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故事会(2017年10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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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传说

【香水女孩】

徐洋

“香水女孩”不仅爱喷香水,喷香水的日子还非常有规律,这背后有什么玄机?

小唐最近到一家新公司上班,他听说公司里有个“香水女孩”,名叫小玉,上班时经常香气袭人,满楼道都是香味。

这天是周一,小唐在公司楼道里邂逅了小玉,对方果然香气逼人,还友好地朝小唐笑了笑。小唐是个很细心的小伙子,时间一长,他发现小玉也不是每天都会喷香水,而是有固定规律的,她会严格控制在每周一和周五,其他日子就从来没喷过。

小唐心想,这个漂亮女孩为什么每周选择这两天喷香水呢?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吗?随后,小唐对公司里周一和周五的情况进行了观察和分析。每到周一,那个又矮又胖的集团董事长会来公司露个面,至于周五嘛,那个麻秆一样的公司总经理会召集大家开例会。

怪不得呢,原来这个小玉是目标明确直奔主题呀,喷香水就是为了勾引公司高层!小唐不由得对她心怀芥蒂,别人越是夸奖小玉的工作和为人,小唐越觉得她是个诡计多端的坏女人,不能轻易接近。

可世事难料,小唐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公司里的热心人刘姐要给他介绍对象,而女方不是别人,正是让他讨厌的小玉。小唐自然不肯答应,可刘姐死缠烂打,非让小唐接触一下不可:“傻小子,小玉姑娘是看上你了才让我来找你的,人家姑娘品行端正,你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姑娘?”

小唐把心一横,决定和对方见上一面,当面损损这个阴险的女孩。小唐有意让约会时间避开了周一和周五。这天,他们来到咖啡厅,找了个角落面对面坐下来,小唐特意用鼻子闻闻,果然没有一点香水的味道,可见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意思。小唐先发制人:“是你主动让刘姐来找我的吗?”小玉面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小唐冷冷地问:“你看上我什么了?”“人好呗。”

小唐略带挖苦地说:“在你心里,恋爱和升官发财哪个更重要?”小玉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恋爱不重要,今天我就不会请假来和你约会了。”

小唐脑子里立刻假想出小玉对领导献殷勤的画面,他摇了摇头,半晌说了句:“撒谎!你这种心怀鬼胎的女人比江洋大盗更可耻!”说完,他不顾一旁惊呆的小玉,起身拂袖而去。第二天,刘姐来问小唐离开的原因,小唐再也忍不住了,把他对小玉的观察和看法一股脑儿地倒给了刘姐,最后恶狠狠地说:“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靠外表来换取利益的女人,我宁愿找个相貌平平的善良姑娘,也不愿对这种女人多看一眼!”

刘姐听完一愣:“能有这事?那……那我了解一番再说吧。”

这天,晚饭刚过,刘姐又来找小唐了,她拉起小唐就走:“啥也别问,你跟我来。”很快,他们来到了一栋老旧的楼房前,进了一户人家,只见屋子里陈设简陋,一位大妈正就着灯光摆弄一堆瓶子呢。小唐突然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寒暄过后,刘姐对大妈说:“大妈,您忙您的,我们只是路过进来坐坐的。”

大妈点点头,继续做着手头的活儿,只见她把大瓶子里的香水,小心翼翼地分装在小瓶子里,拧上盖子,排放整齐。

这时,刘姐问道:“大妈,您为什么晚上还干活呀?”

大妈说:“我们公司的生产基地在外地,一般都是白天拉货,晚上分装。”

刘姐又问:“那您每天都这么干一晚上吗?”

大妈笑着说:“我倒是想每天都能这样干,可是公司没那么多活儿,只有周日和周四才能轮到我领活儿,残疾姐妹们很多,我不能一个人独占,其他日子,得给她们分点活儿。”

听大妈这么一说,小唐才发现原来她是个下肢有残缺的人,看到这么大年纪的老人这会儿还在工作,小唐不禁有些心酸。可他还是弄不明白,刘姐为什么要领自己来这里。

这时,只见刘姐上前摸着瓶子下面垫着的一件衣服问:“大妈,您为什么不找块破布铺上,而要把好好的衣服垫在下面呢?”

大妈咧着嘴笑开了,说:“也不怕你们见笑了,我觉得这东西老贵老贵的,洒在其他地方就浪费了,我把小妮子的衣服垫在下面,这不就省得她去买了……”

刘姐看了小唐一眼,接着大妈的话说:“我说小妮子身上怎么经常会有香水味呢!”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唐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小玉的家,自己之所以有熟悉的感觉,就是因为这满屋子的香水味道。而她之所以只有周一和周五身上才有香水味,那也是因为她妈妈接活儿的关系。

小唐越想越内疚,对人的看法,若仅凭表面的东西,是多么靠不住呀……

(发稿编辑:朱虹)

【一张银行卡】

傻雀

小妍的妈妈去世早,爸爸十几年来又当爹又当妈,把女儿拉扯大,父女俩感情很好。

最近,小妍恋爱了,她第一时间把消息分享给了爸爸。爸爸很高兴,提出让男朋友周末来家里吃饭,小妍答应了。

周六这天,小妍的男朋友张洲登门了,提着一大盒精装水果,一进门就寒暄说:“伯父,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小妍爱吃水果,我就买了盒山竹,给你们尝尝鲜。”小妍忍不住惊呼道:“呀,山竹可是很贵的!你买这一大盒要多少钱?”张洲嗔怪般地对小妍说:“一点心意,什么钱不钱的。”接着又不经意说了一句,“就百来块钱而已。”小妍听了,甜蜜地挽住张洲的胳膊进了门。

等张洲一走,小妍便迫不及待地问爸爸:“你觉得他怎么样?人不错吧?”爸爸含糊地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这天,小妍突然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头栽在床上大哭起来。原来,张洲被公司调往省城任职,临走前向小妍提出了分手,说是不想异地恋。

爸爸却说:“分了也好,反正那小子华而不实。”

原来,上次张洲拎的那盒山竹,被小妍爸爸看出了端倪:市面上的山竹昂贵不假,但那是皮薄个大的油山竹;而张洲买的品种叫娃娃山竹,个小皮厚,肉少籽多,价格也便宜一大半,绝对没有张洲所说的百来块。

小妍爸爸当时就觉得张洲如此没诚意,对女儿也不会真心,但他知道仅凭一盒山竹还没法说服女儿,正一筹莫展,张洲居然主动提了分手,算是帮了他的忙。

见女儿半信半疑,爸爸语重心长道:“一个舍不得为你花钱的人,是根本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然而,小妍难以走出失恋的阴影,整天闭门不出。可是突然有一天,小妍拖着行李箱就要出门。

爸爸吃惊不小,忙问:“你要去哪儿?”小妍支吾半天,还是说了实话,她要去省城找张洲。原来,失恋后的小妍仍然对张洲无法忘怀,前段时间她鼓起勇气联系张洲,说愿意去省城陪伴他,张洲说那你来吧。于是小妍悄悄辞了职,又订好了机票……

爸爸听得目瞪口呆,想了想问道:“你的机票钱谁付的?”

小妍说当然是我自己啊,爸爸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为了他连工作都辞了,他却连张机票钱都不肯出!像话吗?”

“他会照顾我的。爸,我只想为爱情勇敢一次!”小妍说着,拎起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爸爸急了,拉住箱子不让走。父女俩吵了起来,小妍不停地看表,最后竟然撇下箱子,径直往楼下冲。

爸爸在后面大喝一声:“小妍,你要是走了,从此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小妍闻言停了下来,最终还是一跺脚走了。到了机场,她正坐在候机大厅里抹眼泪,想不到爸爸也满头大汗提着箱子赶来了。

爸爸把箱子往小妍面前一放,又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女儿挎包里,瓮声瓮气说了句:“密码是你的生日,照顾好自己。”说完,他扭头就走。

小妍望着爸爸有些蹒跚的背影,鼻子又酸了,眼眶又湿了,而这次的眼泪却是因为不舍。她真想冲上去说不走了,可最后还是狠狠心朝安检通道走去。

小妍过安检的时候,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安检人员一脸严肃地对小妍说:“小姐,你的包里有违禁物品!”

小妍一头雾水:“怎么可能?包里只装了现金和银行卡。”

说话间,安检人员已经把挎包拿到一旁的设备上再次进行检测。没几秒,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形似刀刃的物体。

安检人员如临大敌,立刻打开包进行检查,里面确实如小妍所说只有一些现金和几张银行卡。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了玄机——其中一张银行卡的背面,居然用双面胶粘着一个小刀片!

小妍见状大惊失色,这张银行卡就是爸爸刚才送给她的,怎么会有刀片?她来不及细想,赶紧解释道:“这张卡是我爸爸刚才给我的!”

安检人员却说什么都不信,做父亲的怎么会这么干,这不存心使坏吗?而且他们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孩的异样,过安检时一直不停地抹眼泪,八成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搞不好会在飞机上寻短见。

小妍慌忙给爸爸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安检人员不由分说把小妍带到警务室做详细调查。等小妍晕晕乎乎从警务室出来,早就过了登机时间。

小妍猛然醒悟:这一切都是爸爸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她去找张洲!

小妍的倔劲上来了:你不让我去,我偏去!可眼下错过了这班飞机,下一班要等好久,她进退两难。没办法,只能找张洲求助。

也是凑巧,小妍刚要给张洲打电话,张洲的电话就过来了,问她怎么还没到。

听男友这样问,小妍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于是抽抽搭搭地诉说缘由,本以为对方会安慰她,谁知张洲却变了口气:“我说小妍,前几天你还信誓旦旦说要来找我,今儿就这么不凑巧被你爸使了绊子,你耍我呢?想让我给你付这个机票钱?”

小妍刚想说不是,只听张洲冷冷道:“就知道你记恨我甩了你,变着法子来讹我,告诉你,我可不会上当!”说罢,他就“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小妍傻眼了!不过她没有再回拨电话,而是慢慢冷静下来,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什么时候,爸爸来到了小妍的身边,不无愧疚地说:“对不起,爸爸只是想看看那小子到底是不是真心对你……”

爸爸话音未落,小妍扑上去一把抱住爸爸,哭着说:“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爸爸,幸亏你用这张银行卡,让我认清了渣男的真面目!”

(发稿编辑:王琦)

【百密一疏】

林扶霄

李祥峰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最近由于生意不景气,心情烦,压力大,不知不觉,竟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这天,妻子张婷去小区对面的诊所配了点安眠药,晚上,她端着水杯对丈夫说:“医生说头两天一次吃四粒,等症状好转了再减量。”

李祥峰接过杯子,便将药吞了,正准备上床睡觉,手机却响了,屏幕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一接才知道是他的助理周皓打来的。

周皓慌慌张张地说:“李总,公司失火了!三栋大楼全烧起来了,你快来看看吧!”李祥峰一听,抓起床头的车钥匙就往外赶。等张婷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他早已夺门而出了。

李祥峰急火攻心,一路狂踩油门,很快赶到了公司。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公司好好的,一粒火星都没看见。他向值班保安询问,保安说一切正常,没任何事情发生。

李祥峰只得疑惑地回到了自己的车里,但他并没有马上发动汽车回去,而是失魂落魄地坐着,苦苦思量着前后发生的事情。过了半晌,他才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去了。然而,在一个三岔路口,他没能注意到一辆转弯的卡车,一头撞了上去……

此时,张婷见丈夫迟迟未归,独自在家焦急地等待着。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是李祥峰的哥哥李祥山打来的。李祥山也是位成功的企业家,经营着一家医院。李祥山告诉张婷,李祥峰在从公司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目前人已送到他的医院进行抢救,希望张婷迅速赶去医院。

张婷挂了电话,立刻打车往医院赶。等她到了医院,与李祥山一碰头,才知丈夫的伤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透过ICU病房的玻璃墙,她看到昔日生龙活虎的丈夫,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各种管子插了一身。

李祥山告诉张婷,李祥峰由于车祸导致脑部损伤,恐怕会陷入长期昏迷状态。

“长期昏迷状态?”张婷哭着说,“这不就是植物人吗?”

“坚强一点!”李祥山沉重地拍拍张婷的肩膀,“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一下,最近祥峰是不是失眠啊?因为医生在他的血液中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张婷不住地抽泣着,断断续续地回答了李祥山的话。李祥山似乎有些埋怨:“你既然知道祥峰已服用了安眠药,为什么还让他开车出门?”

张婷委屈道:“不是我让他出门,是有人打电话找他,好像有万分紧急的事。他接完电话就往外冲,当时我正在卫生间刷牙,等我反应过来,他早就没影了。”

李祥山气得团团转:“必须找到那个打电话的人,他得负责任!”说完,李祥山似乎想到了什么,匆匆跑开了。不一会儿,他拿着李祥峰的手机回来了,让张婷好好查查当时是谁打来的电话。

张婷翻看通话记录,屏幕上显示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根本猜不出是谁打来的。然而很快,张婷便有了新的主意:“祥峰深夜外出,肯定是公司发生了什么急事,我打电话叫他的助理过来。”就这样,张婷拨通了周皓的手机,让他速到医院来。

半小时后,周皓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听完车祸始末,他悲痛地说:“张姐,这个固定电话我也不认识啊。据我所知,公司运行正常,没出什么事啊。”

“这就奇怪了,”张婷自言自语地说,“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李祥山不耐烦地说:“算了,明天我就报警,让警察来调查此事。至于祥峰嘛,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太难过。治疗上我会想办法的,护理方面你也无需过多操心,现在祥峰的公司正面临困境,企业运营就要劳你多费心了。”

张婷本来就对祥峰的出事心存愧疚,现在又听兄长说得诚恳,眼泪又止不住下来了。

第二天,警方开始介入此事,公司保安的证词引起了警方的重视。警方认为,是有人向李祥峰谎报火情,李祥峰才会深夜驱车赶往公司查看。现在,最为紧要之事,就是查清到底是谁打的电话、撒的谎。

很快,警方便查明了固定电话的所在路段,可那里树木茂盛,遮天蔽日,多个监控都没能拍到电话亭的画面,更别提打电话的人了。之后,警方又排除了卡车司机谋害李祥峰的可能。至此,案件线索全部中断,调查陷入僵局。

然而一个月后,周皓却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我知道那天晚上是你打电话给李祥峰的。周皓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他问:你是谁?

对方回复:我是目击者。

周皓越发紧张了,他气急败坏地打了一行字:无凭无据,别血口喷人!

对方回道:两年前,你应聘成为李祥峰的助理。由于你长得帅,嘴巴甜,不仅赢得了李祥峰的信赖,还骗取了他夫人张婷的感情。你俩为了长相厮守,霸占李祥峰的财产,便想出了这条计谋,先让张婷买安眠药,以医嘱之名,超剂量地让李祥峰服用,然后你再打电话谎报火情,引李祥峰出门。李祥峰在路上药性发作,引发重大交通事故。真是精彩啊,这出好戏除了李祥峰没能当场身亡之外,一切都完美上演了。

此时的周皓已经吓得浑身冰凉了,但还是咬牙坚持:我说了,无凭无据,别血口喷人。

很快,他的手机又连续收到几十张高清照片。照片里,他与张婷如胶似漆。周皓面如死灰,强烈的恐惧快让他窒息了。他终于选择向对方妥协:你想怎样?

对方回复:明天晚上十二点,拿十万元现金,到中山公园桃花亭前。我穿黑色风衣,戴鸭舌帽、太阳镜。至于你嘛,我认识你,所以,别耍花招。

事到如今,周皓已经无路可退。第二天,他匆匆筹集了十万元现金,如约来到桃花亭前。

不久,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头戴鸭舌帽和太阳镜的陌生男人出现了。那人问:“钱带来了吗?”周皓将一袋子现金递上:“你数数吧。”

就在这时,周皓身后的树丛里,又同时出现了两个人,他们悄悄从两侧包抄,突然抓住了周皓的胳膊,喊了声:“别动!警察!”

在公安局里,周皓见到了张婷,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李祥峰竟也好端端地坐着。

周皓吃惊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医院里昏迷着吗?”

李祥峰淡然道:“别忘了,医院是我哥开的,大家配合演一出昏迷的好戏还不简单?要不是装昏迷,我怎么可能拍得到那些照片?”

“可那场车祸……”周皓的眼里已满是绝望。

“车祸不假,”李祥峰平静地说,“不过是我自己主动撞上去的,以三十码的时速。那晚,当我看到公司安然无恙时,我就恍然大悟了。安眠药、火灾电话,根本就是一个阴谋!之后,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一旁的张婷终于忍不住了,她流着眼泪说:“祥峰,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李祥峰面无表情地说。

张婷哭着问:“你知道我买的这种安眠药,药性有多强吗?当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最多只能吃半片,而我一次让你吃了四片,你怎么可能一路保持清醒?”

李祥峰微微一笑,扭头看看身边的警察说:“警察同志,你能帮我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

警察点点头,对张婷说:“你说的那个医生,因为卖假药,已经被我们抓了。”

(发稿编辑:朱虹)

【贵人相助】

孙灿灿

马崔上学怕缴费,打工怕劳累,学手艺嫌受罪,做大生意没本钱,做小生意怕吆喝,都过了而立之年,还是一事无成。最近,他迷上了奇门八卦、看风水、看手相之类的玩意儿,就在城北公园摆个卦摊,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做无本生意。

卦摊开张一周了,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这天晚上,马崔正要收摊,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过来,他上下打量着马崔,笑着说:“怎么样?生意好吗?”马崔摇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眼镜像个专家似的指手画脚,侃侃而谈:“干你这一行,就得先树立威信,有了威信才有人气,有了人气,别人才愿意把钱放进你的口袋里。”

马崔听得不住点头,忙抽出香烟递过去,还恭恭敬敬地点上火:“请问,怎样才能树立威信呢?请指点迷津!”

眼镜吐出一个烟圈,说:“还需贵人相助啊!”

“到哪里找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马崔像遇见救星一样,连忙买了一瓶冰红茶递过去:“若不吝赐教,没齿不忘。”

眼镜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明天早上七点正是晨练的高峰,这里热闹非凡,我就近买一串葡萄,用手帕蒙住你的眼,让观众随便摘几颗葡萄放在我手里,然后请你猜我手里有几颗,你若猜对,观众定会热烈鼓掌,夸你料事如神。”

“那我如何能猜对呀?”

“不要怕,有我呢。观众若放一颗,我就说一个字:猜;若放两颗,我就说两个字:请猜。以此类推。”眼镜笑着说,“还有,为了使观众更加信服,我手里确实是真实的葡萄,而不是我们事先准备好的道具,你必须当众把它嚼嚼吞下去,要注意,这一步非常关键,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马崔一拍胸脯说:“这个没问题,我从小就爱吃葡萄。”眼镜点点头,拔腿就走,马崔哪能放他走,二人拉拉扯扯进了一家酒店,马崔请眼镜大吃了一顿。

马崔想着以后他的小摊就要门庭若市,财源滚滚,高兴得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七点钟他准时赶到了城北公园,先是扯着嗓子唱了一首歌,周围的大爷大妈都好奇地看着他。

这时,只见眼镜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听说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三教九流无所不通,还能未卜先知,是真的吗?”

马崔假装不认识眼镜,一抱拳:“兄弟我略知一二。”

“百闻不如一见,我考考你。”说着,眼镜让一个观众用手帕蒙住了马崔的眼睛,然后自己到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一串葡萄,接着找了一个围观的老大爷,示意他随便摘下几颗放在自己手心里,向观众展示了一下,便问:“几颗?”

马崔不假思索:“两颗。”观众掌声如雷。

眼镜走上前去,把手里的葡萄塞进马崔的嘴里,马崔嚼了嚼笑眯眯地咽了下去。

老大爷又摘几颗放在眼镜手里,眼镜眨眨眼,捏起一颗向大家展示了一下,放回手里,只听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起哄声,马崔心里兴奋极了,仿佛红彤彤的钞票正在眼前晃来晃去。眼镜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拉着长音高喊:“你——猜——几——颗——”

马崔对答如流:“四颗。”周围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眼镜走上前去,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塞进马崔的嘴里,马崔嚼了嚼,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好像有难言之隐,但他略有迟疑,还是伸伸脖子咽了下去,随后他又恢复了笑容,向大家一抱拳:“献丑了,见笑。”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一哄而散。

马崔为庆祝自己的表演成功,又请眼镜吃了一顿,感谢他的绝妙配合。可是以后的几天里,马崔的摊位前依然冷冷清清,没有生意,还有些人背地里对马崔指指点点,说他是傻子的妈给傻子开门,傻到家了。

马崔百思不得其解,正想找人问个明白,有一个好心的老大爷跑来告诉他,他的生意是做不成的,因为城南公园旁边有一位看手相看风水的先生,以前也是门可罗雀,现在生意却特火,每天只发二百个号,去晚了看不上,连倒号的黄牛都有了。

马崔急忙跑过去一看,果然人山人海,还排起了一条长龙。他拼命挤进去,结果却惊得目瞪口呆,你道这风水先生是谁?就是给他当托的眼镜!

这是怎么回事呢?还得从头说起,这眼镜和马崔是一路货色,都是好吃懒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主儿。眼镜也干这忽悠人的买卖,可惜无人问津,于是便想找人做做宣传,长长人气,可一是怕花钱,二是觉得单手拍不响。正愁无门路,他碰上了马崔,正好来个借鸡下蛋。

那天,眼镜要求马崔七点到城北公园,自己六点半就到了,他先给大家表演一个小魔术,然后从花坛里挖了一些泥巴,搓成一个蛋,得意扬扬地说:“我能找一个精明的人,心甘情愿地把它嚼了咽下去,你们信不信?”

大伙儿当然不信。眼镜说:“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我就有这个本事,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希望大家看破别说破,才是好朋友。若成功了,请给我鼓个掌;若不成功,踢我一脚,算驴踢的,大家哈哈一笑。以后大家有什么大事小情请到城南公园附近找我,我会竭诚为大家服务的。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请拭目以待!”

眼镜话音刚落,马崔正好赶到,接着就上演了先前的一幕。

马崔被蒙在鼓里,亲口吞下一个泥巴蛋,被人家耍了,自己还乐得合不拢嘴。观众自然认为眼镜技高一筹,有先见之明,所以找他问长问短的就多了起来,他的生意能不火吗?

马崔知道真相后,恼羞成怒,心想:我没钱赚,你也别想好!他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派出所。

(发稿编辑:赵嫒佳)

【神耳】

衡德宏

韩老强是纺织厂的维修班班长,纺织厂里上百台机器一起轰鸣,他在边上走着,就能听出哪台机器有毛病。时间一长,“神耳”的大名就传开了。

这年,韩老强眼看着要光荣退休了,谁知毛病来了:他眼睛看不见了。这么着,韩老强只得提前退了休,退休后的生计倒还过得去,就是没有一点光亮的日子着实难熬。好在没过多久,他就寻到了新的乐趣:专门听声音。

他爱听各种各样的声音,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坐在路旁的一棵大香樟树下,听过往汽车的声音,一听就是好几个小时,还听得津津有味。家人朋友问他听什么,有什么乐趣,他一脸得意地说:“告诉你们也没用,你们明眼人是听不出来的。”

这天晚上空气凉爽,他正坐在大樟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听各种声音,没承想,坏事了,面前的马路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疾驰而过的小汽车撞倒了一个人。后果倒不算严重,被撞的人只是腿部骨折,但肇事者在下车看了一眼后,竟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这一来小事变大事,这是肇事逃逸了。受害者气不过,立即报了警,偏巧这一段路没有监控,被撞的人年纪大了,既不认得车子型号,又没有记住车牌号码,这下调查难度可就有点大了。

警察正下力气排查,忽然有人来投案自首,说是一时紧张才跑了,事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所以来自首了,愿意承担一切损失。

这件案子如果是这样,也就不算稀奇了,可被撞者在看了自首者的相貌后却大叫起来:“不是他撞的!”

警察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受害者说:“当时我虽说骨折了,可并没有昏过去,那驾驶员撞了我后下车看了我一眼,他走路摇摇晃晃的,身上带着一股酒味。对了,撞我的人右半边脸上有个黑痦子,而这个人没有。”

受害者的家人把这事在网络上捅了出来,这一捅可不得了,网友们纷纷猜测,说自首者是一家银行的驾驶员,而这家银行行长的右边脸正有个黑痦子,所以说很可能是驾驶员给行长顶包!

网友的立场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这行长太傻,撞了人赔点钱就行了,一个银行的行长也不缺这点钱,何必肇事逃逸把事情闹大;另一派认为行长是酒后驾车撞了人,这罪名可不轻,足以让他前途尽毁,所以他才会找人顶包。

警察立即找来行长讯问,行长坚决否认,说案发那天他是跟几个朋友喝了酒,可根本就没开车,他是打车赴的宴,喝完酒后又是打车回的家。

行长最后严肃地反问警察:“难道仅凭脸上有个痦子就可以定我的罪吗?脸上有痦子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们都是嫌疑人?”

警察也没辙了,办案原则是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没证据,社会反响再强烈,也不好下结论。最后警察想出一招:向社会发出悬赏通告,寻找案发当晚的目击证人。

过了两天,有人来到派出所,说他就是目击证人,他见证了案件的全部经过。负责接待的警察一看,来者竟是个盲人,被气乐了,便没好气地说:“目击证人、目击证人,最起码能目击吧,大爷您呢?别干扰我们办案好不好?”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老强,他是听家人读了悬赏通告后一路摸到派出所的。听了警察的话,他也乐了,说:“警官,别歧视瞎子好不好?我看不见,可听得见,这样好了,你们把那位行长的车子在我面前开一下,只要开一下我就能知道那晚撞人的是不是这辆车了。听说过纺织厂的神耳吗?我就是。”

警察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个办法,不妨试试看。

于是警察亲自驾着行长的车在神耳面前驶过,刚一驶过,神耳就笃笃定定地开口了:“就是这辆车撞的人!”

警察大为惊奇:“您老为什么这么确定?”

韩老强一脸自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特征,一辆车也有一辆车的特征,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同样的道理,世上也没有两辆车的马达声是一模一样的。你们明眼人分辨不出来,可在我听来,就像驴叫声和马叫声一样,根本不是一档子事。”

警察想想这还不周全,有点玄乎,于是弄来十几辆车,一起咆哮着开过韩老强面前,只见韩老强侧耳凝神听了一会儿,突然伸手一指:“这台机器坏了,停下!”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以前检查织布机的岁月。

一边的警察早就惊呆了:韩老强指定的车,正是行长的车!再试一下,还是它!

这时韩老强又说:“请检查一下右车灯下方,绝对有一条裂缝,这是撞人时留下的,有裂缝的车子开起来声音很特别的。”

警察依言一看,准确无误。

行长一下子瘫了,无话可说。

韩老强为了公平正义,指认出了真正的肇事者,可没想到,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那位行长万万想不到自个儿会栽在一个盲人的手上,他跟道上的人一向颇有来往,入狱后为报复韩老强,便指使道上的人帮他出口气。可道上的伙计出手过重,在痛打韩老强一顿后,又把他扔进了绿化带,本指望趁寒冬冻他一冻,让韩老强吃够苦头,谁知突然间下起了大雪,大雪很快就把韩老强盖了起来。韩老强想走,可双腿被打断了,一步也不能走,只有死命靠双手爬行,那速度就像蜗牛一样,又双眼失明看不见方向,能往哪里爬?拼命呼救,大雪天哪有人出来?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发现他时,韩老强已被活活冻死了。

警察接警后立即赶到现场勘察,可是大雪掩埋掉了所有痕迹。接着他们在韩老强僵硬的手心里发现一张纸条,估计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摸索着写下的:杀我者,缺一颗门牙、一颗后槽牙。

警察一看,这体貌特征不正是道上的混混大黑佬吗?

大黑佬前段时间跟人斗殴,恰好被打掉了一颗门牙、一颗后槽牙。

有了这么个侦查方向,顺藤摸瓜再一查,果然是他动的手;再往深处一审,方知是行长作的孽,不用说这行长牢底得坐穿了。

这事传开后,神耳的大名就更响了。

有人不解:韩老强以前并没有见过大黑佬,被害时又看不见,他是怎么知道大黑佬缺了两颗牙的呢?

可是韩老强已经死了,没法问了。

传来传去,终于有人开始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韩老强是神耳啊,那肯定是大黑佬说话时,被他捕捉到了最细微的不同。

有人不相信,说:“听人说话就能听出缺了两颗牙,这么神?”

有人回答他:“从上百台机器里都能听出哪台坏了,他怎么就听不出一个人的牙齿状况?要不,能叫神耳吗?神耳临死前还为我们抓出了一个坏人,唉,好人啊,只是死得太可惜了。”

(发稿编辑:刘雁君)

【家有空调】

杨信社

这天,徐家屯发生了一桩怪事:独居老人徐德望在家中暑了!要不是棋友来他家找他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在家中暑可是新鲜事,此事一出,市报次日就登了篇新闻。

马县长看到新闻很意外,他知道徐家屯是县里有名的模范村,这些年在村主任老徐的带领下奔了小康,怎么还有用不起空调的人家?马县长决定实地考察一下,为了不让徐主任耍滑头,直到头一天晚上才通知他。

徐主任接到通知后,立马猜到是因为徐德望在家中暑的事,于是,他当即找人把自家的旧空调连夜移机到了徐德望家,完事后还叮嘱徐德望:“老哥,千万记住,明天马县长要是问起,你就说这空调是我三年前给你安的,明白吗?”

徐德望转了转眼珠说:“明白。要是马县长问起,我就说:‘马县长,这空调是徐主任三年前为我免费安装的,徐主任可怜我孤苦伶仃,自己掏腰包照顾我,感谢党,感谢领导……’”

嘿嘿,响鼓不用重锤!徐主任一听很满意,接着又提醒徐德望,明天天气预报还是高温,要提前把空调打开,不要等马县长来了,家里像蒸锅似的。徐德望连连点头,说自己明白了。

第二天,马县长到达徐家屯的时候,虽说未到正午,可已经很热了,街上几乎没有人,家家都躲在空调屋里避暑。马县长直奔主题:“听说前几天你们村有个叫徐德望的老人在家中暑了?是不是家里太穷?”

“马县长,根本不是这回事。”徐主任纠正道,“他家的空调早在三年前我就给安上了!他就是怕费电,舍不得开……”

“呵呵,原来如此。”马县长笑着说,“走,带我去拜访一下这个徐德望。”徐主任点头说好。

很快,两人到了一座破旧的农家小院,还没等马县长开口,徐主任就皱着眉头诉苦:“您看看,这房子多旧了,说了多少回给他扒了盖新的,就是不愿意,还说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这破土窝,就是不服从安排,哎……”

“哈哈,有意思。”马县长接口说,“你叫下门。”

于是徐主任便开始拍门,可是拍了很久也没人来开。徐主任忽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就说,可能在外面喊听不见,去院里喊吧。两人便推门进了院子。

可在院里喊了几声,徐德望还是不出来。徐主任说:“马县长您听,空调是开着的,一定在屋里睡觉呢,凉快嘛,睡得自然就沉……”说着他就到窗户根儿去看。这一看,可把徐主任吓坏了,不自觉“妈呀”一声叫了出来。马县长看徐主任如此紧张,知道出事了,连忙也上前去看,只见徐德望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情况紧急,两人赶紧进屋救人,可是一进屋,他们发现屋里虽然开着空调,却比外面还热!马县长反应很快,立马找到空调遥控器,把空调从制热模式换到了制冷模式,又吩咐徐主任端来一盆凉水,把毛巾浸透,给徐德望擦了起来。

马县长一边做紧急处理,一边让徐主任打120。这时徐德望却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说:“不用麻烦医生来了,没事了。”马县长和徐主任一看徐德望醒了,双双松了口气,不过徐主任立马又紧张起来,隐隐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马县长问徐德望:“老哥,这空调不是三年前安的吗?难道你还不会用?怎么开到制热模式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苏醒,脑袋还迷糊着,徐德望慌里慌张,竟脱口而出道:“马县长,这空调是三年前俺们徐主任为我安的,当时徐主任是可怜我孤苦伶仃,酷热难熬,自己掏腰包,感谢党,感谢领导……”

徐德望所答非所问,把徐主任气得不行,跺脚叹道:“不对不对,这都哪跟哪啊……”

“怎么不对了?”徐德望翻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昨天我就是这么说的,你说很满意啊,怎么今天就不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县长厉声质问徐主任。

事已至此,徐主任知道瞒不住了,只好老实交代了真实情况。

马县长一听,冷哼一声批评道:“你弄虚作假出政绩的事又何止这件?我早就怀疑你了,走吧,跟我回去好好交代交代……”

后来,徐主任受到了严厉的党内处分。

徐主任虽然很懊恼,可也没话说,他知道徐德望也不愿意这样,毕竟人家差点丢了性命呢。

徐德望呢,从此以后在村里留了个笑柄:连续两次中暑,第一次还情有可原,家里太热嘛;第二次就让人笑掉大牙了,开着空调中暑了!

好长一段时间,乡亲们一见到他就开他玩笑:“老徐,你连空调都不会用,哈哈哈……”

徐德望也不反驳,“呵呵”一笑继续走路,回到家对着空调说:“真是的,难道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你们真以为俺不会用空调?”

原来那天,徐德望故意把空调开成了制热模式,然后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等着演戏,等听到马县长和徐主任来了,连忙跑回屋里装中暑。

为啥演这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揭露徐主任弄虚作假的鬼把戏,而且这假痴不癫的计策还不得罪人……

(发稿编辑:朱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