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灿的第三把火不但没有坏了贾生的计划,反而无意间起了积极作用。
上面突然下了命令,说最近灾情四起民生凋敝,生出了许许多多的乱民贼寇,扰乱天下太平,应当开诚布公,广昭天下有才之士,为国效力,除乱安民,各司也当担起责任,不可畏首畏尾太过惜身。贾灿接到命令,却并没有依照要求张贴告示。民生凋敝他是知道的,即使是全中原的经济中心京城之中,也涌现了许许多多的流民,又逢隆冬,每日打更巡逻之人都会发现许许多多在睡梦中被冻死的叫花子,他们白天流窜在街头巷尾,有乞讨要饭的,有偷鸡摸狗的,也有拦路抢劫的,搞得民心惶惶,无奈流民太多自己管控不住,只能抓住一个治理一个,成效不大。治安不好,已经人人自危,就连市集上的锁具也已经销售一空,这个时候若再公布贼寇猖獗,只怕会更乱。贾灿拿定主意,收起公文,拿出一张信纸来匆匆下笔,命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半月有余,英姐出现在了太守府内。这半月以来贼寇更加猖獗,在京郊已经出现了不小的势力,上面下了好几道命令催促剿匪。贾灿心急如焚,见英姐感到赶忙请进屋里详谈。
“英姐你终于来了,人都带来了吗?”贾灿关上房门亲自给英姐倒水。
“能带来的都带来了,已经分散进城里住下了,嘿嘿,你就不用费心给我们安排住处了。还有一些人距离比较远,正在往这边赶。”英姐一边喝茶一边回答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啊?还需要这么多人手?”
“你们来的时候路上没遇到劫匪?”
英姐经他这么一提醒突然想了起来:“是遇到一波强盗,不过都是草莽,毫无战斗力可言。”
想来也是,流民走投无路聚集起来的强盗能有多高的战斗力?贾灿点了点头说:“就是为了这个事,最近突然冒出来好多贼寇,上面催得紧,我这人手又不多,想借你的人剿匪用一用。”
英姐听明白之后满嘴答应:“这是做好事,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你别说你这治理的还不错,客栈老板都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因为不是中原人看不起我们的意思。”
接下来的几日里英姐率人分散成几个队伍按照行脚商人透露的消息四处剿匪,收获颇丰。贾灿审讯之后发现了一见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京畿附近的贼寇竟然有着自己完整的体系,相互联系紧密,唯城西南面的翠山头子是瞻,俨然要占山为王,在京城旁边建立自己的小朝廷。最后一役贾灿打算亲自上阵。
一队行装各异的人马在城南出现,从小道上了翠山。刚进翠山不多久就被栅栏拦住,栅栏内部还不断有人巡逻。
“奶奶的,一个强盗窝还守备这么森严!”躲在密林里的英姐脱口骂道。“管他怎么防备,咱们硬冲进去就是了。”旁边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八岁英姿飒爽的姑娘驾马上前说。英姐抬手制止:“咱们要尽量避免伤亡。一会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冲进去。”姑娘应声退后。
“英姐,这太危险,我去吧。”贾灿开口说道。“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没有经验怎么做的来?”英姐心里考虑着看了他一眼,拉起马的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子向前走去,身后一纵小队跟了上去。贾灿木然呆在原地。
一阵马鸣声响起,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纷纷向那边跑去。待门口人都离开了,贾灿带领着剩下的人冲了进去。沿路又有许多山贼手持板斧、砍柴刀围追堵截,但这些山野莽夫空有一把子力气,完全拦不住这看似混杂但经过训练的队伍。一行人很快冲到了山顶,英姐带领一纵小队也从另一面冲了上来。两支队伍前后夹击,打得山贼不知所措。英姐趁乱钻进了帐篷里擒住了山贼首领拎了出来,大喊一声:“都住手,你们老大在我手里!”山贼扭头看过来都纷纷停手认输。眼看就要胜利,没想到有一个人突然从英姐身后出现,一斧子砍了下去。贾灿连忙大喊“小心”,英姐觉察后面有人,闪身躲开一剑捅了回去,鲜血从剑刃上滴下来,那人张大了嘴巴,一句“去死吧”都还没说完。英姐松开剑柄,那人带着剑随着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
余下的山贼全被擒住,贾灿朝山贼首领走过来,看准了他的脖子一刀就要砍下去,只听“铛”的一声,刀被英姐的剑拦了下来,不停颤抖着。剑上未干的血滴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吓得他心下一凉,眼睛一闭,也颤抖起来,嘴里还喊着:“要杀要刮就快下手吧!”
“把事情问问清楚,”英姐对贾灿解释道,又对跪在地上的山贼首领说:“来给我说说你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山上当山贼?我就不信大冬天能有什么灾荒。”
“谁告诉你是灾荒?明明是那帮混蛋官商勾结强占土地,我们没地种了走投无路才当山贼的。”山贼首领愤慨地说,又看了看正在押解山贼回城的人,“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黑白勾结,无耻!”
英姐把剑放在他的下颌处说:“你说话注意点,我们可不是什么黑道!”
山贼首领不屑地说:“看看你们穿的衣服,衣服都不统一,说不是黑白勾结,谁信啊!”贾灿一把按在他头上说了句:“别跟他废话,押走!”
看着一长列被押解进城的山贼,人们欢欣鼓舞,都来凑热闹。“他们犯了什么事?是不是偷东西了?”一个卖菜的老大娘问道。“真不嫌丢人的,你见过抓小偷一下子抓这么多人的?”旁边一个行商出言不逊,“我看这一准儿是抓了山贼了!”大娘白了他一眼说:“哟哟哟,你懂得多,还不许小偷团伙作案了?”行商不再搭理她,踮着脚往前面挤了过去。
大获全胜心里自然痛快,贾灿和英姐等人在酒楼里庆祝起来。“这可是大功一件,这事我可憋了半个月了,真解气!”贾灿笑得咧开了嘴。
英姐却没这么高兴:“你可不能把他们全杀了,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贾灿考虑了一下之后说:“我知道,不过放了他们也没饭吃,过段时间看看有什么徭役就罚他们服役去。”
“我原来以为咱们就是为民除害去了,山贼都是万恶不赦的恶人,没想到他们也是被迫的。我看最坏的还是那些当官的!”英姐心直口快,一边说手里一边还拿筷子敲着碗边,显得十分气愤。旁边的人咳嗽了一下,英姐才反映了过来:“我不是说你啊,你是好官、好官……”
山贼被押回大牢,贾灿思虑着山贼说过的话,自然详加审问。贾灿走进监牢,身后跟着两个官差,官差习惯了监牢里恶劣的环境,对空气中任性漂浮的灰尘视若不见,贾灿却还是第一次进来,他如那日的贾生一般皱着眉头捂住口鼻才鼓起勇气深入进去。山贼首领同一般的山贼分开关押,他首先经过了一众山贼的牢房,瞟了两眼发现他们都蔫了下去,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同其他牢房里恶狠狠的罪犯简直是天壤之别。山贼首领没有这般倒霉样子,但也之时勉强在心里维持着一点尊严罢了,双眼空洞无神,看得贾灿心生怜悯。见到贾灿走了过来眼睛里才恢复了一点光彩,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连滚带爬地到了牢房门口:“大人,别砍我脑袋,只要饶我一命,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真的!”贾灿打心眼里看不起他,没接他的话茬,看了看身后的官差示意他们回避一下,然后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照实回答。”
山贼首领一听来了机会,头点个不停:“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一句谎话我立马以头抢地死在您眼前!”贾灿白了他一眼说:“没必要,你实话实说就行。反正不说我也没损失。你之前说是有人抢了你们土地才做了土匪的,怎么回事?”
山贼首领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您在天子脚下,不知道我们生活多么困难。我原本在背面红察尔河那边,就是中原和草原交界的地方。那原本是无主荒地,草原人用不到,中原人没兴趣。我们就祖祖辈辈生活在那儿,说起来算是中原人,但是中原也没怎么管过我们。后来中原军队打过去了,停战之后军队留在那不走了,官府就开始仗势欺人。近些年中原和草原的贸易商人生意越来越大,没地方囤货,就和官府勾结起来把我们的地给占了。仓库没盖起来的时候有官兵护着,仓库盖起来有商人自己的护卫队护着,我们打又打不过,饭又没得吃,只能一边要饭一边到京城里来了。”
“那你也不能去做强盗!”
“怎么不能?就允许他们合伙抢我们东西,我们就只能忍着?我还不如直接抢他娘的!”他突然生起气来,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贾灿大体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丢下一句“还不知悔改,在里面待着吧”就走了出去。
无论如何说,贾灿这次是立了大功,后面的仕途自然是平步青云,官阶节节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