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怕窦婴与祖母起了冲突。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好言说道:“此去,魏其侯万万要顺着一点祖母,毕竟祖母年迈,受不起太大的冲击。再者,祖母还不知这罢黜百家,魏其侯万万不能让此劝说起了反弹!”温言劝说,以这个方式让祖母知晓,比以后政策出了才知道,要好的多!
窦婴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阿娇,原本骄纵的翁主,成长至斯!他欣慰地起身告退,对于自己的劝说信心大增。有着太皇太后最为宠爱翁主支持,这一次,肯定能行!他眼中闪着灼灼的光泽,与他面孔的衰老极为不符。
而谁都没有料到,此刻,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刘彻要罢黜百家的消息,正处于大怒之中。
春日里的天气素来多变,刚刚还阳光明媚,此刻却是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阴云起,却无一滴雨,平白让人烦闷。花草耷拉下脑袋,死气沉沉。
外边阴暗,宫殿里早已点上了灯,烛火重重,照着一张保养得宜温柔贤淑的面孔。
“启禀太后娘娘,都办妥了。”宫人小心翼翼地上前禀告。
王娡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波动,却很快归于平静。风吹起一层层的帷幕,带来一丝冷意。她挥挥手,让人下去,嘴角微微勾起:上一次的计划,被全部打破,这一次,哀家倒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好运!
太皇太后与彻儿的矛盾,必须挑起,否则,她就不会成为彻儿,唯一亲近之人!那么,她永远成不了,后宫之中最至高无上的人!她要亲手,在彻儿心里,埋下一个心结。
王娡望着烛火,拿起金剪子,剪了剪,挑挑灯芯,火焰一下子窜高了,剪子里的人影恍惚,冰冰凉凉。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黑云聚集,要落雨了……
果真,不过片刻,雨滴便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人身上,正在赶回去通报的杨得意一皱眉,全都湿透了。
“快,快去拿伞盖。”杨得意对着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发丝都凌乱,大雨滂沱,浩然落下,简直叫人睁不开眼。
小太监立马机灵地跑开。不多时便拿了把伞,遮在杨得意身上。杨得意这才稍稍好受了些,赶快回去禀报。
面见圣上万万不能衣衫不整洁,杨得意赶紧去换了衣裳,就在此刻,阿娇盖完章的圣旨,也进了殿。
等到杨得意入内,还未开口,刘彻便道:“皇后娘娘可说了什么?”这么快就送来了圣旨,盖完了玉玺,阿娇,是什么反应?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一言未发,只是说等等盖完章会送上圣旨。”杨得意躬身说道。
刘彻皱了皱眉,旋即舒展开:如今的阿娇,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你先下去,将那送给赵婴的娇颜,秘密召来。”轰隆隆的雷声传来,雨,越下越大了。
“是,奴才谨遵圣旨。”杨得意伏在地上,行完礼才敢离开。
大雨像是断线的珍珠,不要钱的砸落在地。而步辇之上,有一抹玫红,悄然浮现在宫门外。
“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娇颜因着这几日的养尊处优,极受宠爱,面色红润了不少。眉宇间也褪去了那一丝稚气,越发妖娆起来。一身玫红,白皙的皮肤更得映衬,女人味十足,即便跪倒在地,也尽情展示着身段。
刘彻目光闪了闪:选对了人。听人回报,这娇颜,可是得了独宠。
“听闻,你极受南越太子宠幸?”刘彻勾起唇,明明在笑,气氛里却带着无数的寒意,那吸人心魂的黑眸,让人不敢对视。
“奴婢多谢陛下厚意,奴婢有今日,都是必须的恩赐,陛下大恩,奴婢日夜不敢忘。”娇颜叩首,毫不在意身上的华服,姿态卑微地匍匐着,很是识趣地谢恩。
“那安国少季,又该如何?你可是要谢谢他,若是他放弃,也没有你今日!哈哈哈……”刘彻挑起美人的下巴,随意地一笑,桀骜又邪魅,黑色衣裳上的龙也随之升腾,不怒自威。他锐利的眼神,直射美人心底。
娇颜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一丝胆颤,刘彻笑意更深了。
原来皇上都知道!娇颜连忙求饶:“陛下饶命,陛下,奴婢,虽说与他青梅竹马,但是彼时奴婢稚嫩,哪懂什么是感情!奴婢入了宫,便早忘了他,确实对陛下倾心,眼里只有陛下。因此,陛下不喜奴婢,将奴婢赐给南越太子,奴婢也甘愿。只要能助陛下,奴婢就算是死,也甘之如饴。”
好动听的谎话!刘彻嘴边扯起一道讥讽,童年稚嫩,不懂感情?他握紧了拳,黑色的眼眸起了漩涡:他不信!童年的情……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让自己陷入当初的回忆,冷言说道:“朕不管你如何,只需你清楚,朕给你的,随时能从你的手中收回!你,记着朕的旨意,必须,率先、尽快怀上赵婴的孩子,而那孩子,必须是唯一。否则,不仅你要死,你的青梅竹马,同样逃不了!”
刘彻的眼里,一片阴冷,他依旧是平平淡淡地说着,却让娇颜,直接倒在地上,泪水涌起。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泪水退回去,她在深宫,眼前这个人,也不是记忆中的白衣少年,绝不会,有丝毫怜惜。
“皇上,奴婢遵旨,定不让您失望。”这就是自己选的路。就算前方布满荆棘,也总比死在深宫要好!至于少季哥哥,娇颜的眼中,闪过一丝缅怀。羞红了脸,倒在英挺少年身上的少女,再也回不来!
“嗯。”刘彻点了点头,低低应道,方才想起什么,说道:“从此后,你不再叫娇颜,朕特赐你姓氏,姓樛吧,单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