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要坚持,坚持下去!
她现在不去想自己要被带去见什么人,为了玄廷,她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一顶青色小轿在夜幕中朝着皇宫而去,心怡就坐在里面,而杨义臣的轿子则在她前面。
她无意间撩起小窗帘一看,惊呆了!
这个地方如此熟悉,为什么杨义臣要带自己进宫?难道说要让见的人是皇上?
想到他,她的心不禁扑通乱跳。
原来自己从未忘记他,离开了他,却始终难以忘记他。
轿子一路到了乾清宫才停下,离他越近,她的心就越是紧张。等轿子停下来,她顿感呼吸乱了方寸。
为什么,为什么轿子停下了却不让我出去?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
过了没多久,就听见杨义臣说话的声音:“皇上,这就是微臣给您进献的礼物!”
接下来,杨义臣就把轿帘揭起来了,轿夫压低轿身,心怡低头走了出来。
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刻,就迎上了他惊诧又似乎欣喜的眼神,她紧紧攥着藏在袖筒中的手,再次低下头,因为她不敢看他。只要一看见他,只要他身上那熟悉的香味飘进自己的鼻子,她就会无法克制对他的爱和思念。
片刻之后,明玄钰正色道:“杨爱卿,你为何把毅王妃带进宫?打算干什么?”
杨义臣陪笑道:“皇上,微臣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王妃找来的,既然王爷——皇上身为兄长,想必也愿意为王爷照顾王妃吧!”
明玄钰眉头紧锁,杨义臣却笑道:“皇上,天色已晚,微臣这就告退,不打扰您安歇了!”说罢,躬身行礼,又对心怡行礼道:“春宵一刻,王妃就请早点安歇吧!”心怡瞪了他一眼,杨义臣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便告退了。
夜幕笼罩着宫城,晚风带着花香吹来,轻轻撩动着她的青丝。
一盏盏的宫灯点缀在黑夜中,风一吹,让人感觉那灯光也变得迷离起来。
张德带着众宫人提着灯笼站在正殿门前,没有人料到已经成了毅王妃的庄心怡会这样来到宫里。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而他亦是心乱如麻。
之前一直在担心她的安全,却不曾想到她竟落到了杨义臣的手里。
她在杨义臣手上,难道说,玄廷是被杨义臣杀的?
“张德——”他喊了一声,张德碎步跑过来。
“你派人去把流云轩收拾一下,让,让,”他不知道是该称呼她为毅王妃还是什么,“让王妃今晚在那里休息吧!”
张德也是疑惑了片刻,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因为现在毅王尸骨未寒,王妃若是和皇上有什么瓜葛的话,传出去不光是天下的笑柄,对皇上来说也是大为不利的。于是,他赶紧嘱托了宫人们打开流云轩的大门,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妥当。
被他叫做“王妃”,她的心中咯噔一下,可是,他说的是事实,现在他们的关系不光是君臣,还是大伯和弟媳。
他舒展了容颜,对她说道:“你先进来,有话问你!”说罢,他便朝着大殿走去,她不知道他到底要问什么,便赶紧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和过去一样,虽然离开了才半年多,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让她怀念。
和那时一样,他们走进了东暖阁,张德关上门,明玄钰一进去就关上了所有的窗户。
他的神色凝重,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窗户全都关上,他才问她:“玄廷的事,你知道多少?”
她不知道他所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和穆王裕王他们的事吗?
“穆王和裕王他们想要拥立王爷为储君,可是,王爷他不愿意,这才选择离开的!”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她就知道那么一点,至于其他的,玄廷根本不会告诉她。
听她这么回答,他霎时间愣住了,再看她一副茫然的神情,他不禁开始疑惑,难道说她不知道玄廷已经——
“你是怎么到杨义臣的手里的,你知道吗?”他换了个方式来问,因为他无法直接问她“玄廷已经不在了,你见过凶手吗”这样的话。
她只是摇头,道:“那晚上我们在客栈里,到了半夜突然着火了,王爷担心出意外,便准备离开。我正在收拾东西,结果就晕了,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晕乎乎地到了杨义臣的别院。他把我关了三天,今天下午就说要带我见个人,没想到——”
他一脸严肃,在地上走来走去,她不安地望着他,问:“王爷呢?他,他是不是也被他们抓了?”
他愣住了,看着她担忧的神情,他还是没有把那件事说出来,慢慢走到她身边,微微一笑道:“别瞎想了,等会他们收拾好了,你就去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的笑容,依旧和过去一样未曾改变,她的心头不禁热热的。
“只要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他重复着这句话,却把自己内心的欢喜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他的表情如平静的湖面一般看不到一丝水纹,他的眼神变得比过去更加深不可测,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很明显让他改变了。
看到他这样,她的心中一阵酸楚。
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自己却离他而去,真是自私啊!
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头。
要是时间可以倒流的话该有多好,一切就会变得不同。
不像现在,真的是相见无语。
他好想像过去那样拥抱她,好想亲她,好想和她做很多事,可是,他不可以,他什么都不能做,就连想都不能想,因为,她是自己弟弟为珍爱的人,是弟弟唯一的妻子。而这个弟弟,已经被人残忍地杀害了!
原来,覆水难收那个词,就是这样的现实啊!
烛火一明一暗地跳动着,是那样的不安,如同此刻的心情一样。
见张德还不来,明玄钰想找些话题打破此刻的尴尬。
话在心中无法说出,竟是如此的痛苦!
“你,坐吧!”他示意她坐在椅子上,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却赶紧行礼坐下。
她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捏着衣襟。
看来杨义臣还是花了很多的心思,竟然让她打扮地如此美丽!虽然她本来就很美。
他在心里不禁笑了一下。
“那个,你,”他开始搜寻词语,“宁王藩国,怎么样?”
她抬头望着他,想了一下,才说:“还好,挺好的!”
他点点头,道:“哦,那,那就好!”
真是越来越尴尬了,想说的话说不出来,说出来的话竟是这样莫名其妙!
她也“哦”了一声,接着低下头,揉着衣角,前襟角上的那几朵兰花,已经被她搓得没了形状。
他知道她很紧张,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的手,他好想再次握住,可是,他不能,只得紧紧攥着自己的。
“玄廷他——”他开口,她望着他,等待他接下去的话,他却好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略微侧了一下身子,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便低头等待问话。
见她低下头,他才继续问:“玄廷他,他对你,对你,好吧!”
她只是点头,却不说话。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又是这句没营养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眼神却不敢接触,因为他们自己很清楚,对方的眼神有着怎样的威力,那是可以将自己所有防御都化解的力量。
而现在,那样的力量,绝对不能出现。
就这样无言地坐着,张德敲门,明玄钰让他进来,张德说流云轩已经收拾妥当。
“哦,既如此,那,那你就去休息吧!天晚了!”明玄钰这么说着,心怡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心中虽然难受,却也还是微笑着谢恩,跟着小顺子去了。
明玄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久久难以收回。
待心怡离开,张德走近皇帝身边,躬身道:“主子,这当口儿,王妃留在宫中,这传出去,可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知道皇上有多么想念她,可是,现在绝对不能让她留在宫里。
“朕知道!杨义臣既然能把她送进来,就一定会让朕来承担杀害玄廷的骂名!”明玄钰道,“可是,凶手没有抓到,若是把她送回王府,岂不是很危险?”
“皇上——”张德又想劝,明玄钰却摆手止住他讲话。
“先让她待在流云轩吧,哪里也别去,过几天,过几天实在不行,就,就让她搬去郁华宫。那边,朕放心些!”明玄钰道。
“她现在还不知道玄廷已经不在了,你嘱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他接着说。
“是,奴才明白!”张德道。
“灵柩到京城,至少也得一个月,在这之前,尽量瞒住她!”明玄钰道。
可是他又担心起来:“郁华宫那边,就怕有人说出实情。”
他在地上踱步,思忖道:“让她在流云轩待一个月,也太久了,她会憋坏的。这样,张德,明日你派人去把‘落云阁’收拾好。那边岛上地方大,她还可以走动走动,不会像流云轩那么闷。”
张德领旨。
明玄钰又说:“等她搬过去之后,禁止任何人靠近‘秋水长天’,叫方信好好守着!”
“是,奴才记住了!”
把自己爱的人关在那个岛上,这就是所谓的‘金屋藏娇’吗?
可是,他情愿她飞出那个笼子,飞到广阔的世界,却又害怕失去她,害怕她受伤!
心怡坐在房里,宫女进来服侍她沐浴更衣,她就像个木偶一样任着别人摆弄。
那么朝思暮想的一个人,如今见了,距离如此之近,却无言以对!
后悔当初的选择了吗?
她苦笑了。
从自己拒绝他的那刻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头的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中间还有那么爱着她的玄廷,为了她而放弃了皇位的玄廷!
面对这么爱着她的人,又怎么能背弃对他的承诺?
往事不可追,纵使自己如何忘不了、放不下过去的感情和深爱的男人,现在只有朝前看了。这是为了三个人的幸福,为了大家,为了不伤害玄廷,为了自己不再被人利用去伤害最爱的那个人!
不后悔啊,怎么会后悔呢?我是如此幸运的一个人!
想到此,她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却忍不住泪流面庞。
经过弟弟的死亡一事,明玄钰开始收网了,他要对杨德章进行正面的打击!
这个夏天,注定就是不平常的夏天,不管是对于明玄钰和心怡,还是对于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