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灯会上回来,心怡就早早回房休息了,玄廷却很是兴奋,几乎无法入眠。
躺在床上,刚才在车里的场景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闪。他的唇是那样的柔软,他的吻是那样的温柔。
双唇相触的那刻,她完全听不到世界的声音。
想要拒绝他,最终还是被他的温柔融化,沉醉在他的柔情当中。
他是那样的温柔,即便是亲吻也会很小心,担心吓到她。他越是这样,她就不自主地想起明玄钰。
或许是他从来都不会克制对于她的欲望,所以他总是那样的急切,他的行为总是那样的激烈。而她,在和他相处那么久之后,竟是迷恋上了他的霸道。
玄廷的求婚,她不知该如何拒绝,他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善良,从来都不会强迫她。面对如此的他,她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狠绝的话?
“如果你的心中有我,如果你还想着我,就请不要答应他,好吗?”她在心中无数次地重复这句话。
可是,当明玄钰接到弟弟请求赐婚的奏章时,整整一天都滴水未进。虽然知道迟早会面临这个事实,可是没到跟前时他总怀有最后一丝幻想,期待她能够拒绝这门亲事,期待自己能够早日度过难关,能够接她回来。总是在祈祷上天能给他一个补救的机会,让他可以挽回自己当初的错误。
现在,当这最后的希望如泡沫般在他眼前破灭,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做!
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傻,怎么期待她自己拒绝?玄廷对她那么呵护,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不会被感动,怎么可能不爱他?
玄廷那么珍视她的感受,这件事如果没有她自己首肯的话,玄廷怎么会自作主张地请婚?
“是她自己答应了啊!”他现在只有悲伤地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竟然模糊了!
他提起笔,颤抖着想要写下去,可是始终无法下笔。
“主子,此事,此事,还是再,再拖拖吧!”张德知道现在只有那件事才会让皇上如此两难,只有庄心怡让他如此。
张德不说则已,一说话,明玄钰下了狠心在奏章上用朱砂写下“准”字。
“皇上——”张德惊呼一声。
“既然她想嫁,朕就成全她!”明玄钰撂下这句话,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东暖阁。
“魏玉生——”走到门口,他就喊道,魏玉生赶紧跑进大殿。
“去准备一下,朕要去射箭!”明玄钰怒道,魏玉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带人去准备了。
箭,一支支从他的手中飞出,他一刻不停,直到手指划破,直到鲜血一滴滴地滴下来。张德和魏玉生等人在身后都不敢劝一句,可是看着皇上这样折磨自己,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的眼中,不知道是前面的靶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脑子里是什么?是她曾经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还是幻想中她成为玄廷妻子的幸福?
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感觉不到累,心中满满的都是悔恨!
说什么要做皇帝也要做人?说什么要好好地生活?到头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都是自己的幻想!
她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何曾给过她半点的温暖?给过她一丝的希望?现在真的失去她了,才知道后悔,后悔什么?后悔也没用了,她,她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张德命人在屋里点上灯,皇上这样射箭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了,那箭靶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上面都满满的全是箭支。
恨她吗?恨她离开自己?有什么资格恨她?要恨也是恨自己,恨自己这个懦夫!
“哐当”一声,弓被他扔在地上,他又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灯下,他依旧在读书,失去了她,他很清楚自己为了什么而失去了她。那么,现在就不能继续失去更多了。
既然上天不让我做人,我就做个好皇帝,将祖宗的江山重新夺回来!
当宫里太监宣旨来时,心怡完全懵了。
圣旨上说,同意她和毅王成亲,日子就定在二月二十八。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同意?难道说,在你的心里,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只因是跪在地上,她用双手撑着地面摇晃两下才没倒下去。
好想放声大哭一场啊!好想让自己彻底死去啊!
可是,现在眼睛里根本流不出眼泪,她也没法流泪,因为她看到了玄廷欢喜的样子。他是那样的兴奋,她怎么好让自己悲伤的心情影响到他?
既然他都放手了,那我还有什么必要再坚持下去?
玄廷过来,微笑着扶起她,她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毅王府里一片喜庆之气,前来道贺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王府的侧室们也开始不停地去心怡的屋里,说的都是些谄媚之语。
所有人都以为心怡很开心,应为她成为了毅王的正室,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依旧放不下那个人,不管到什么情况都忘不了他。
为了玄廷,为了不让他伤心,她将那份思念深深埋在心中。
这段三个人的感情,至少要让一个人感到幸福才是啊!
正是应为这样想着,她才努力做出一个幸福新娘子的样子,让别人都看到她有多幸福,包括玄廷。
玄廷和心怡要在二月二十八日成亲,时间正在飞快地朝着那一天跑去。
根据太皇太后的旨意,英国公夫妇认了心怡为孙女,二月初十这天在英国公府举行了认亲仪式。如此,心怡便成为了明玄廷和明玄钰的表妹。
可是,这一场婚礼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丞相和裕王都对此很不悦。明玄廷当然知道这些情况,便在圣旨下后的两三天之内,分别宴请了丞相和裕王。庄心怡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不管他娶了谁,都要得罪人。这一点就算是不说明白,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明玄廷是谁都不愿得罪。
对于丞相和裕王来说,既然现在庄心怡做了毅王妃,既然这是毅王自己争取来的,暂且就这样吧!等到将来他坐上了皇位,再把庄心怡换掉就行了!
不过,不管明玄廷是出于何种考虑娶了庄心怡,在外人看来,整件事都让人有些不可理解。虽然娶她不会得罪裕王或是丞相,可是,她是皇帝身边的人,为什么非要娶她?
玄廷不会过多说一个字,对于别人的怀疑或祝福,他都是一笑而过。
可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庄心怡将从英国公赵家嫁到毅王府去,这又是为什么?
随着婚期的临近,心怡的身体也越来越好了,虽然她还是不能做些剧烈的运动,不管做什么都要慢吞吞,但是已经让玄廷很是欣慰了。
二月二十二日,未婚新人奉旨前往西苑拜见太皇太后,中午和老佛爷一起用膳。
午饭是在船上用的,现在正值仲春季节,西苑里到处都是繁花似锦的情状,太皇太后特意带着新人上船,一边用膳,一边聊天,同时还能欣赏西苑美丽的湖光山色。
在心怡的印象中,太皇太后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不苟言笑,可是,今天她竟然完全是一位慈祥和善的奶奶模样,拉着心怡的手嘘寒问暖,还跟她说很多玄廷做过的糗事。心怡听着听着忍不住地笑,玄廷在一旁只是傻笑。
“看看你们两个,”太皇太后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个人,笑着说,“真是难得一见的甜蜜啊!等你们成亲以后啊,可要常来这儿陪着奶奶呢!”
“就怕我们扰了奶奶您的清静!”玄廷笑道。
“这儿就是太清净了,”太皇太后道,“你们若是在王府里住着烦了,就搬到这儿来住,陪着奶奶聊聊天,也给奶奶解个闷不是?”
玄廷看了心怡一眼,心怡赶忙说道:“老佛爷您如此疼爱我们,真是叫奴婢——”
太皇太后拍了一下心怡的手背,佯怒道:“傻孩子,该打!如今你是英国公的孙女儿,是哀家的娘家人,这眼瞧着就要做小六子的王妃了,怎么还是奴婢奴婢的啊!就跟着他一起叫奶奶,明白吗?”
太皇太后如此笑容可掬,让心怡真是倍感惊讶。心中虽然觉得意外,可她还是微笑着应道:“是,老佛爷,心怡记下了!”
“嗯?”太皇太后反问着,心怡这才改口道:“奶奶!”
话一出口,正好瞧见玄廷看着她,她立马红了脸低下头。
太皇太后笑道:“小六子,你还真是娶到了好姑娘呢!性情中人,奶奶喜欢!嫁到咱们明家的女孩子,像心怡这样的还真是不多呢!”
心怡含羞低头不语,玄廷笑着说道:“奶奶,小六子选的人怎么会有差?绝对是举世无双的好女子才是!”
被这么一说,心怡更不敢说话了。
太皇太后和洪尚宫都大笑不止,洪尚宫道:“六王爷,您这是夸您自个儿呢还是夸庄姑娘啊!”
玄廷看着心怡,不好意思地笑了。
太皇太后和洪尚宫见状,笑得更厉害了。
船上清风习习,心怡和玄廷分坐在太皇太后两旁,陪着她一起用饭,船从“水木自清”出发,开始缓缓在长春湖中绕着福山前行。
各色的花朵点缀在青山绿水间,亭台楼阁掩映水面,西苑的美景如同画卷一般在眼前展开。
心怡不禁回想起自己在明玄钰身边时待在西苑的日子,眼前的每一处景致似乎都有和他的回忆,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