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将晏昵殿的发簪取来,验药。”刘彻摆了摆手,说道,他闭上了眸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回禀皇上,那发簪……”半晌后,去验药的太监回来了,开口道。
“说。”刘彻睁开了眸子,抿紧了唇。
“那发簪上……沾了毒。太医却……不知,是……何种药物。”小太监人一直在哆嗦,疙疙瘩瘩地说完。
“嗯,做的好,朕会厚待你父母的。”刘彻看了一眼小太监,不在意地说道。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皇上,皇上饶命啊。”小太监急了,他入宫还没多久啊,怎么就要死了?
“拖下去吧。”刘彻早就看惯了生死,眼里波澜不起。
小太监被人捂住了口,拖了下去。
侍卫刚刚出了宫门口,就将小太监捆绑了起来,准备丢入池中活活淹死。
“慢着!”突然,一个清丽却威严的女声传来。侍卫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
“娘娘,您不该去的。”阿娇身边的嬷嬷劝着,却在阿娇坚持的眸子里,无可奈何。
“嬷嬷稍等片刻。阿娇去去就来。”阿娇衣角带着风,翩翩走去,她实在是受不了,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淹死!如果这事儿她没碰上,也就罢了,既然碰上,岂有不管之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娇看了一眼侍卫的首领,首领立刻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看到有人来了,小太监剧烈挣扎,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渴望:救我,救我。他的面容还很稚嫩,整个人瘦骨嶙峋的,在捆绑中挣扎,勒出一道道伤。阿娇皱了皱眉。
“回禀娘娘,是皇上的吩咐。”侍卫首领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是这人犯了什么事儿?”阿娇瞥了一眼小太监,再问。
“这……臣下不知。”侍卫首领擦了擦冷汗。
“那此人就先交给本宫,本宫就顺带去问问,到底犯了什么错,遭到如此对待,若是真有错,再扔不迟。”阿娇一挥手袖,看着小太监稚嫩的眼中满是澄澈,出口保人。在深宫中有着这么一双眼的人,不该遭到如此对待,十有八九,是别人的陷害!就如曾经的她!她喉咙一堵。
“这……”侍卫首领迟疑了,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后,如何是好?
“将人先松开,本宫,会亲自和皇上去说,不会让你受到牵连。”阿娇一眼看透了侍卫首领所思所想,出言劝道。
皇后娘娘现今正得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侍卫首领心下一松,对着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侍卫立马松开了捆绑,将小太监推至阿娇处。
“你们先下去吧。”阿娇想亲自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看看,她能如何帮上。这么澄澈的眼睛,不该毁了。
“娘娘大恩,奴才万死难谢。”小太监连连磕头,实心实意,沉沉的,额头立马肿了,现了红血丝。
“不必多礼,叫什么,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阿娇好言问道。
“奴才叫小冯子,至于,为何到了这个地步……”小冯子抬起眼,看了看四周,无人。才敢偷偷说道:“是因为陛下不能人道了。而陛下不想被人知晓,奴才恰好是知晓的人,所以……”
什么?!晴天霹雳。阿娇有些呆了,刘彻不能人道?不由自主地划过一道笑容,边上的小冯子抖了两抖:皇后的表现,好奇怪!怎么越看越像,幸灾乐祸?
“这是怎么回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刘彻素来睚眦必报,谁敢在老虎头上搔痒?阿娇眼里满是疑惑。
“奴才也是不知,似乎是那沁莲姑娘。”小冯子和盘托出,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干净。想到刚刚皇后救了自己,小冯子眼里就隐隐浮起点滴的感激:谁说宫里没有好人?干净如琉璃的眼中浮起喜悦,稚嫩的面孔因此而生辉。
“既如此,本宫前去看看,顺带一并了结了你的事。放心,本宫会保下你的命,嬷嬷,带他下去好好安顿。”阿娇冲着小冯子笑道,看着小冯子咧着嘴,笑得傻傻的,眼睛里满是感激,拘谨地站着,不知道如何回应自己的笑容。突然,心里也带起了弧度。
阿娇绕过一路九曲十八折的连廊,御花园里种植着各色瑰丽花卉,在暖暖的阳光下开得绚烂,间或有翩翩起舞的彩蝶在其上休憩,轻轻踩着七彩锆石着落的小道,目光恍恍惚惚。该开心不是,刘彻不能人道了。可是……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最最开始的一点小小的乐趣一过,此刻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而紧随其后的,是刘彻低低地应道:“进来吧。”如此中气不足,如此凉薄阴郁。阿娇的脚步顿了一顿,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那是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刘彻,那是曾对着自己开怀大笑,宣称将亲手缔造一个盛世的刘彻,那是俊美风流,向来无情无心的刘彻,怎么会,怎么会在年仅二十,就不能再人道?是谁,谁敢这么做?阿娇眼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紧紧地握起了拳,心里五味陈杂。她即便再想刘彻得到报应,也不想他得了这个结果!因为,刘彻,从来,都不属于卑微,不属于残缺!
阿娇踏进了房门,看着刘彻躺在御塌上,睫毛遮住了眼眸,薄唇紧抿,下巴有一点点青色的胡渣,明明是俊俏到如同神祇,但眉眼间的阴郁,让他陨落人间。
“皇上……”阿娇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刘彻在她面前,从未脆弱过!她的眸子里带上了些微的不敢相信,带上了点滴的悲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