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的把档案夹拿下来,借着光线勉强能看见上面的三个字,诊断书。
紧接着下面就是我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仔细看过前面几行文字才知道,是我开颅手术的诊断书。
开颅?我竟然做过开颅手术,就在那昏迷的一个半月里?!
再往后面翻就是家属签字的文件了,是老爸在上面签的字,内容上基本就是手术风险之类的注意事项,还有免责声明。
本来我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后面还有几张文件,其中字非常小,我只能用手机的电筒才能看清楚。
“这是什么……”我小声嘀咕着。
海马体,文件中提到了一个我很陌生的词汇,从文中大意能看出来是我脑袋里的某个部位或者组织。
于是我就用手机上网搜索,这才知道海马体主要是控制人近期记忆的器官组织。
当我看到网上对于海马体的介绍,我心里就一下子沉了下去,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出现,紧接着就看文件上后面的内容。
“患者海马体受到震荡,可能会出现短暂的记忆缺失。”文件上小字这么写的,这似乎在电视里也比较常见。
可后面还有一个保证协议,也是我老爸签字的,竟然是心脏手术。
看完保证协议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心口的确是受伤了,但并不像薇薇所说那样,而是很严重的伤,都已经伤及了心脏,幸好只是在心脏上划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口子,只有一毫米深浅。
即便是这样,依旧致命,需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手术。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在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要不是看见这份诊断书,我还被爸妈和薇薇蒙在鼓里。
“小洒……”薇薇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回头就看见薇薇站在身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了。
看到了我手上的诊断书,薇薇缓缓伸过手来,将它拿了过去,然后担心地看着我:“我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跟叔叔阿姨串通好了,瞒着你的。”
不对,从薇薇的神情中,我还是看出了一丝波动。
对于薇薇我是最了解的,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想告诉我的,这么着急拿过诊断书,说明瞒着我的内容就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在薇薇放松警惕的那一刻,一下子抢过了诊断书。
“小洒!”薇薇失声叫了出来。
我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立刻翻到诊断书的后面,看到后面还有个文件,看到之后我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嵌合体……”我怔怔地回忆这刚才文件上的内容,小声嘀咕着这三个字。
跟海马体不同,嵌合体这个东西我根本就没有耳闻过,它也不属于人体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而是一种从胚胎时期就会出现的东西。
文件上详细说明了嵌合体,我从网上找到的研究也表明,实际上大多数人身上都会存在着嵌合体。
这是从胚胎形成时期就会有可能出现的东西,而出现的方式是一方吞食另外一往,而被吞食的一方成为营养供给给吞食的一方。而所供给的营养进入胚胎中,在发育过程中所生长成的器官就是嵌合体。
因为尚处于胚胎形成中,嵌合体的营养就吸收完毕了,所以在胚胎形成以后通过仪器观察胚胎的情况,不会发现嵌合体,因为它已经成为了胚胎的一部分。
这部分可能会是以后婴儿的一个手指,一个脚趾,或者眉毛,或者仅仅是一个多处来的小肉瘤。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震惊了,这完全不是我所涉猎过的范畴,也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而且在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有的人有六根手指或者六根脚趾,其中多余出来的一根就很可能是嵌合体。
“最主要是嵌合体跟本体的DNA完全不同,这就说明在胚胎形成中你的‘兄弟’虽然被吸收了,但依旧组成了你身体的某一部分,跟着你继续生活下去,直到你死掉为止。”这段话是我在网上搜索‘嵌合体’看到的。
虽然只是一个比喻,但我还是惊出了一身汗。
薇薇的担心地看着我:“送你到医院的时候你心跳都停了,医生已经宣布你死亡,我们为你准备后事的那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别在意这些了,最主要是你现在没事。”薇薇带着哭腔说道。
我刚要说什么,刚才听到薇薇说话声音的老爸老妈就披着衣服出来了,担心地看着薇薇,还以为是我欺负她了。
“你干什么了?”老妈一把拉过薇薇护着,训斥我说道。
我冤枉地说道:“妈,不是那么回事。”
“没事阿姨,他看到了诊断书。”薇薇急忙替我开脱,又指着我手里的诊断书说道。
这下子老妈就不乐意了,给老爸数落了一顿,都怪他把诊断书看完了放在冰箱上。
我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们吵架,或许老爸老妈也没仔细看这个诊断书,我心里烦躁就先回到卧室去了。
薇薇也跟着我进来,我靠在床上,没有看她,她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很快薇薇就趴在我旁边睡着了,而我仔细回想着诊断书上的内容,特别是其中有一句“诊断海马体为嵌合体”。
这句话就跟重拳一样,直直打在我心窝上,让我到现在都没透过气儿来。
我已经知道了嵌合体是什么意思,就算手脚是嵌合体我都不会在乎,但海马体不同,那是保存记忆的组织!
而且刚才薇薇就说过,我是死过一次,后来又活过来了。
现在是我的意识在控制着身体,但我并不知道在现实中,我是如何上了飞机,在上飞机的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所经历的。
这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就是那个嵌合体!
我立刻从外套口袋里找出了杨教授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可薇薇和老妈都在劝我,我就自己躲在卧室里,锁上了门。
“哪位?”杨教授的声音很清晰,似乎是在值班,总是不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语调。
“张小洒。”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个能让杨教授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知道这个名字不属于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我急忙说道:“诊断书我看了,嵌合体是怎么回事?”
杨教授有些意外地说道:“你知道了?”
紧接着杨教授又说道:“你能苏醒过来还没有后遗症已经是奇迹了,以为在开颅手术中,我们发现了你的海马体受到了损伤,而在你的海马体底层,还有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海马体。”
我倒吸一口凉气,并没有打断杨教授的话。
“后来住院观察中,我们发现之前破损的海马体功能停止了,反而没有发育完全的海马体接替了工作,你的脑波也慢慢趋于正常,终于在正常了的半个月之后,你醒了过来。”杨教授用震惊的语气说道。
我缓缓挂了电话,独自坐在床上,想必事情如何只有我贴身体会过才知道。
这么说来,在胚胎形成的过程中,我就已经被‘张小洒’所吸收掉了,与其他嵌合体不同,我成为了他脑中的一个器官组织,而且还是掌管记忆的嵌合体。
在意外坠机的时候那个张小洒死掉了,这是薇薇告诉过我的,但在国外的医学上脑死亡才能判定一个人是否死了,心跳停止并不能说明一个人完全死了。
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作为嵌合体的我在脑部活跃,重新让心脏恢复了跳动,但仍及处于昏迷阶段。
这就有了我不断在十六天里循环,经历那些原本张小洒就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就是因为嵌合体受到了震荡。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我心里着实震惊。
所以那十六天不断的循环就是我本能害怕坠机的‘噩梦’,一直重复循环的噩梦,在心理上彻底抗拒‘噩梦’,才会醒来。
醒来后,我处于发呆状态中所经历的事情,就是我真正经历过的了。其中的天马行空,不过是不愿意面对,想要改变这糟糕的状态和人际关系。
果然我和小满,还有南南,都发生过不正当关系啊……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这么说来,我还是我,但我只是长了张小洒的样子,而我并不是他,只是在胚胎形成过程中被他吞噬的‘兄弟’而已。
还好记忆是属于我的,这是唯一值得我庆幸的事情。
就这样我一直坐到了天亮,会心笑了一下,的确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我放下手机,把刚刚打开的浏览器关掉了,我在上面看到吕子皓杀害小满的案件,这让我多少有些难过。
“你一夜没睡?”薇薇揉着眼睛看着我。
对生活重新燃起来的希望,让我兴奋极了,根本没有困意。
下午的时候我和薇薇来到了南南的咖啡店,发现招牌早已经摘掉了,门面也关了很久的样子了。
“好久没联系了,才知道关门了。”薇薇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又下起了雨,我直接调转车头打算回去,在路边就看见了赵天和南南手拉着手,躲到了附近的一个便利店门口。
南南在给赵天拍掉身上的雨水,刚才他可是替南南挡了不少风雨。
不知道薇薇看到了没有,我没有停下车子,一个扭头就直接开进了雨中。
五个月,我再没有出现过发呆的病症,每次复查的时候杨教授都说我已经好了,在第五个月我也就没有再复诊过。
“今天晚上是我们年底聚会,我已经订好了地方,到时候每个人必须到。”我从经理办公室里出来,通知版同时的同事们说道。
同事们热情高涨的样子,我也笑了一下,自从上一任经历升职了之后,我就坐到了经理的位子,这都多亏薇薇投资的项目大赚特赚。
又是一年,在公司聚会上我身为经理,自然有不少人敬酒。
“聚会不叫我?”王超推门走了进来,看着我,笑呵呵地说道。
我俩早就摒弃前嫌了,因为公司的那个项目,我俩都升职了,而他掉到了其他部门去了,听还是在抱章娜娜的大腿。
跟王超客气了几句,我俩一碰杯,一杯白酒就下肚了。
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喝的我头疼脑涨,王大山夹着我从饭店出来,用我手机给薇薇打了一个电话……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薇薇睡在我旁边,察觉到我醒了就递过来一杯水。
咕咚咕咚两口喝光了水,这才注意到我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而我完全想不起来是怎么来的这里。
“头疼了吧,我给你拿止疼药。”
“不用了,薇薇。”我下意识地拒绝道。
薇薇怪我昨晚公司聚会喝太多了,要不是同事用我手机给她打电话,还真不知道我人在哪里。
我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却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