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无声,只有偶尔的虫鸣叫,我除了瞪着眼睛,满心惶恐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羌青摸着我脸上的手,轻柔似带着无尽缠绵的怜惜,言语之间,却把这无尽的缠绵化成刀子,片片凌迟着我的心。
泉水般潺潺的声音,如斯道:“殿下,这张脸毁了可惜,姜翊生倒是聪明,聪明的都令我诧异,聪明的都让我忍不住的想毁了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宫的弟弟与你何干?你就是一个藏头藏尾的小人连脸都不敢露的小人,你凭什么要毁了别人的东西?”
羌青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如叮咚脆的泉水,可惜在我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殿下说的是,我从来没说我是一个君子!做小人有什么不好,你看,光明正大,多吃亏,就如你一样!所以说还不如做一个小人这般自由自在!”
我厌恶他碰在我的脸上,我全身动弹不得,只能任他如此轻薄!
“你是西凉什么人?”我道:“跟本宫在一起到底是有何目的?本宫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姜国公主,你到底要从本宫身上得到什么?”
羌青抚摸着我的脸,把我的头往边上一偏,凑到我的脸边,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不急不慢的说道,“殿下稍安勿躁,殿下,您也说了,你身上没有什么我想得到的东西。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说过……我说过我绣花的本事一流,看你被别人一直丑女人丑女人的叫,我着实觉得不能浪费了我一手绣花的好本领!”
绣花的好本领,心中惊诧,脱口道:“你要把我脸上的疤痕抹去,你要对我的脸做什么?”
羌青似在用手感受我脸上的疤痕的纹路,温热的气息在我脸上游走:“殿下,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不知道我要对你的脸做什么呢?好不容易等到你来到北齐,你说我怎么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呢?”
一根细小的东西取代了他的手,扎在我的脸上,他的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额头,被玉锥砸过的地方!
我拼命的想动弹,相反抗,确实抵不过他的药性,除了口能语,眼睛被巾帕盖住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羌青似感受到我的抗拒之心,声音微扬,他的心情似乎大好,低声道:“你的这张脸真是多灾,不过不要紧,有我在,就算你这张脸被火毁了,被虫子啃了,我也会让你完好如初!”
他为什么执意要与我过不去?
他到底是什么人?想破脑袋我也想不到他到底是何人?
脸颊上的针扎感,越来越明显,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疼痛,可是这种被针戳的感觉错不了……
他好像真的在我脸上绣起了花……
我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惊惧,微喘道:“可否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此景,我为案板鱼肉,任他宰割!
羌青鼻尖已经碰触到我的脸上,声音是带着无尽的诱惑:“我能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我瞧见南疆王一直喊你丑女人,心生不快,想让你更丑一些罢了!”
他说他为了让我更丑些,我可没忘记在我脸毁掉的那个时间,姜翊生和他的对话,姜翊生不赞同他在我脸上绣什么花!
记得当时他极其不赞同姜翊生的话,高呼可惜,现在在我脸上动了手………我想象不出明日清晨,我能看到什么……
“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可以算得上毫无容颜可言,不劳您费心,本宫觉得这样很好!不需要什么更改!”
羌青似没有听见我的话,温柔的安抚,像哄一个孩子一样:“好了……好了……不要再想那么多,睡一觉便什么事也没有了,相信我,一觉醒来,你绝对会被你的容颜惊艳到的!”
他话落间,我闻到一股清香,脑袋开始昏沉起来。
在针尖游走在脸上的感觉中,逐渐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深沉,翻身起来的时候,浅夏趴在地上睡的真香,我坐在床沿上,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
伸出的手有些颤颤巍巍,触碰到我的脸颊,又缩了回来……
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惊艳还是惊吓?又或者说,我已经变得不是我了!
这个时候浅夏醒了,揉着眼睛,道:“殿下,昨晚好像是有人进来?奴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影,看的不是很仔细!”
我把脸一撇,微微颤抖闭了闭眼睛……
挣开双眼之际,满眼清明:“本宫没有发现,本宫昨夜睡得甚是昏沉,没有任何感觉!”
浅夏有些狐疑道:“奴才也觉得奴才这一觉睡得有些沉……许是太累了,守着殿下就睡着了!”
我盯着浅夏,沉着声道:“浅夏,你看我还是我吗?”说完我把脸暴露在他的视线下……逃避不是办法,不肯认清现实不是我的为人!不管怎么样,我得面对不是?
浅夏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脚边,不可置信的指着我的脸,震惊道:“殿下,你的脸……你的脸……昨日真的有人进来……你的脸……”
他震惊的脸尊称都忘了……看来羌青定然是在我脸上描绘了一朵好看的花……
我扯出一丝笑容问道:“好看吗?”
浅夏咬着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看,配上殿下的双眼,配上殿下的肤色,配上殿下的浅笑,高贵…冷艳…潋滟……”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弯腰扶起浅夏:“既然好看,就不要有这么多震惊,从今天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喊你家殿下丑女人了,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浅夏腿脚有些虚浮,似在震惊中未反应过来,怔怔地点头:“殿下如此绝色貌美,大皇子见了,必然是欢喜的,大皇子一直觉得殿下的脸被毁,是自己无能为力所致!”
我红了眼眶,道:“那个孩子总是让人心疼,我的脸被毁,跟他没有丝毫关系,现在好了,连你都说比曾经好看了,等他来接我们的时候,也许会认不出本宫来的!”
浅夏跟着红了眼,拼命的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无论殿下变成什么样子,大皇子都会一眼认出殿下来!”
脚下踉跄,我往梳妆台旁走去,梳妆台上放了一朵鲜红色的舍子花……
舍子花,又称:曼珠沙华,彼岸花,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这种花经常长在野外的石缝里、坟头上,所以有人说它是“黄泉路上的花”。
我的手都在抖,捻起梳妆台上的彼岸花,望进铜镜里的自己,右脸上……一朵鲜红似血的彼岸花盛开着…正好覆盖了脸上的疤痕……无叶无根,只有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只有一朵恰到好处到眼睛下方些许的彼岸花……
古籍记载,彼岸花的花语是,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死亡的召唤!
无尽的爱情……地狱的召唤,无尽的思念……
羌青纹了这么一个花在我脸上,是在告诉我,爱情我不会有,我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争和斗,有的只是对远方的思念……有的只是姜翊生不会来接我,除了在心里思念……什么也不会有……到最后……最后我只会坠入地狱……我只会被死亡召唤去……
就这样站在铜镜前,许久许久,久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浅夏低低的啜泣声,把我唤醒,我蓦然扭头望着他,开口,嗓音嘶哑,问道:“浅夏,你在哭什么?”
他已经学会了心狠,学会了无情,学会了淡漠,还能有什么让他哭的?
浅夏俯在我的脚边,“殿下,奴才害怕,刚刚殿下的眼中,刚刚奴才在殿下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看到了殿下不想再活下去的绝望……奴才害怕……害怕殿下选择死亡……等不到大皇子来接殿下……”
我哑然失笑,手指摸在那朵盛开的彼岸花上,反问道:“本宫为什么要去死呢?你看本宫现在多好好看……为什么要去死呢?本宫不会去死,女子悦己者容,本宫这样本宫很是欢喜,才不会选择去死!”
浅夏抬起眼帘,泪水划过脸颊,还是不太相信的说:“殿下,奴才真的害怕,奴才害怕家没了,殿下是奴才的家,奴才什么都不怕,不怕挨打,不怕挨饿,不怕死亡,就害怕家没了!”
“起来!”我往梳妆台前的板凳上一坐,“给本宫梳妆打扮,不要浪费了这一张脸,女子悦己者容,美貌何尝不是一种利器?”
“本宫向你保证,本宫一定不会去死,本宫一定会等到大皇子来接本宫回去,我们一定会回到姜国,肆无忌惮的活着!”
浅夏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拿起梳子,给我挽了发,简单的发髻,一缕青丝垂在脸颊旁,青丝铺满后背,眼妆也是红色……我要如朝阳般鲜红的活着………我要如脸上这朵彼岸花一样,活得鲜红似血,绝对不会让它花开荼蘼……
踏出房门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巾帕敷在我的脸上,遮住了我的脸,浅夏把梳妆台上那一朵彼岸花捌在我的发丝间……既然羌青把这朵彼岸花送来,我就领他的好心,不能白白让这么好看的花枯萎了不是……
左边一朵鲜活的彼岸花,右边脸一朵永不败落的彼岸花……不管羌青是什么用意,我绝对不会在绝望中……无尽的思念中活着。
南霁云说的没错,现在我除了我自己,我什么也没有……可是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利器……
话本上说,女子祸国殃民,红颜祸水,我为什么不可以呢?我有这张脸,就是最好的利器,为什么不可以呢?
大厅中,南霁云用着早膳,瞥了我一眼道:“知道自己丑,终于把你那张脸给遮住了!”
我坦然相对,淡漠的说道:“本宫让王上这些日子看到本宫这张脸,本宫着实过意不去…所以拿了一个帕子遮挡起来,不想再让王上的眼神受累。”
南霁云一声嗤笑:“知道就好,知道自己就安分些,有些事情不用孤去额外提醒你,你只是孤的皇后,不能参与孤任何的决定!”
我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不用你提醒本宫……本宫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本宫要提醒你的是,记住你自己是南疆王,本宫不管你喜欢谁,你爱谁。有本事把你爱的人带回南疆,没本事你就看着别人你侬我侬。本宫现在是南疆的皇后,哪怕是做一日的皇后,本宫也希望在本宫在位期间,请你不要做出任何让彼此难堪的事情!”
“砰!”南霁云手掌重重地打在桌子上,眸光寒冽道:“你哪来的胆子在教训孤?孤要做什么?哪里轮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感情,望着南霁云,冷冽道:“你不是希望得到姜颐和吗?本宫在这里说三道四,保不齐就把你心爱的姜颐和给弄到手了,只要你不在乎姜颐和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只要你不在乎她的心里有没有你,给本宫想要的,本宫保证把她完完本本的送到你的床上,如何?”
南霁云坐在凳子上,需要昂着头望着我,我嘴角微勾,含笑又道:“不愿意了?你不是对她情深意重吗?你不是只要她好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与其看着别人对她好,不如你自己对她好!她上了你的床,你要了她的身体,保不齐你们就日久也生情了!”
南霁云的眸光闪烁着,半响才道:“不知廉耻,一个姑娘家这样的话怎可随口说来?”
我玩味的说道:“都是帝王家的人,都是出身高贵,都是见过世面的人,都是见过肮脏的人。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皇宫更肮脏呢?本宫不知廉耻又如何?本宫这样的话随口说了又怎样?本宫为何要在意别人的评价?你若不愿,协议就此作罢,你若愿,姜颐和本宫把她送到你的床上。”
南霁云眼中的精光溢满,蠢蠢欲动,“你的条件是什么?你想要孤这里得到什么?”
南霁云只要不碰到姜颐和,他都是精明的帝王,一但碰见姜颐和他就变得跟蠢儿一样。现在还不忘问我想要什么,没有脑子进水一心只想着姜颐和嘛!
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言道:“本宫要南疆十五万军队!”
南霁云眸光一凌,厉声道:“你好大的口气要南疆十五万军队!孤怕十五万人太多你养不起!”
我直勾勾地望他,轻轻一笑:“十五万军队,换你心中的执着,换你心中的白月光,你值得的。你要是觉得亏,本宫还可以送你一个人情,姜颐和肚子的孽种,本宫可以帮你除掉,省得留下你喜当爹咯应你!”
刹那间,南霁云杀意腾腾站起身来,伸手对着我的下巴就来,我心中一声冷笑,在他的手快摸到我的下巴,从袖笼抽出精致的匕首划了过去……
南霁云的手掌顿时划了一个血口,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流血的手,视线从手上移到我的脸上。
我向他摇了摇匕首,“王上,这个匕首本宫从南疆带过来,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用处,你说本宫带得值不值?你要是觉得不值也没关系,本宫觉得挺值的,好看又锋利,流落街头,还能当了换银子?”
南霁云目光狠厉:“姜了,你竟然敢伤孤?”
伤的就是他,只准他打我,不准我伤他,这是什么道理?
我双眸一转,染了笑意,温柔低语道:“王上这是说得什么话,本宫不过自保,本宫讨厌别人动不动就钳住本宫的下巴,讨厌别人三言两语不合就扼住本宫脖子……再说了,王上要是觉得本宫提仪你不喜欢,咱们可以做罢,您这样动不动就打本宫的习惯可真是要不得!本宫好歹堂堂一国之母,堂堂一国公主,在你面前随意打骂,本宫觉得不配本宫这个身份!”
南霁云手掌染红了,狠厉地说道:“你竟然恶毒的想伤害颐和肚子里的孩子,即是如此孤容不得你!”
原来打我是气急了,因为我要伤害姜颐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他才打我……这个理由不错,喜当爹这个份上,我佩服的很。
“杀本宫吗?”我手一摊,浅夏拿了一个干巾帕给我,巾帕落在刀口上,我慢不斯条地擦着刀上的鲜血,“王上,容本宫提醒您一声,这里是北齐,您要杀本宫?本宫死在北齐,北齐的皇上肯定会想这是你蓄意陷害,意为用南疆皇后的死陷北齐于不仁不义,北齐好待也算大国,算强国,他能受下此等气?”
“再说了,您别忘了,本宫吃下噬心蛊与您生死于共,您自己不想活了?杀了本宫,你可就再也不能和姜颐和在一起了,这样一来,本宫会觉得您会死不瞑目的!”
南霁云眼中掠过一丝阴狠,想杀我的阴狠,“好,姜了,孤给你十五万大军,孤要姜颐和!”
我浅笑开来,细致的擦了再擦匕首上的刀口,“口说无凭,本宫从来相信有实际性的东西,不如兵符给本宫一半,一但本宫送上姜颐和,你给另一半兵符,咱们也算两清了,如何?”
南霁云呵笑嘲弄道:“姜了,孤倒真是小看你了,一丁点都不肯吃亏!”
“彼此彼此,这叫等值交换!”我一点都不把南霁云的嘲弄当回事儿,姜颐和在他心中的分量可真是重,十五万大军说给我就给我了。
“你心中的白月光你觉得值这个价,咱们就成交,你觉得不值这个价,本宫也没逼你给我十五万大军!本宫这个人,从来讲究的都是你情我愿。本宫坏,本宫狠毒,没错,本宫就是这样的人,但对待你这样的人物,本宫希望你情我愿!毕竟咱俩夫妻一场,生死与共呢!”
南霁云眯起双眼,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成交!”
我笑得眼睛也眯起来了,把匕首重新放进袖笼里,大方得体屈膝行礼道:“合作愉快!王上你且慢慢用膳,本宫出去领略一下北极风光,想尽办法让姜颐和醉倒在你的怀中,再也离开不了你的龙榻之上!”
“姜了!”南霁云在身后叫我道。
我脚步停下,头未回:“王上,还有何吩咐?臣妾一定唯君是从,唯君是天!”
南霁云一字一句,道:“孤只要姜颐和一个人,从始到终孤只要她一个人!”
我扬起了嘴角,“本宫知道了,王上放心,只有姜颐一个人,其他人不会存在,本宫保证,不会有人打扰王上跟颐和妹妹欢好的!”
说我恶毒,说我狠心……说我没有人爱,说我不配得到爱……说我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
我一说想办法弄掉姜颐和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想过来打我……多虚伪……他不恶毒,他不很狠厉……他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为了姜颐和肚子里的孩子欲打我。
现在呢?还不是叮嘱我只要姜颐和,不要姜颐和肚子里的孩子……
我还真当他心胸宽阔……爱深似海可以接纳别人的孩子呢,原来,他也过不去这个坎啊………
也是……皇家的人,当帝王的人,谁能容忍别人的孩子在自己眼皮下蹦达,这不是提醒他自己的无能吗?
就像我的父王一样,一早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扔进冷宫不管不问,让我给他亲生女儿姜颐和当小马驹……甚至看我的眼神都要把我当成另一个人想据为己有……
北齐的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唤声比姜国京城声音大得多,许是这就是他们北极的特色,为人豪迈……不拘小节!
我掂量着手中的半个兵符,坐在北齐最大的酒楼之上,浅夏说,听说他家的贵妃鸡做的是北齐一绝,就连肃沁王的义女齐幽儿郡主也是贵妃鸡的忠实拥护者!
艳笑坐在我旁边有些坐立不安,浅夏道:“殿下,贵妃鸡晌午的最好吃,上午的可能差强人意一些,晚上的也可以。听说厨房的大师傅,上午做鸡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精神不佳,晌午的时候精神最佳,做出来的鸡是最美味的!”
我额首点了点头,瞅了一眼艳笑道:“艳笑,刚刚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卖狗肉的,你去买一些上来!”
“是!”艳笑忙忙应声退下!
我望着她的背影,对浅夏道:“风陵渡给我留下的铁骑,把这半个兵符拿到边关去,顺便找人验证一下这半个兵符是不是真的!”
浅夏拿过半个兵符踹入怀中,“是!”
“还有,想尽办法探听姜国京城的一切动向!”我低声吩咐道:“想办法从大皇子口中得知风陵渡到底是不是凤家人,如果是能不能为他所用?一旦验证了风陵渡的身份,我会想办法把南疆的十五万大军,过度给风陵渡,把兵符给翊生!”
浅夏点头,我微微皱起眉头,又道:“还记得上回你从和亲马车上捡得半决玉佩吗?”
浅夏愕然:“殿下不是让奴才不要提,不要问吗?”
我斜起了嘴角,隔着面纱摸着自己的右脸上,“如果可能,想尽办法把另一半决找出来,另半决应该在挽心宛库房里,我有印象,应该在库房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
浅夏的目光闪了闪,“奴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另一半找出来的,不过可能时间会有些久……”
我直了身体,手搭在桌子上,淡淡的说道:“只要找的着,无所谓,时间久短!”
南霁云如果你知道你爱错了人,如果你知道所谓的玉佩不过别人的一场阴谋,你会不会伤心欲绝呢?你会不会拼命的来弥补你犯的错误呢?
我真是期待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姜颐和你会置她为何地呢?
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谓的爱,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恨不得掏心掏肺……才知道真相的那一瞬,你所有的信仰会不会土崩瓦解呢?
吩咐好这一切,浅夏示意我望酒楼的门口,道:“殿下,殿下真是好福气,随便一来,还没到晌午时分,贵妃鸡就出现了!”
隔得远,我眯起眼打量着齐幽儿,额间璎珞,一双眸子,像含了一汪秋水,一身紫衣裙,长发飞扬……带着两个丫鬟倒也是不张扬…
侧耳听见,她似乎不在酒楼内用膳,要带走……
我双眸一转,静候片刻,起身的时正好店内的小二拎着食盒而来,几个步子一走,脚下踩空,浅夏惊呼为了救我自己摔倒小二身上,小二手中食盒一下被翻了……
我惊魂未定,食盒里的贵妃鸡和精致的小菜,撒了浅夏一身……
浅夏顾不了身上的狼狈,忙道:“殿下,您没事吧?”说完又惊觉失口,改口又道:“小姐,您没事吧?”
我伸手缕了一下胸口,正色道:“无碍的,倒是你,染了一身的脏物,还把店家的东西打坏了,快快起来,给店家赔不是!”
本来要发作的酒楼老板,见我如斯说,悻悻然道:“客官,你打破的是郡主的东西,若是郡主不怪你,一切也就好说了!”
浅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来到齐幽儿面前,躬身弯腰行了个大礼道:“小姐对不起,我这边走路没有看,把小姐的食盒打翻了,还请小姐见谅!”
浅夏说完,我款款的跟上,柔声道:“这位小姐,这位是我的家人,刚刚因为救我,不小心让小姐的食盒翻倒在地。十分抱歉,不如小姐这顿饭我请,也聊表我的歉意,您看可好?”
齐幽儿望了一眼身边的丫鬟,身边的丫鬟向前就道:“赔?请,你让我们家郡主少这顿饭钱啊,今日我们家王爷回府,我们家郡主特地亲自来买贵妃鸡被你们搅和了,你要怎么赔?”
都说狐假虎威,主子授意丫鬟才会胆大妄为出口不逊……这个齐幽儿在探我的底呢!
我倒是难得的好脾气,“那你们说怎么赔?错在我们,你们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小姐你看可好?”
丫鬟不自觉的向后看了一眼,齐幽儿仍然没有说话,丫鬟指着我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好好的一顿饭让你给搅了,你赔得起我们家郡主的东西吗?装模作样蒙个面纱,丑的不能见人了吗?”
浅夏似像被惹怒了,上前道:“嘴巴放干净些,我家殿下岂能是你这种下三滥的丫鬟羞辱的?”
皇室中人,谁不知道殿下两个字,只有皇后,公主,太子,亲王,王爷才能这样称呼。
齐幽儿审视的目光一敛,丫鬟对着浅夏就来:“你是什么东西?我家郡主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就自己跑出来了?你可知道我们家郡主一句话,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还推桑起来,要不是为了搞个假装的遇见名正言顺的进肃沁王府,就眼前这个丫鬟,我还真的不会看她一眼……
这也推桑起来,我立马沉着声道:“浅夏,怎可如此无礼?是我们有错在先,快点向小姐道歉,待回去之后,自己领板子去!”
浅夏不动了,那丫鬟还要动手,我寒目扫过,声冷如昔对齐幽儿道:“这位小姐,我与我的家人并不是有意的碰翻小姐与家人相聚菜食,小姐要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没有关系,待店家重新来一份,我亲自把食盒送到府上,令尊令堂大人若是怪罪,我替小姐受着!”
齐幽儿还在继续审视着我,我猜想,她在猜我是什么身份,是哪个国家的人……
丫鬟没有得到齐幽儿的言语,虽然底气不足,还是叫嚣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能进我们肃沁王府?我们肃沁王府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这些寻常百姓进得的?”
我嘴角一勾,这丫鬟的胆子倒不小,齐幽儿一直不开口说话,我都判断不出来她跟姜颐和两个人谁更厉害一些!
不过照此情景看来,齐幽儿倒是像厚积薄发,等待时机,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宁愿等,都不愿意暴露自己……
浅夏恼急,挽了袖子就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就凭你说的这句话,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两个人一急起来,就要开打,好在艳笑买狗肉回来,一见如此冲突自然要帮浅夏,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气势十足,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丫鬟一巴掌,骂道:“北齐的人怎么是这个德行?上来就打人?惊动我家娘娘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我忙道:“艳笑,不可无礼,是我们有错在先,快点向人家道歉!”
艳笑闻言,连忙退下,丫鬟完全被打懵了,浅夏退到我身边,仍然气恼不高兴。
艳笑不语,我立马寒声道:“你们两个,竟如此胆大包天,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他们两个立马唯唯诺诺,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齐幽儿道:“小姐,抱歉了,你的丫鬟,可真让我们这些他国的人大开眼界!”
丫鬟才反应过来,欲上前抱着一巴掌之仇,齐幽儿终是出声制止道:“小婧不可无礼,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出来之后就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丫鬟小婧神色一紧,连忙退下,吱晤道:“郡主,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郡主降罪!”
猜到我的身份了?我心中冷笑……
齐幽儿不耐道:“赶紧向这位小姐道歉,下回再如此,我定然不饶你!”
小婧众人心不甘情不愿,来到我面前福身身道:“小姐,我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我刚欲开口,浅夏十分傲然道:“今日算便宜你了,往常惊着我家小姐的人,坟头草都长了一尺了!”
我微微皱起眉头:“浅夏不可无礼,是我们有错在先!”
责怪完浅夏,我对齐幽儿温言道:“小姐,着实抱歉,初入北齐对一方的风土人情有些不理解,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齐幽儿上前,与我亲近不少:“相逢就是缘,小姐来自什么地方?不知可否方便透露一下!”
我喜欢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因为我自己也真眼说瞎话,明明是算计,不要装作一脸无辜的去算计……
我笑道:“有什么不可透露的,我的故国是姜国,这次能来北齐,是随夫君来观礼的,夫君的好友娶妻,我们就过来了!”
齐幽儿眸光一骤:“这感情好,我也最近几日要嫁人,夫君顶天立地的男儿,长得很是英俊!”
我一脸惊喜道:“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啊,刚刚小姐说了相逢即是缘,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送给你!这个送给你,就当贺礼了!也当赔罪了!”找遍全身,就看见手上的镯子,这个镯子,还是我从姜国带出来的呢!
齐幽儿推脱,“我怎么好意思要小姐的东西呢,是我的丫鬟不可理喻,冲撞了你!”
我也觉得我够虚伪的,压住心中的厌恶继续委蛇:“是我不小心,你千万不要客气,难道小姐嫌弃我这个不值钱的东西吗?”
齐幽儿见我这样一说,就把镯子收下了,为了显示她的诚心,她顺手把腰间的玉佩摘给我,道:“回礼,在我北齐收了别人的礼物是要回礼的,这个是回礼,小姐莫要嫌弃!”
我失声笑来,拿着玉佩,叹息道:“你以为我真是不打不相识,我叫姜颐和,今日遇小姐,倒是投机的很!”
齐幽儿跟着呵呵的笑开:“我叫齐幽儿,今日遇见你,也实属三生有幸!”
我含笑道:“我今年十五,你呢?”
齐幽儿道:“我年也是十五,不过我是冬月出生!”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问道:“我们是如此有缘,我是夏天出生,比你大一些,叫你一声妹妹可好?”
冬月出生,跟我一个月份。
齐幽儿目若秋水的眼睛倒是好看的很,跟姜颐和各有各的美。就如此接触看来,齐幽儿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齐幽儿欣喜若狂叫了我一声:“小姐姐,我真是太幸运了,你只能遇见如此投机的姐姐!”
我伸手抚在她手上,一个激荡:“小姐姐我也幸运,今日能碰见如此可爱善解人意的妹妹,看见妹妹如此好,让我情不自禁的想到家乡的一个姐妹,自小与她感情不好,虽然我们两个人各自嫁人了,但是还是针尖对麦芒,这个姐妹,恨不得让我去死!”
说着说着,我的眼神黯然了,浮现了痛苦之色……
齐幽儿忙安抚我道:“小姐姐莫要伤心,往后妹妹对你好就是!”
听到好听话,我眼眶红了,有些哽咽道:“小姐姐从小到大就想有个可心的妹妹,没想到今日小姐姐真遇见了,小姐姐开心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浅夏忙掏出巾帕递了过来,跟着有些愤愤不平道:“小姐,她别再提那个坏人了,她把小姐坑的还不够多吗?小姐差点都死在她的手上,您现在贵为一国之母………还提她做什么呢?”
浅夏愤愤不平的话,让齐幽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似没听见浅夏出口而出的一国之母之词,对我热情高涨:“小姐姐,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从此以后妹妹对你好,走跟妹妹回家,今日你我要杀鸡敬香做一个异姓的姐妹,正好我的父亲和母亲在家,也好做个见证!”
面纱下的嘴角一翘,带了一些羞涩道:“这个不太好,如此冒昧的去你家,小姐姐两手空空,总觉得有一丝不好意思!”
齐幽儿大手一挥,拉着我的手,吩咐小婧道:“重新买份贵妃鸡,我与小姐姐先走!”
急切的心情让我的心情跟着莫名的好呢,真不枉费我跟她废话这么多……
不过…倒有些意外惊喜,我没想到齐幽儿会直接拉我去肃沁王府,按照我的预想,今日与她相逢,透露自己的身份,第一次与她相约,最迟后日便能进肃沁王府。
进了肃沁王府,大后日我能以她姐妹的身份观礼,看来现在计划提前………
她都要和我杀血为盟,杀鸡敬天来结为异姓姐妹了呢,怪不得别人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齐幽儿肯定想到我口中的姐妹是姜颐和,而我现在又是一国之后,她与我示好,与她都利大于弊……
到了肃沁王府大门前,齐幽儿眼中闪过不安:“小姐姐,其实我是肃沁王郡主,妹妹不是有意骗你的,你千万不要怪妹妹!”
我偏头看一眼巍峨的门脸,安抚齐幽儿道:“妹妹样貌气质出众,寻常百姓家养不出这样的女儿来。其实小姐姐也有事瞒你,不过现在不方便透露,还请妹妹见谅!”
齐幽儿一扫而过不安,牵着我的手就往肃沁王府走……
大家都是明眼人,大家心里都有数,非得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可笑。
踏进肃沁王府,齐幽儿边走边取笑我道:“小姐姐为什么蒙个面纱?是不是太美了,害怕走在大街上我北齐大好男儿来搭讪送礼啊?”
闻言,我一下子止住脚步,眼泪滚滚,落了下来,齐幽儿慌道:“小姐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妹妹说错话了?惹小姐姐不快了?”
我用手试泪道:“妹妹有所不知,小姐姐的脸毁了,还记得小姐姐跟你说的那个姐妹吗?她毁了小姐姐的脸,小姐姐没有办法,为了讨夫君的欢心,在脸上纹了一朵花,小姐姐心里甚苦,苦的无处安放了!”
齐幽儿立显愤怒道:“小姐姐的姐妹太坏了,女子的脸最为要紧,在我北齐从来都有打人不打脸的说法。她此等做法,简直是可恶,若是妹妹下次见到小姐姐的姐妹定然帮小姐姐报仇!”
我哭着点头:“小姐姐多谢妹妹仗义,实不相瞒,其实此次小姐姐来北齐,就是来观礼这个姐妹的大婚……”说着我的目光痛苦的不能自己,“妹妹,你我一见如故,小姐姐心里苦,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那些奴才们,个个怕小姐姐,小姐姐连说个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齐幽儿听我这样一说,对我尽是柔声温言:“小姐姐不怕,从今以后小姐姐有什么话跟妹妹说!”
这一下,我的眼泪跟泉涌似的,委屈都不能自己,紧紧握着齐幽儿的手:“妹妹……小姐姐的心早就被这个姐妹片片凌迟了,这个姐妹马上就要大婚了,小姐姐昨日来到这里,才知道小姐姐这个姐妹原来一直惦念着小姐姐的夫君……”说完,我泣不成声……哭得好不伤心!
齐幽儿的眼中因为我的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轻轻拍着我的背,替我不平道:“这样的蛇蝎女子,就应该浸猪笼,既然自己都要嫁人了,还惦念别人的夫君,太不要脸了!”
“嗯!小姐姐心里这些苦,没有一个人可诉说啊!”我附合着,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泪能收放自如了。
齐幽儿很是心疼的与我相拥,安抚着我……
忽地一声沉稳温润的声音响起:“幽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齐幽儿忙忙地我松开,转身往那个中年男人身边跑去,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握着男人的手撒娇道:“父王,幽儿没有做什么,幽儿今日在酒楼认识了一个小姐姐,把她带到府里来了!”
“胡闹!”中年男人一声温润的斥责:“都快大婚的人了,怎么做事还如此莽撞?”
齐幽儿委屈道:“幽儿才没有胡闹……幽儿跟这个小姐姐很是投缘!所以才把她带回来,让父王见一见!”齐幽儿说着跑过来,扶着我手臂……我随着她的动作转身……
泪水还未来得及擦,挂着泪水眼角,抬眸望进中年男人眼中,中年男人与我四目相对,如雷劈身一般,立在当场……
我缓缓勾勒出一丝冷笑……
肃沁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