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心灵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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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乡村电影

小时候,村子里半年不放一次电影。偶尔放一回电影,全村老少都兴奋得不得了,生产队提前大半天就收工了,小学校干脆放假让孩子们去占场子,家家户户还要十里八村地叫亲戚,办饭菜。热闹着哩!

天一抹黑,小学校操场上叽叽喳喳地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一块雪亮的幕布,悬挂在民兵们临时搭起的龙门架上,调皮的孩子们,蹦着跳着去摸那幕布,好玩极了!

等到电影快开始时,占到场地的全都拿小板凳坐在中间,没占到场地的搬大板凳围在四周,外庄上来的无亲戚可投靠的,只好立在外围“挡风沙”了。

大家都耐心地等着,村里的干部陪公社前来管理治安的武装部长和县里来的放映员在大队会计家里吃喝好,这才能听到“噗噗噗”的发电机声。

这时,你可以忽然看到场子中间,那支用竹竿挑起的灯泡“刷”地亮了。

场子里,顿时一片欢腾。

大家看到放映员把机子摆好了,电影片子也上上了,可就是不放电影。

村子里的干部还要讲话,先讲中苏关系,再说最新指示,等到点名批评张三、王五家的小鸡跑到生产队的麦场上偷吃粮食时,那准是讲话的干部喝多了酒,在那东扯葫芦西扯瓢了。这样的时候,你只有耐心地等着,等讲到一片骂声和口哨声响起时,电影也就开始了。

可好景不长,一个片子还没放完,机器就出了毛病!先是银幕上的人,大口一张一张地,像是吃了哑药,没了声音,紧接着就有人喊:

“没声了。”

“哑巴了。”

这时,小竹竿上的灯泡“刷”地亮了,银幕上的人影随即消失。灯光下的放映员面无表情,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找出剪刀、胶水什么的忙活开了。

这时间,四周便有人打口哨,冷嘲热讽地骂村里的干部为什么不给放映员吃肉喝酒。好像这机器出了毛病,是放映员故意的似的。

紧接着,就有人从黑地里扔来沙子或破鞋头什么的搅乱场子,还有的地方厮打起来。多数人笑着看热闹,也有人跟着塞冷拳头。维护治安的民兵们,这时候就要发挥作用了。他们挥舞着长长的竹竿,向人群晃动的地方猛扫,可竹竿过后,人头又晃动起来,并且比先前更厉害。于是,竹竿又横扫过来!整个场子就像大海的波浪一样,此起彼伏。只有放映员在专心地修机子。待他这边的灯泡一灭,场子顿时又安静下来。

电影重新开始了。

可过不了多会儿,那边发电机又出了问题。

这回,整个电影场上一片漆黑,想做坏事的坏小子们,趁机往姑娘身边挤,更有胆大的,还去摸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奶子哩!但大多数人还是关心那边发电机修好了没有。性情急躁的,早就坐不住了,跑到修发电机的那地方,帮着人家打手电、递扳手。

好不容易把一场电影放完,场子里随即喧声大作,呼爹唤娘,随之小孩哭、大人喊。“小兰”、“小花”、“狗蛋子”,一片杂乱。

等到各自回到家中,刚脱鞋上床,就听到远处庄上的犬吠声响成一片,那准是外村来看电影的人进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