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在一起这些日子,虽然她从未提过那个人的任何事,可是,不肖她说,玄廷也能感受到她对那个人的念念不忘。如今,她已然回到那人身边,自己再去思念她还有什么意思?
还说什么,她一日未被册封,自己就等她一日!原来这些话,随口说说是那样的简单,真正要做起来,却是那样的艰难!
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谁也不见,开始酗酒。
如果喝醉之后,大睡一觉,然后就忘记她,该有多好?
可是,越喝越是想她,越是想要见她!
当晚,玄廷就病了,高烧不退、神智恍惚。
第二天,依旧辍朝,安泰公主却去了中书省查看最近几日的谏表,拿了两份重要的直奔乾清宫。
她到乾清宫的时候,专门注意了一下,心怡不在皇帝身边。正当她和明玄钰商量事情的时候,心怡走到东暖阁来寻找一些存放过久的文件。
安泰公主注意到,心怡来的时候,明玄钰的视线总是会时不时地往她那边移动。虽然他是在掩饰,可还是被安泰公主发现了。
待议事完毕,安泰公主去到侧殿,心怡正带领着秀芳等人整理书籍文件。
“庄大人一来,这乾清宫立马就热闹起来了呢!”安泰公主一进殿,便如此说道。
众人行礼,她笑盈盈地免了礼,在那一排排的书架间缓步走动,边走边看。心怡命其他人继续干活,自己则跟在公主身后以待传唤。
安泰一直往后面走,走到最后一排书架面前,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这一排乃是太祖皇帝时期的记录!”心怡说道。
安泰含笑点头,赞道:“大人果真是勤勉奉公,值得百官学习啊!”
“殿下谬赞了!”心怡陪笑道。
安泰随手抽出一本,无心地翻着,似是无意地说:“听说玄廷病了,”心怡一惊,安泰瞥见她的惊异,继续说:“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唉,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都是身体很好的人啊,这好端端的就生了病,还真是叫人难过啊!”说完,她把书又塞进去,拍拍手,微笑道:“大人好好干活吧!本宫就不打扰了!”
心怡从恍惚中清醒,赶忙跟着安泰走到门口,行礼相送。
毅王病了?到底是什么病?难道说很严重吗?
自从安泰走后,心怡就一直惴惴不安,做事也是三心二意的。
明玄钰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却丝毫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也不问,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到了下午,心怡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想要亲自去看看玄廷的情况,便跟张德请假。张德一听她的因由,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此事让皇上知道了,可就不妙了啊!张德哪里敢担这个责?
“这事儿,你,你要不去问问主子的意思,怎样?”张德把问题推了出去。
就是,让庄心怡自己去问皇上,不管怎样,就和自己无关了。这男女之间的情事,自己这个局外人可没法过问。
张德正是这么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心怡以为,自己和毅王之间毫无男女之情。虽然有过那件事,可是,在她的意识中,两个人是清白的。既然是清白,那就可以面对明玄钰的质问。
明玄钰听她说要去探望玄廷之时,神情凝固了好一会。
宫里宫外那么多的传言,他有哪一点是不知道的?玄廷的想法,他也知道几分。这会得病,因何而病,他岂会不知?可是,如果不让她去——
他沉思须臾,好似无所谓的说“既然如此,你就去吧!顺便告诉那边的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太医院去说!六弟的病要紧!”
心怡也没有多想,她以为他是相信自己的,相信自己对玄廷的感情与他是不同的。
她一走,明玄钰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脸上露出一丝的欢喜,很快又沉默了。
玄廷一直迷糊着,嘴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屋里头,侧妃叶敏旭正在照顾他,其余的侧妃则在外间陪护,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呼吸。
王府总管刘怀带着心怡进来了,屋里众人见是她,神情各异。
“主子,宫里的庄大人来看您了!”刘怀走到床边,轻声对玄廷禀道。
叶敏旭回头看了心怡一眼,见她如今是一身女官打扮,自然也不敢怠慢,对刘怀道:“怎么把庄大人领到这儿来了?还不请大人去外面坐着?”
“夫人,这,庄大人是来探望王爷,奴才——”刘怀道。
心怡站在离床十步距离的屏风边,向叶敏旭躬身行了礼。
叶敏旭刚要说什么,就听见玄廷说“刘总管,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有,有话和庄大人说!”刘怀赶紧领命,示意众仆人退下,唯有叶敏旭不走。
玄廷微睁着眼,说道:“你们也都回去吧,不必在此守候了!”
叶敏旭回头看了心怡,便起身对玄廷行礼,走了出去。
这是心怡第二次在这里碰上叶敏旭,叶敏旭每一次看她的眼神,总叫心怡不安。
簌簌的一阵衣衫的声音渐渐消失,刘怀关上了寝室的门。
玄廷咳嗽着坐起身,心怡赶紧过去扶着他。
“现在,现在好点了吗?”她问。
他挤出一丝笑容,咳嗽着答应:“好些了,就是伤风罢了!”
心怡知道他是故意骗她,因为刘怀已经告诉她王爷的病情了,“太医说肺热,如今都上冬,就怕不小心加重了!”
“你啊,什么时候能够好好待自己?自己个的身子都不知道疼惜的!”她给他倒了杯水,轻轻吹着。
他苦笑一下,望着她,道:“这样的身子,不要也罢!”
“胡说!”她厉声道,他不禁吓了一跳。
“你何时变成这样的了?”她低头继续吹着茶杯里的水,“你可不能这么胡说,不管是什么病,好好养着,总归是会好的。何况你一直身体好,这点小病很快就好了。”
他一直端详着她,为什么只有三天没见,就感觉好多年一样?
“心里的病,岂是药石可医的?”他凄然一笑。
她怎会不知他指的什么,却微笑道:“你啊,就爱说这些话来唬人!我虽不是郎中,却也知道,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的道理?不管什么病,都能医得好的!你只要乖乖的听大夫怎么说就好!”
听她这么说,他无声地笑了。
他是那样热闹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心怡忍不住心酸不已。
“你想我快点好起来,是吗?”他突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问道。
她点头,谁知他说:“只要你每天都来看我,我就保证乖乖听话吃药,好不好?”他露出一副极为可爱无辜的神情,眨巴着两只眼睛望着她。
真是的,这个人,真叫人受不了,真是不能给他一点好脸子。蹬鼻子上脸,什么时候都这样——
心怡这才发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把茶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道:“人家可是担心你才来的,你若是这样,我可就走了!”说着,她就准备起身。
“别走,别走!”他一使劲把她拉回自己的身边,“求你了,每天都来,好不好?哪怕你来一会会都好,我真的会乖乖听太医的话,好不好?”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恳求她。
她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这才松开手,失望地叹口气。她听见了他的叹气声,抬起头望着他,无奈地笑了,说道:“只要你能快点康复,我就来看你好了!”
他好似突然看到了明媚的阳光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我会努力的,会努力早点好起来!”
心怡无奈地长叹一声,把茶杯端起来给他,道:“多喝点水吧,你的嗓子都快哑掉了!”
“不行,你喂我!”他又开始耍无赖了。
“开什么玩笑!”心怡怒了,“你可别得寸进尺,要喝就喝,不喝就算了!”说着,就要把杯子放下,他赶紧接住,一饮而尽。
“想要占你的便宜还真是不容易!”他笑道,声音有些沙哑。
“去,才不信你这话!”她也笑了。
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总是会很开心地笑呢?
她不知道这样的原因,却知道,他只是自己的好朋友,或许是这一生最好的朋友吧!
叶敏旭一直没有离开,她站在屋外,透过窗纱看着里面的一切,她听到了玄廷的笑声。
回到宫里,已经快到戌时了,明玄钰正在用晚膳。她报告了毅王的病情,他只说“只要他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就好!”可是,她感觉到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夜里,他依旧只留下她侍寝,依旧是火热缠绵,依旧是她很早就离开。
第二天,她又去了毅王府,明玄钰也是什么都没说就让她去了。接下来的四五天都是这样,他从不问她为什么每天都要去毅王府,而夜晚,总是会和她在一起。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幸福,有个很要好的朋友,还有个自己很爱的人。
可是,时间渐渐过去,她发现了他的变化。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她在做什么,甚至还在很多人面前因为一点点小事而训斥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玄廷的病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还有些咳嗽。
这天,心怡没有去毅王府,留在乾清宫做事。她在明玄钰眼前晃来晃去,可他好像跟没有看见她一样。一整天,他都没有对她说过一个字。到了夜里,他并未留下她,而是翻了左菡卿的绿头牌,去了庆安宫就寝。
那一刻,她的心中是那样的不安,那样的酸涩。想要对他说,可是,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那样从她的眼前离去。
他究竟是怎么了?生我的气了吗?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说一句话呢?
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她却始终难以入眠。
她知道,此刻他身在庆安宫左菡卿的床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睡不着。
第二天,玄廷来了,他先是在东暖阁向皇兄致谢,并说自己已经康复了。
“那就好啊!你这家伙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以后,可多当点心!”明玄钰笑着,朝着弟弟的前胸捶了一拳,玄廷装作很痛的样子大叫一声。
心怡正好走到门口,准备进去,听见玄廷惨叫,赶紧迈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