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衡惶然回神,快步到萧萧的身边将她的身子抱着翻过来。目光扫过她凌乱的裙子,半边脸肿得老高,重要的是手腕上伤口还有突突地冒着血。他赶紧扯下自己的领带胡乱地给她缠着,可是伤口太深,鲜血的颜色很快浸透了过来。
钟离衡死命地按着她的伤口,弄得他满手的粘粘稠稠,可是那血总也止不住。
“萧萧,萧萧你醒醒,萧萧。”他一声急过一声地唤着,可是她的眼皮只是动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反应。
这时乔彦青才从浴室里出来,看到房内的钟离衡和欧阳庭时楞了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钟离衡抱着萧萧朝着门外走。
“哎……”他正想出声质问,欧阳庭不由分说就迎头给了他一拳,乔彦青没有防备地跌在地上。等他恼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时,欧阳庭已经跟着钟离衡出了房门,而李泽闪身他挡在了他面前。
欧阳庭只来得及看到载着钟离衡的电梯关闭,他一边掏出电话一边朝着安全出口走,在电话里吩咐:“把车开到门口等衡少,马上。”
那边应了一声,他在从楼梯上快步走下去。
钟离衡奔出夜色就上了门口等着的车,欧阳庭也正好急速追上来。俐落地一把将司机推开自己上了驾驶座,闯了一路红灯才找到最近的医院。
手术室外,钟离衡满身是血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扇门开开合合,一袋一袋的血浆被送进去,护士的身影在眼前来来回回地晃着。他脑子里不断出现着着萧萧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她竟然割腕了,她竟然有勇气自杀,用这样激烈的方式……他到现在都觉得是在梦中。
是的,他情愿做梦。可是自己满身的鲜血,手上来不及洗掉的粘稠,和空气里那股挥散不掉的血腥味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在车里用力地压着她手腕上的伤口,那些血从指间溢出来,然后滴到车底上,凝聚成一大片可怕的鲜红,那些都是真的。
钟离衡的身子微微抖了起来,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都是干涩的血迹,两条胳膊上也都是,那么多的血都是萧萧的。自己真是丧了心,病了狂,他怎么能那样对她?即便不再相爱,他也从没想过让她死。即便她骗了自己,即使他心里有多么不甘屈辱,他也不该那样对她。手插进头发里,他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发根,那是萧萧啊。钟离衡,你真是疯了。
欧阳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直看着他,看着那些紧张,惶恐,自责,痛苦……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在钟离衡精致的脸上变幻着,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平时的钟离衡冷冷淡淡的,对谁都那副心不在蔫的样子,哪怕他就在你面前,你一样觉得和他隔着天堑难逾似的,总让他莫名的难受。可是现在这一刻,他倒宁愿钟离衡是以前的那个样子,至少看上去不会如此折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钟离衡仿佛才回过神来,拽着医生急问;“她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由于失血过多还在昏迷,现在只能先转入病房住院观察。”医生说着,已经有医护人员把萧萧被推了出来。
钟离衡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看着那些人把萧萧推进病房,脚步正要跟上去,身后却传来一声叫唤;“季先生。”
钟离衡听到这三个字时心里泛起一丝异要,竟然莫名其妙地停住了脚,然后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走到了他身前,仿佛要证实他刚刚听到的那声叫唤不是幻觉一样,她说:“您是季杰先生吧?我劝您处理感情的事还是婉转一些,这姑娘昏迷的时候还叫着你的名字呢,可见你对他有多重要,年轻人要学习珍惜……”
医院里每年都有因为感情受挫而自杀的女性,这姑娘从进了手术室就一直在声音微弱地自语,那护士凑上前去听了一下,正好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个名字,再配合外面的情景,她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钟离衡只感到有什么迎头泼下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冰到了极点,让他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季杰!他又忘了,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什么利用,不是欺骗,不是爱与不爱,而是季杰,她在这种时刻惦记的只有季杰吗?
过了好半天,他才有力气挪动脚步,慢慢走到了走廊上窗户旁,望着外头街灯光的璀璨。唇角突然扯出一抹弧度来,真是又悲又凉。
“衡,如果下不去手,不如就让她走吧,就当放过你自己……”
萧萧睁开眼先看到的还是医院的天花板,很奇怪,她晕迷了那么久,醒来后意识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也许已经住了很久医院的缘故,毕竟这样的白色配上消毒水的气味,除了医院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
浑身软绵绵的,她也没试着要动一动,只是盯着架子上那瓶药水,透明的液体从管子里一点点滴下来,无声无息地输进自己的身体里。心想着乔彦青还不算泯灭人性,自己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萧萧小姐,你醒了?要喝水吗?”李娟看着她睁开了眼睛却也没有动,一时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萧萧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到李娟正站在床边上,眼中有丝诧异;“你怎么在这里?”开口才觉得喉咙里干涩得有发疼,声音也哑得模糊不清。
“是衡少昨晚叫我过来的。”李娟回答。
“哦。”萧萧低应了一声。想来是乔彦青通知他的吧,是不是又要怪自己搞砸了他的事呢?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她不再也多问,更懒得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