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内,宫墙之外,一墙之隔,割不断的是相思,割不断的是一人相望,度日如年。
我手腕结的疤都脱落了,浅浅的印子,齐惊慕在宫外稍了个玉镯给我。
翠绿翠绿的,凤贵妃说成色不错,我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望着,手一抖,玉落声声脆……碎成了渣……
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碎片,一脸惋惜:“母妃!手腕废了,连个小小的镯子都拿不稳,想来这只镯子花不少银子,就碎了怪可惜,怪让人心疼的!”
凤贵妃望我的目光不由得深了些许:“母妃不觉得这个镯子留下有什么不妥,你又何必一定让它碎了呢!”
我嘴角牵起,“姜了倒是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一个连贡品都算不上的镯子,没有什么值得收藏价值,姜了是公主,母妃说过姜了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既然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自然要配最好的东西!”
凤贵妃缓缓的点了点头,良久才道,“姜了,说的没错,姜了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
我俯在凤贵妃的肚子上,侧耳听她肚子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声,用一点没有力气的手,抚在上面:“姜了有弟弟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姜了会好好带他一起长大。”
凤贵妃没说话,抚在我的发丝上,悠悠长叹,我知我的手腕废了,她难过不过不说。我不难过,只不过在心里慢慢的酝酿谋划着……我的手腕不会白废的,我始终这样坚信着……
颐和已经开始往宫外跑,每回回来都会带一些新鲜古怪的东西,活的,死的,连狗都往宫中带了。
狗…我没有见过,远远的瞧了一眼,齐惊慕倒真的是会挑东西,送得一溜烟的白色……
白色象征着纯洁,象征着洁净无瑕,沾不得一点灰尘,我瞧着还真是讨厌的很。
我就不喜欢白色,脏了立马就能看见……我跟凤贵妃一样,我喜欢红色……鲜艳的,暗红的……绛红的…要沾一点红……我都喜欢,这个白色,我就是不喜欢……甚至谈得上厌恶!
看着追着颐和满地跑的小白狗,我忽然想到凤贵妃说过,狗肉臭极反香。那只小白狗大小,能整一盘子,就不知道味道是不是真的香……
浅夏拉了拉我的衣袍,“公主,您是不是喜欢那只小白狗?您要是喜欢,奴才求人给你寻一只,待娘娘生完小皇子,在领进宫,您看如何?”
我垂眸望着浅夏,“话本上说,冬日里,狗肉锅子加人参,三七,枸杞,山药炖煮不但暖身体,还是大补!就一盘肉而言,我倒是欢喜的很,难道你不喜欢肉吗?”
一听到肉的浅夏眼晴很亮,跟我这么久,胆子也大了些,附合我道:“奴才小时候在家吃狗肉可没这么多讲究,剥了皮,燃起了柴火,直接在柴火上烤的,然后用刀子把狗肉割成一道一道,撒上盐巴,再来一点碎辣子,香飘十里不为过!”
浅夏这样一说,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望着那个小白狗,我正在想象,我怎么对它下口比较好,到底是烤着吃……还是炖着吃呢,看来,值得好好回去酝酿一番,不然的话浪费了一盘子肉。
快要过大年,宫中又有着三大喜事,太后格外重视,祭奠姜氏祖宗,我这个所谓的皇上长公主,因为母妃的关系,自然有我的一席之位。
我中规中矩跟在皇上身后,在宗庙中看着牌子上写下的姜家祖宗,心中没有肃穆,也没有害怕,而是在想着,躺在那里的没有几个手脚干净的,有的只是少杀几个人而已。
颐和抱着她那个小白狗,恨不得拴在脖子上,宣贵妃已经出现了症状,卧床不起,大医院的太医检查之后,并告知宣贵妃远离猫狗。颐和不乐意,生生把太医院的太医骂得狗血喷头。
凤贵妃已经足不出户了,我把我的计划跟她说了,她望了我久久,无奈的叹了一气,除了在挽心宛内走动,还嘱咐宛中所有人,没有事不得外出。
我当然知道凤贵妃在担什么心,宣贵妃怀有身孕,如果现在不保,她来了一个嫁祸于别人,事件可大可小。
宣贵妃的虚弱,惹得皇上疼惜连连,就连宣贵妃家族送来的十四岁妹子宣言雨也被撇到一旁………
要说这个妹子,可真是天真无邪,是真正的天真无邪,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庞,就连身体都要比别人圆润一些,灵动单纯,就是不怎么喜欢颐和,倒是喜欢专研各种花草,进宫短短的一个月,整个皇宫中,就她的院子里,花开正旺,绿郁葱葱……
麦穗回来跟我这么一说,我重新把江太医给我的医书,关于花草的习性药性,又看了一遍……还特地嘱咐麦穗,好好留意宣言雨院中各色花的品相,品种……
宫外的齐惊慕寻人给我送来一盒珊瑚角,红红地刺目的很,若不是装着珊瑚角的盒子是我给他玉石的盒子,我会连盒子带珊瑚角一起扔挽心宛的井中。
盒子留下,珊瑚角分了麦穗喜乐浅夏……就连挽心宛的粗使宫女,我也是每人给了一个……
“砰……砰……”几声巨响,皇宫上空的烟花徇灿无比。
过年了,又是大雪一场……
宣贵妃缺席了宫宴,颐和抱着小白狗儿而来,小白狗被她喂的堆在盘子里,能溢出盘子来。
我低头咀嚼着坚果,想象着狗肉在盘子里堆不下的场景……
回到挽心宛,凤贵妃早早地睡下,我发现一直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的浅夏不见了。
喜乐跟麦穗找遍了挽心宛也没看见,墨姑姑面色凝重对我道:“公主,浅夏怕是凶多吉少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下子差点没站稳,最近我刻意不与人有任何接触,做什么事都远远的瞧着,也没有适机而动,是谁要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墨姑姑!”我眸光似寒:“你好好照顾母妃,我出去找!”
“公主万万使不得呀!”墨姑姑阻拦我说道:“今天大年,各宫守岁,您到哪里去找,若他已经不在了,尸体肯定会被人处理掉,根本是寻不到的!”
若是不在了,肯定会被人处理掉的……对,这皇宫之中,杀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即便如此…”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那孩子的眼神,心中多了一丝希翼,我希望他没有死,他在等我去救他:“墨姑姑,我还是要出去找上一找,喜乐,你跟着我,看看是谁跟我过不去!”因为浅夏是跟在我身后不见的,所以我必须尽全力的找到他。
喜乐抹了一下眼角,有些哽咽:“墨姑姑,就让公主去找上一找,我会跟着公主的!”
墨姑姑无奈,叮嘱喜乐好好跟着我,莫让我摔着磕着碰着。
鹅毛般的大雪漫过脚踝,我不知道浅夏什么时候离开我的身边,我在皇宫中漫无目的的找了两个时辰,鞋袜早已湿透,披风早已变成了雪白。还是一无所获……
喜乐带着恳求对我说道:“公主,在这后宫之中,死了便是福气,您全身已经湿透,我们莫要再寻了好不好?”
我揉了揉冻红的鼻子,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任雪花飘进我的眼中,喜乐说的是事实,在这宫中死了才是福气……死了才能逃离……就算找到也是一具尸体,徒增伤感是做什么呢?不如就当没有找到,当他还活着……
“好!我们回去!”
死了是找不到的……死了是再也找不到的………我…当他还活着,背叛了我,所以找不到了。
挽心宛宫道上,不知何时被人堆上了一个雪人,别人堆的很逼真,跪在那里一样,望着挽心宛的方向。
我进挽心宛,喜乐关门时,隔着老远,我望着那雪人,仿佛动了一下,暗自摇头,自己这是伤心出现了幻觉吗?
雪人怎么可能会动?
“砰!”一声,喜乐把挽心宛的大门一关,隔断了我的视线。
在床上辗转反侧难眠,真到深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心跳如雷,顾不上穿衣,往外跑去……惊起守夜的麦穗和喜乐…
雪人还在,我跑到雪人面前,颤栗伸手,一摸,心中一喜,连忙用手去扒雪人身上的雪……
刚扒了没两下,头便露了出来,喜乐和麦穗见状,跟着我一块扒……
雪人的一双眼睛痴痴地望着挽心宛,脚跟身体被牢牢的绑住,固定在一块石头。
“公主,是浅夏,还有气息!”
喜乐的一声唤道,让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把身体冻僵的浅夏抬了进去!
凤贵妃和墨姑姑被我们惊醒,见到浅夏,直接吩咐用雪揉搓,希望能缓过来。
一夜……我和喜乐麦穗三个人从未停止,直到清晨江太医来,诊完脉之后,说道,性命是保住了,会落下天寒全身疼的毛病。
因为冻伤了骨头,天气一冷,骨头就会疼痛,骨子里发出来的疼痛,那该是多痛啊!
就那短短的几个时辰,浅夏的身上布满了冻疮,待他能说话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日。
当我听到是颐和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丝波澜,我早就该想到是她……只不过想不明白的她对我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下什么手,难道在警告我,她想让我死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手中拿着齐惊慕稍进来的东西,慢慢的走进正在宣和宫外跟小白狗玩耍的颐和。
手上精致的金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颐和眯起双眼望过来,“小姐姐那是什么物件?发出的声音可真好听呀,能不能让给颐和?”
我把金铃铛绕在手腕上,“颐和妹妹,你可知道这个铃铛是哪来的?”
颐和的小白狗冲着我叫唤,汪汪地声音,跟它的主人一样,令人讨厌。
颐和弯腰把小白狗抱在怀中,“小姐姐的东西,自然是父王赏下的,不过父王倒是疼爱小姐姐,这么精致可爱的小铃铛,颐和都没有呢!”
“颐和妹妹,你说错了!”我甩着铃铛,铃铛的声音悦耳响亮:“这是今日我从一个小太监手上截获过来的,这个小太监平时就喜欢往宫里稍东西,比如狗啊猫啊,这小太监被我一吓,就说出这小铃铛是外面有心人让他带进来系在狗脖子上的。小姐姐我就想在这后宫之中,也就是颐和妹妹养了狗!这个给妹妹送过来了嘛!”
“这是我的东西!”颐和听到这我的话,也不在于委蛇,占有欲十足冷言道:“把东西还给我!”
齐惊慕离开皇宫真是对的,因为见不着,因为见着了短短几个时辰就要分开,颐和不能掌控他一切动态,自然对他所有的东西都非常在意,而我不过是拿来这个东西,来试一试颐和对齐惊慕到底疯狂到什么程度,没想到…没有令我失望!
“你的?”我浅浅的笑着:“颐和妹妹,你说小姐姐要把那个小太监,交给太后,小太监经不起严刑拷打,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妹妹你是不是要被禁足在宫中?你的惊慕哥哥会不会因你受到牵连?还有你的母妃,知不知道每日有这么多东西进宫?”
“你想怎么样?”颐和眼中涌现熊熊战火:“姜了,你以为你出了冷宫就是公主了吗?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马驹,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看了吗?”
“妹妹不要恼羞成怒啊!”我连忙安抚道:“小姐姐只不过给你提个醒,让你一切小心点,铃铛还给你,你也知道小姐姐在这宫中,除了母妃之外,举目无亲的,这一切还要仰仗妹妹和宣妃娘娘呢?”
颐和自然不相信我说的话,警惕的望着我,把手伸到我面前,我比这孩子年岁长,她都跟我一样高了…
我把铃铛轻轻的放在她手上,谁知道她怀中的小白狗,噌一下咬了我一口。
许是小白狗牙齿不够锋利,许是我躲闪的及时,蹭破了一点皮,流了一点血,留了两个浅浅的狗牙印。
“哎呦!”颐和咯咯地笑了:“小姐姐千万莫怪,小白白已经被我养刁,除了我之外,对谁都充满敌意,颐和向小姐姐赔不是了,小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狗计较!”
我把手放下,用笑容遮住伤口,暗中讥讽:“没关系!我当然不会和一只乱叫的狗计较!”言落间,还是像一个真正的小姐姐,好心提醒道:“妹妹要小心行事,找一些可靠的人,免得被有心人抓了妹妹的把柄,告到太后那里去,到时候妹妹和心爱的人真的就是天隔一方了,想想也是让人怪心疼的,就如那牛郎织女令人心疼的无可奈何!”
爱了,便惶恐不安,辗转反侧……
不爱…便心如止水,无伤无悲……
颐和被情爱冲昏了头,怎么可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离开时,正对着那个小白狗猛亲猛夸呢。
喜乐不解的问我:“公主,奴才愚钝,不知公主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送铃铛啊!”我用手帕擦了擦血,不经意的问道:“不然你以为我来干什么?”
喜乐一阵惶恐:“奴才以为,公主会……”
“会把颐和私会情郎的事情告诉太后?”我转身望着那个小白狗,眼中寒意抑制不住的往外冒,我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喜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区区一个小太监,是证明不了这些小玩意儿是齐惊慕送得。”
对于从宫外捎东西进来,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都知道只不过不说而已。
喜乐哦了一声。
我的心中愈发惦念着颐和的小白狗……肉,终是寻了一个机会,我带着浅夏慢悠悠的数着地上的青石砖。
小白狗肥得四条腿都不再矫健了,现在何止盘子堆不下,估计得用盆子来装。
恰遇临则安也在散步,太医说,需要她多走动走动,她便每日出来走上一走。
而我早就算了临则安什么时辰,走到哪里……也知道颐和遛狗的时辰,更是早就暗中她遛狗的宫道上撒了一些狗喜欢的味道。
加之小白狗被颐和养得认生的很,一松手就对着陌生人狂叫,尤其临则安这一个人散步,后面跟着一群人,人气多了,小白狗就狂叫不止,临则安顺理成章的吓得心有余悸,吓得动了胎气。
临则安这一动了胎气,自己又不能拿颐和怎样。便惊动了太后,颐和小嘴狡辩的功夫一流,硬说是:“皇祖母,孙儿牵着小白狗散步,没想到临妃娘娘极不喜欢狗,就一脚踹了过来,小白狗才会冲撞了临妃娘娘。!”
我知道她想保全小白狗,就如她见到我出现在当场,立马警告我说:“姜了,替我在皇祖母面前做证,我知道你喜欢狗,我会给你寻一个一模一样的狗进来,只要你替我作证告诉皇祖母,这一切都是临妃娘娘自己先挑的事情。”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看见浅夏死里逃生,没有丝毫害怕!她当没看见浅夏,我当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我那么的惦记着她的狗,怎么可能放过如此机会?
临则安躺在床上,眼中摄出光很是耐人寻味,摸着肚子的动作,一脸慈爱……
太后听到颐和这样一说,自然把矛头看向我:“姜了,你当时在场对不对?你说,你为什么当时在场看到了什么?”
太后嘴巴里说着要当凤贵妃的家人,实则谁知道她是谁家的人,反正不是凤贵妃的家人!
我俯地拱手道:“禀太后,话本上说,每日清晨虔诚向东方跪拜十日,能保佑自己在乎的人不要受到伤害,姜了的母妃怀有身孕,姜了嘴笨,人笨,只能用这种笨方法让母妃和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姜了已经跪拜了五日!”
我为什么会在场,因为我的孝顺所以我在场,碰见颐和溜着小白狗吓到临则安实属巧合,跟我无关!
太后神色稍稍缓和,临则安有力无气的微叹,“太后,臣妾不碍,颐和公主不是有意牵一条狗吓臣妾的,都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吓白的脸,让临则安显得格外柔弱,说出的话也是格外的绵里藏针,一不小心会扎得鲜血直流。
太后一副慈母模样,坐在临则安床边,伸出手握着临则安的手:“临妃善解人意,哀家欣慰,临妃怀了身孕,哀家的孙子,不能让一个扁毛畜生给吓着了!”
临则安想要再说一些便宜的话,太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头一扭,对颐和冷言道:“颐和,现在宫中非常时期,你管不住这只畜生,就不要管了,来人,拿去闷了!”
颐和的心肝宝贝,就被太后这样给闷了,从外面传来的狗呜呜声音,我摸了摸被那畜生咬过的地方,它不枉此生的……
颐和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可是这还远远不够的…………我的手废了……浅夏的骨头都在痛......远远不够的.....
太后走后赏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给临则安,临则安受宠若惊,我觉得她有点虚伪,不过太后就吃这一套,虚伪也得做投机取巧,投其所好让太后高兴。
临则安把我留下,给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我也是不客气吃着,她对我询问道:“姜了公主,你在冷宫呆了八年,可认识一个叫临则柔的妃嫔?”
我的喉咙一下被甜点噎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临妃娘娘,在冷宫里,母妃不让我和别人有接触,我不认识,怎么临妃娘娘你认识吗?”
临则安摸着肚子,盯着我的双眼:“那倒是可惜的很,其实临则柔本宫的姐姐,九年前进宫,不到一年便打入冷宫,可怜我的姐姐现在尸首还找不到!”临则安说着用手抹了一下眼角又道:“家中接到姐姐的信,姐姐说有了身孕,可是家里寻不得她的下落,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存活下来!”
我拿甜点的手停了,往身上摸了摸,心中冷笑着,寻不了我母妃的下落?骗我这个小孩子吗?
皇上把一个人打入冷宫怎么可能不召告宗人府,宗人府一知道,稍作打听就能知道。
“临妃娘娘,姜了愚笨!”我天真无邪的说道:“在冷宫的除了姜了,姜了,没见过其他孩子,想来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不然的话临妃娘娘怎么会找不到呢?”
临则安听到我的话,眼中闪过泪花,悸哀:“我可怜的姐姐,人没了,孩子也没了,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
挤过两滴眼泪,脸上有几丝哀伤,说几句漂亮的话,就可以说明心中有一个人了吗?
我站起身来:“临妃娘娘若是想知道姐姐的下落,去问我的母妃,我的母妃她应该知道,姜了眼中只有母妃,其他的人都是看不见的。”
临则安控制不住的抽泣,拉着我的手,“姜了,本宫瞧着你,恍惚之间,就像瞧见本宫的姐姐一样……”
凤贵妃说过,我的一双眸子,跟我的母妃一模一样,只不过母妃眸子的光是温柔的,我眸子里的光是冷漠无情的,我与母妃,还是不同的。
“姜了不知道临妃娘娘姐姐是何种模样!”我不留痕迹的把话题往凤贵妃身上引:“娘娘还是去问我母妃吧,母妃在冷宫呆了八年,冷宫的事情,她大抵知道一些!”
临则安嘴角的笑容很勉强,转了话题让我多吃一些,我当然知道临则安不会去问凤贵妃,因为她早前已经旁敲侧击过了。
我离进临则安的宫中,让浅夏把小白狗的尸体带走了。晚上在院子里,拨了皮,在炭火上烤了,香飘十里肯定是没有,香飘在整个宫中还是有的……
狗肉吃到嘴里,果然很香,我这个人比较坏,端着一碟切好的狗肉,施施然的想去让颐和哭得更伤心一些。
却是没想………小白狗没了,正主出现了,正主可比小白狗让颐和来得欢畅。
瞅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拿着鸡蛋敷着眼睛,我捻着一块狗肉咀嚼着,可真是好吃,不知道那一屋子的猫,是什么味道……
听着他们说话,索然无味,齐惊慕这冷宫小院被他们这样用来私会倒是一个好场景,谁来会想到这已经不住人的冷宫小院,天天被炭火烧的如春温暖……
我要不是跟着颐和,我也不知道齐惊慕胆子大的连宫都能偷偷进来了,不过转念一想,颐和能偷偷的出了宫,齐惊慕便能偷偷的进宫。
齐惊慕低头温柔的话语,砸在我的心中,让我莫名其妙的疼了一下,这种感觉不太好,我很是抵触。
“颐和!惊慕哥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北齐,你会在这里等惊慕哥哥回来吗?”
颐和闻言道,细小的胳膊,一把搂住齐惊慕的腰,“颐和不想让惊慕哥哥离开颐和,惊慕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傻孩子!”齐惊慕犹如曾经在梅园抱着我一样,把颐和抱在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惊慕哥哥得回去,如果不回去,将来如何娶颐和公主!”
臭极反香的狗肉在这大冷天的,凉掉的可真不好吃,我像一个窥探者一样,躲在暗处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心中真是好笑,觉得自己阴暗无比。
许是想让自己明亮一些,转身欲走,齐惊慕的话又传来让我停下了脚步。
“颐和,宣和宫中那么多琉璃猫,你一定要好生照顾,闻言孩子多亲近一些小动物,就会像琉璃猫一样优雅灵活高贵。”
颐和道:“颐和快有弟弟了,等弟弟出生,颐和便把琉璃猫也送他一只,你说好不好惊慕哥哥?”
“好倒是好!”齐惊慕欲言又止的为难着说道:“医书记载,猫的身上可能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惊慕哥哥想让颐和高兴,并不想取悦别人颐和还是自己养一些便好,离你的母妃远一些,避免琉璃猫身上的不干净的东西!”
齐惊慕他知道琉璃猫和其他动物,会对没出生以及幼小的孩子会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他不但送给颐和,现在还提醒她…难道他是在当颐和事情败露的时候,洗脱罪名?
不对,就算宣贵妃的孩子保不住,或许有什么缺陷,宣贵妃也不会想到是颐和的无心之举。
那现在……齐惊慕此时的言语……难道是怕将来事情败露,留了一手防范于未然……
颐和怔了怔了,欢快的说道:“惊慕哥哥不要紧的,颐和每日每日都命人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的,还与它们同床共枕,因为他们是惊慕哥哥送给我的礼物。”
少女娇羞的脸庞,闪亮亮的大眼睛,满眼里,都是这一个人,齐惊慕用手压着颐和的头,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惊慕哥哥很高兴能让颐和如此重视,那等等颐和的弟弟出生,颐和把最好看的琉璃猫送给他好不好?”
“好是好!”颐和嘟着嘴,“惊慕哥哥,母妃自从有了弟弟以后,都不怎么爱颐和了,颐和很是伤心的!”
齐惊慕言语之间的心疼之情溢出:“没有关系,颐和还有惊慕哥哥,惊慕哥哥会回来,带颐和离开去惊慕哥哥的家乡,惊慕哥哥的家乡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野马奔腾,羚羊遍布。”
北齐风光万里,民风奔放,从齐惊慕的语言中,我微微闭上双眼,想象着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奔跑在草原上,于野马为邻,羚羊为伴,恍惚之间,我看见了自由……
在我恍惚间,颐和什么时候离开我都不知道,直到齐惊慕一把把我拉入怀中,摸着我的发顶低声呢喃,“姜了,我会回来接你,接你去我的家乡,我会给你遮风挡雨,不让你为任何事忧心,不让你彷徨无措,不让受伤害,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来接你!”
我一下惊醒,昂着头,正好抵在这个人的下巴,我手中装着狗肉的盘子一举,齐惊慕一愣。
我道:“吃肉吗?颐和的狗,今日我给烤了,味道不错!”
齐惊慕眯起他狭长的眸子,凝视着我,刚刚对我的呢喃,温柔不复存在,声如冰昔:“你把颐和的小白白给烤了?”
“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我捻了一块冷掉的肉,递到他的嘴边:“你的银子买的,不尝尝不觉得可惜吗?”
“碰…”齐惊慕伸手打掉我手中的盘子,眸光闪过寒光,质问我道:“为什么你要把她的狗给杀了,你可知道这只狗是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弄进皇宫里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我端着狗肉他早就知道我来了,对颐和说过的话又一次不落的许诺给我,一望无际的草原,野马奔腾,羚羊遍布,如画的世界,与我又有何干?
见到他怒气冲冲,我把手中的一块狗肉扔进自己嘴里,蹲在地上,捡着地上的肉:“这跟我又有何干系?只不过是一盘肉而已,既然能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再寻一只来便是!”
齐惊慕俯身一把扯住我,“我给你的镯子,你没有带?”
我手腕上的印子那么明显,他随便一拉我的衣袖,我的手腕便暴露出来。
“我给你的珊瑚角,你也分给了别人?”
哪怕伤口好了,被他这样扯着,我也是痛的,“你拿什么来质问我?你一个他国的质子,我是姜国的公主,你的国家身为兵败国才会把你送到我的国家来,一个被国家抛弃的皇子拿一些自以为是廉价的东西,就以为我这个姜国公主,要把他们当成宝贝吗?”
齐惊慕面如沉水,望了我久久:“我以为你会喜欢,你的手因我伤,我补偿了!”
“你的补偿?就是把给颐和说过的话重新对我说一遍吗?”我甩开他的手,露出白净的手腕,高高的举起来,冷声道:“齐惊慕,这个一直在警告我,颐和她是想要我命的,她是想把我的命送给你,恭喜你要回北齐,既然如此,就不用和我委蛇了!”
他要离开,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是,非得进宫跟颐和道个别,然后我又为这所谓的道别,恰遇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不舒服极了,满心的怒火无处安放。
他得补偿?我可没见到他有什么补偿的!
齐惊慕静静地望着我,尤如望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最后勾了勾唇,上前一步,垂眸:“姜了,你是在乎我对吗?”
我的心一缩,冷笑反讥:“齐惊慕谁给你的错觉,你找谁去,狗肉我也送了,你不吃,请自便,我可不想在这陪你个陌生人!”
“姜了!”齐惊慕一个剑步,跨到我面前,拦了我的去处,嘴角扬起,狭长的眸子都染了如星光般明亮。
“姜了,你是在乎我的,尽管你不承认,但,我与他人不同的。”
他好看,笑起来让人移不开眼。他介于少年与男人的声音,带着微哑低沉,说出的话就向一柄刀子,剥开我的伪装,刺进我的肉中,拐到我的心中……然后……狠狠地搅动着,直到血肉模糊………
慢慢地蜷握手指,内心早已恼羞成怒的我,对着他的脸挥下毫无力气的手,“齐惊慕滚回你的北齐去,若让我待你与他人不同,除非你成了一国之君,让我脱离这姜国,让我免受这所有黑暗,做不到,你跟旁人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话,我早已听过,他对颐和说得时候,我听过了。
我毫无力气手,被齐惊慕抓牢在手中,他狭长的眸子静寂如夜,似感叹似无奈:“姜了,你的心可真硬啊!”
“那又怎样?”我昂头直勾勾地望着他:“我说过,我不心狠,死得是我,我不是颐和有强大圣宠不衰的母家,我只有一个母妃,我只有心狠才能活下去不是吗?”
齐惊慕稍微一用力,我被他拉到怀中,他用手描绘我的唇瓣:“姜了,记住你所说的话,在我未回来之前,你得等着我,看我能不能做到你所说的这一切!”
我凭什么要等他?他是我的谁?
我沉默了一会,蓦然问道:“齐惊慕,颐和不好吗?你从她身上得到的远远比我身上得到的多!我于你有害无利,合作行,谈感情……不行!”
齐惊慕俯身,气息喷洒在我的脸颊上,唇角贴来,“姜了,你像我,我们的眼中都是有恨的,所以我心疼你。颐和只是用来利用的,你不一样!”
他的嘴角很凉薄,贴在我的嘴角,碾压致过,我还没有来得及逃开反驳,他誓言般的言语砸在我心中……让我软弱无力,无法逃开。
他说:“虽说生死无常猝不及防,姜了,等我回来,我不能许你荣华万里无疆,但我能许你北齐风光万里自由自在!”
齐惊慕的话,像在我努力维持的平静心头砸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砸在我心的正中间……砸成一道裂缝……卡在缝里,让我的心酸胀难受,让我期待无奈却又是拔不开他。
愣了愣笑了,我偏头毫无感情的眸子,望见齐惊慕狭长的双眼中:“好,我等你,八年够不够?十年够不够?我向你保证,如果颐和不要我的命,我对她退避三舍如何?”
他为什么要在临走之前向我许诺出这样的话,大抵怕我和颐和过不去,打乱他的计划吧。
这个人从来不会说对自己无用的话,他每一句话,每走一步,都是精心酝酿精心计算过的。
齐惊慕的眸子禀冽幽深,如深渊晦暗不明:“姜了,我只要你,别人于我何干?”
我微微皱起眉头,他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说如果我在他离开的时间,不小心杀了颐和或者颐和杀了我,都是我们两个互相技不如人?
看别人厮杀,胜者为王这就是他所想的吗?
我伸手抚过他亲吻过唇瓣,垂眸敛目:“齐惊慕,胜者为王,败者俯首称臣,我与你总有一个人会俯首称臣,我不希望那个人是我。”
齐惊慕蓦然笑了,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直视,让我的目光落入他幽深的目光中:“等我.....姜了.....我愿为你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