这都是上等的文房四宝,清公子笑纳。”
孙儒见娇娇的笑容,早已魂不附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道,这娇娇小姐岂不是打算借闺中诗词来传情达意?如此说真的是对我有意!
娇娇说好了三日后来取,孙儒一摸那纸张,轻薄如蝉翼,光滑如美玉,真是好纸。于是坐下来将那诗稿翻看起来,都是些闺阁春思、借物咏情的诗词,也便莞尔一笑,顺手抄来。
当晚,等孙儒抄的腕子酸了,起身喊下人端茶进来润喉,走进了的,竟是那神秘的老者,此时拱手笑道,“恭喜孙公子乔迁新居,老朽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