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师父不应该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莫名的我想到了几个月前他所说的时间不多。
我苦笑着,一个个电话就像是催促,催促师父快来死。
这时,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是郝教授的,他眼圈微微微红,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师父很伟大,生命难以承受是因为你们都互相爱护着,人终究是感情动物。”
四师兄戴着墨镜,身上披着厚厚的袄子,讨厌阳光的他似乎这几天没少受煎熬。郝启彤在小师妹的身边轻声说着话,我不知道是在询问还是安慰,难得的是两人没有争吵。
我不大懂郝教授说的话语,但他们无疑都透露着一个信号,这个事情的结果是他们能够接受的。
我也不大懂,师父走了,怎么就能够接受,是我太贪心了吗?
……
四师兄戴着郝教授父女出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伴晚,他带回来了汽油。
师父的葬礼很简单,简单到几近随意。
泼上汽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跪在熊熊大火前,不断的喃喃自语,跟师父说一些想说却还没来得及说的悄悄话。
夜晚,火焰彻底熄灭,我脱下皮外套,把烧成渣的骨灰捧到衣服上包好。
四师兄在回来后便走进了墓内,他不喜欢阳光,不是必须,他不会出现在阳光下。
郝教授与郝启彤两人直到深夜才回来,拖着一大袋物品。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困兽,等待上头派来的考古队伍。我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是多久,或许一两天,或许十天半月。
……
第二天清晨,郝教授就起了早,不断的在墓内墓外徘徊着,郝启彤也开始忙碌,四师兄不闻不问的躺在玉石宝座上休息。
我比较惧怕里头熟悉的景象,从出来后便再也没有进去过。我绕着四周随意的打量着,把这么暗墓交出来并不是我的一时冲动。
我有想过把西北这一大片的暗墓依次交出来,交由他们手中保护,尽量避免二次伤害,这是我早些时间学会的一个道理。
只是这个决定我还没有对人说起,我还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也还需要这些东西交出来不会产生更坏的结果。
我点上根烟,看着坐在大帐篷下的小师妹,眼神有些复杂。喜欢、娇羞中多了丝畏惧,不是怕小师妹,是怕师父。
我收回视线,看向天空太阳的方向,我眯着眼睛,琢磨着以后都要戴着一副墨镜的样子。
猛然,我眼角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
我连忙半蹲着,仔细打量着那群人。
“糟了!是他们!”我与师兄担心的问题终究是发生了,那一阵狂风果然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连忙跑向小师妹,轻声喊道:“快去喊师兄,他们来了,找到郝博士,你们躲好,别出来。”
小师妹应了一声快速往墓内跑去,我收回视线拉开背包,径直拿出了青罡剑,只要没有枪的出现,我都会誓死拼搏。
我半蹲着,看着前方,他们已经开始奔跑,脸上露出一丝雀跃。
我的视线变得很好,或许这是这双眼睛带给我最实际的用处。
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他们停下了脚步,因为我与师兄都亮出了武器,站在他们的正前方。
他们似乎是在商量,几分钟过去,他们重新迈动了脚步,只是这次没有再用跑,而是缓慢的走。
我认出了其中几人,在几近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正是被我们困在黑英山上的四人,我连忙看向其他几人,还是没有看到被掐断了一只手的白皙男子,难道他还没来?
越来越近的距离,二十余人的队伍没有丝毫紧张,似乎是吃定了我们。
“四师兄,怎么办,人太多了。”我舔着嘴巴,轻声说着。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守在这里不就是防着他们嘛,等会别留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拆了一根空心支架的师兄不断的折叠着手中的一截薄铁皮随意的说着。
“嗯……”
我应了一身,看着只有十余米远的众人,隐约间对我们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
“哈,这是谁啊,我们缘分不小嘛……”
被我揍成猪头的人张狂的说着,脸上还带着些许伤口的他嘲笑的说着。
“呵,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我轻笑一声,吐了一口吐沫,紧了紧手上的青罡剑,望着一行人严肃的说道。
在库车租车行见过一面的瘦小男子也在其中,仿佛世界就真的只有这么大。
说话间,那位姓马的倒斗人就往前走了一步,他愤怒的脸蛋上夹杂着一丝扭曲的笑容看着我,仿佛在说我走了一步,你想要怎样。
“艮!”
我轻念道法,嘴里沉声喝道,双脚画圆。
澎湃的力量在我身体里涌现,我心惊不已,这……
是蛰龙的力量,怎么还会有蛰龙的力量?
不对,并不完全是,只是一缕残留的。
“别震惊了,这些东西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从你的体内消失,但你的道法还是会浑厚许多的,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借用他的力量罢了。”
淡淡的声音响起,一根空心的铁皮管被四师兄捏成了麻花状,总算是坚硬了不少。
“够了,现在正好用得着。”
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了一眼四师兄,随后冲向人群。
我双手握着青罡剑,眼神冷冽,这次,我是真的会下狠手的,几次不好的体验让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信念。
矛盾、对立终究是存在的,并不会因为某些仁慈而变得不一样。
狗依旧是狗,会咬人的狗。
我冲到他的身前,重重的劈下手中的青罡剑。
叮的一声,青罡剑斩在他手上的那把西瓜刀上,只是稍稍停顿,青罡剑再次下压。
他眼神慌张,连忙后退。
我冷哼一声:“晚了!”
双手增加力量,剑尖划破了他的胸口,一抹鲜血瞬间溢出。
使用道法的我,青罡剑能够轻易扎进混泥土里,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是对手。我一个冲刺,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他囫囵着滚回了人群里。
我轻挥青罡剑,在地面甩出一条印子冷声说道:“过线一步,生死由天。”
“一起上,他坚持不了多久。搞定他们两人,我给你们引荐白爷,大家一起发财。”马姓男子,挣扎着从人群中爬起,撇了眼被划开的衣服,大声的喊道。
他的话似乎充满了诱惑,一群人还是动了,蜂拥着冲向我。在那一瞬间,我连忙后退。这要是被搞到一下,事情就会更加的复杂。
混战,我也不知道我砍到了几个人,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疲惫,不依靠蛰龙的力量,光是运转这把青罡剑,就让我长时间承受。
莫名的,鼻头一浓,一丝鲜血溢出。
我微微挣扎着,退开一些。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还有十来位的战场,有些乏力。
“哈哈,大家再加把油,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这些宝藏全部都是我们的!”
一阵阵声音响起,他们的眼中布满了闪光,财富或许是他们唯一的动力。
……
……
砰!
一声枪响,彻响在沙漠里。
我们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吓到。
一行穿着军装,拿着枪的军人出现在几十米远处。
其中一人手中拿着手枪的手微微下放,好像就是他开的枪。
“五师兄!”我惊喜的喊道。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五师兄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挥了挥手,一个个拿着突突枪的老兵快速的分散开向我们这边走来。
四师兄缓缓后退着,丢掉了手中已经变形的铁条。
他吐出一口重重的血水,扯开嗓子骂道:“你个瓜娃子,这都十多天了,怎么才来。”
怒骂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抱怨,或许还有一丝庆幸。
我擦了擦鼻血,瘫坐在滚烫的沙子上,看向四师兄疑惑的询问道:“四师兄,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五师兄的?”
“你们租车的那天就给老三打过电话了,法制社会,我们终究是不能杀人的,这些倒斗人自然有法律的制裁。”
我愣了愣,这话从跟灵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四师兄嘴里说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别扭。
“靖一,你五哥来得及时不。”
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有些活宝的说着。
我竖起一个大拇指,脑袋昏昏的我不想说话。
“都绑起来,让你们埋怨老子把你们带到这种地方来吃沙子,这群人要是跑了一个,都他妈负重跑五十里。”
师兄脸蛋骤然严肃,扯开着嗓子骂咧咧的说着。
一串整齐的声音响起,一个个热血的军人,举着枪死死的盯着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的倒斗人。
“靖一,要不要来部队?看我多威风~”
他仰着脖子,露出一嘴黄牙得意的显摆着。
“别打靖一的注意,大师兄还等着他协会。”四师兄抓了一把沙子丢向五师兄,没好气的说着。
“五师兄,师父走了……”
我沉默着把师父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五师兄。
五师兄没有搭理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对着我身后大喊道:“小秀秀,你五叔来了,快出来……”
许久,他才轻声说道:“有些事不用说。”
师兄的话让我陷入沉默的深思,是我太矫情了吗?还是我跟不上他们的思想。师兄们对师父的敬重是毫无疑问的,只是为什么会让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悲伤呢?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与小师妹拥抱,看着他与郝教授、郝启彤握手。
他的背影还是那么随意,哪里像一个军人,就像是地痞头子,没心没肺的地痞头子。
“上头给师伯找了一处墓地,封为天师,这已经是破例中的破例了。”四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着。
“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一个人,一个门派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当初师伯做出让大师兄他们进入相关部门就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
“所以啊,你就不要有负罪感,安心把师伯铺好的路走完,把隐灵的传承守好。”
我眯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因为我想到了五师兄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活着就注定有许多无奈,重要的是让自己过得更加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