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起身的,却是雅公子楚韵之,素雅的青衫微动,宛如绿竹般秀挺。他向着众人唯一颔首,声音柔和而淡漠:“无论这邀约是何目的,我都不感兴趣,因此先行告退了。”
才刚迈步,便听到一声平静的呼喝:“回来。”
楚韵之回首,看着楚戒之锐利的双眸,轻叹一声:“三哥,请不要为难我。”
“回来,坐下!”楚戒之不疾不徐地道,神色很平静,“任性也要分场合,这场邀约本就扑朔迷离,如果居心叵测,想要将我们诱往某地击杀,你这样受邀却先行离去,去不让人怀疑?再说,就算邀请我们的人没有这个意思,在座这么多聪明人,难保不会有人突然起意,你又是看过谜面的,想要被人当替罪羊吗?就算你不在乎为自己招祸,也要想想楚国。”
楚韵之一怔,清澈的眸微微垂下,一声不吭地回来坐下。
华青鸾突然发现,这个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戒之,实在是个妙人儿!这番话,恐怕在所有人的心头都盘旋过,但却不好说出,而他却借训斥楚韵之的机会,将此事挑明。想当然,接下来,有人肯定会接话……
“楚三皇子此言甚是,”魏于延早就有这个担心,但是,这话作为东道主的他却不便说明,因此,听到楚戒之的话,立刻道,“既然诸位都有静观其变之意,邀约之人目的不明,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共同应对此人,嗯,我建议,我们还是共同行动的好。我魏于延就先做个表率!”
说着,将自己带来的侍从唤进酒楼。
“我所带来的人都在这里,愿意全程接受诸位的监督。”
这两人一唱一和,倒像是事先约好了一般。
话说到了这里,魏于延又抢先一番作态,其余的人如果再犹豫,或者抗议,难免会被怀疑居心叵测,于是也都将自己的侍从叫了进来,并表示愿意互相监督。
“虽然要约之人目的不明,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一连串的考验,最后到达某地方。既然是共同行动,那就很难有先后之分,这样一来,此事未免少了几分趣味。”说话的人是凌清寒,含笑环视众人,最后落在华青鸾身上,眸光明亮,“更何况有美人在场,若少了这出风头的机会,实在大煞风景,各位说是不是?”
这句话倒是赢得众人一致点头。
华青鸾容色绝艳,本就引人觊觎,想要一亲芳泽。偏偏她虽为质子,身份卑微,手无缚鸡之力,秉性却刚强倔强,宁折不弯,身份和武力的极端弱小,与精神上的极端坚韧不屈,形成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不忍恃强威逼,而是想要真正地将她折服。
只是华青鸾长居芳华苑,闭门谢客,而云山之乱和药人动乱的几次出场,却都是她将情形转危为安,不但他们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说起来反倒是有些受华青鸾恩惠的感觉,虽然对她的聪慧极为赞赏,但也让众人颇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听到凌清寒这样说,在座众人无不心有戚戚,除了楚韵之外,齐齐点头。
凌清寒微微一笑,道:“所以,虽然要约之人目的不明,但我们现在不妨将此视作一场赌局,彼此分出个高低胜负来,大家意下如何?”
众人高声叫好:谁不想在美人面前出风头?
经过凌清寒这样一说,此事似乎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凌清寒心思急转,忽然看向华青鸾,微笑道:“如果青鸾姑娘肯出个彩头的话,此事必当更加精彩。”说着,打量着华青鸾周身,目光凝定在她腰身丝绦所系的玉色锦绣荷包上,“不知道青鸾姑娘肯否割爱,将这荷包作为奖赏,亲手送给最后胜出之人?”
心头有些紧张,害怕会被断然拒绝。
荷包乃是女子贴身之物,又是亲手送出,如此香艳旖旎的奖赏,众人自然轰然应是,纷纷应和。华青鸾妙目扫过众人,微微自嘲道:“难不成这就是邀约之人请我的原因所在吗?”
萧离墨却突然皱了皱眉,道:“等一等,如果说这场邀约是我们在座之人所设,那他岂不是全然知道谜底,那这场赌局未免不公。清寒太子突然提出这种请求……”眸眼微扬,“难不成你笃定自己最后会赢?”
“我可以对天发誓,此事与我无关!”凌清寒神色郑重地道,冷笑一声,有些轻蔑地道,“倒是睿王爷,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他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笑贬低萧离墨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自己也可以参加吧?”华青鸾沉吟道,忽然扬眉一笑,粲然如月,“诸位小心哦,如果最后,我这荷包送不出去,各位不要觉得太丢脸才好!”言下之意,倒是同意了凌清寒的提议。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喜,更加凝神起来。
从头到尾,只有楚韵之置身事外,微有些鄙夷地看着华青鸾,身为女子,应该要洁身自好,他实在很不喜欢华青鸾这种周旋在众人之间,欲迎还拒的模样。再想起卫倩仪的话,更觉得眼前的女子心机深沉,虚伪狡诈,着实令人厌恶。
微微垂眸,眼前不期然浮现出心中那道白衣如雪的身影。
群山之巅,皎洁的月光,盛开的雪莲花,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那虔诚而圣洁的身影,应该是钟灵毓秀的花精山鬼吧?乍然现身,倏然而逝,事后无论他怎样寻找,怎样派人打听,都找不到她的丝毫的踪迹,只剩下那朵迎风微颤的雪莲花。
楚韵之心中轻叹,那样的纯洁美好,能够有一面之缘,已经是莫大的福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