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完洛阳西边的铁路,日军又押着战俘把钢轨和枕木运到洛阳东边,修复洛阳到郑州的铁路。因为是数九寒冬,战俘劳工缺衣少食,忍饥挨饿,卧冰踏雪服苦役,每天都有成批的人倒在雪地里死去,干活时常常会踩到埋在雪地里的死尸。等年底铁路修通,战俘劳工回到洛阳集中营时,劳工队的人数已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拆路、修路,短短几个月,约一万多名战俘惨死在日军的魔掌下,铁路两旁尸骨累累。
中国战俘在洛阳战役后,跨越黄河的长途行军和拆修陇海铁路,虽然规模和人数不如在后文介绍的“巴丹行军”和泰缅铁路,但遭受的虐杀和残害是相同的,可以说这是中国版的“死亡行军”和“死亡铁路”。
4 张法娃的土井
1954年,为了审判日本战犯,人民检察院对与集中营有关的人员进行了调查,并对管理洛阳集中营的日军负责人上坂胜进行审判。据1944年9月调到洛阳集中营当翻译的路延廷揭发,被俘人员住在拥挤潮湿的屋子里,大多数没有被子盖,有的人只能赤着身睡在土炕上,因为怕战俘劳工逃跑,晚上不允许穿着衣服睡觉。因饮食和睡眠不良,大多数被俘人员身体瘦弱和生疥疮。战俘劳工每天都得被迫劳动去挖防空壕和从事其他过重劳役,在劳动中一不小心,就会触怒警戒兵,就要挨打。尤其是该所管理方面的负责人门谷上等兵对被俘人员虐待最甚,经常对被俘人员打骂,被俘人员稍有反抗,则打得更加厉害,被俘人员被门谷无理打骂后,病重死去的达二三十人。
被俘人员无论轻重病伤,日军概不派医务人员给治疗,除给一部分外伤药品外,其他药品完全不发,因此,病伤被俘人员日渐增加,重者则死去。战俘死亡后,由日军管理负责人验过,命令被俘人员的卫生人员将死者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然后由后门抬出抛在营外的两口枯井中。有的还呻吟着,就被扔到井里了。日军还让战俘组成拖尸队,每天由拖尸队从各个囚房往外拖死尸。拖尸队每人拿一根绳子,绳子两头拴着铁钩,用铁钩钩进死者的脚踝骨,背起绳子往外拖,到冬天,雪地上尽是拖尸留下的痕迹。
原一一〇师团一六三联队长、战犯上坂胜,也多次用口供和笔供进行认罪交代。他说:
我在同年5月及6月前后,视察过俘虏收容所两次。此时我看见过俘虏因收容所的给养极为粗劣,大部分俘虏都很瘦,衣服寝具的供给又不够充分,几乎全部穿着原有的衣服。我于同年6月左右,在收容所南侧田里的干井中见到了五六具尸体,这可以很容易地判断出,就是收容俘虏(扔)尸体的地方。这些尸体简直是瘦得皮包骨头。一目了然,肯定地说,不是因营养失调致死,就是被饿死。
1954年7月,洛阳市公安局西工派出所和西工镇村民对西工兵营外的战俘尸骨进行了发掘。在壕沟内有九处掩埋着尸体,掘出头颅二十二个;在张法娃的土井里掘了大批尸骨和一百五十八个头颅,共计起出头颅一百八十个。此外,据群众反映,尚有大坑六个,未挖,掩埋尸体在百人以上,小坑还更多。
张法娃的土井,按其本人所讲和其同村群众证明,有五丈五尺深,井口长方形,长五尺,宽四尺。发掘到三丈深,由于天气炎热,井深处尸体的肌肉还未化掉,臭气难闻,不能呼吸而中止。据张法娃讲,井内所盖的土层愈往下愈薄,而且是在堆积到将近半井时,方开始以土掩盖,在发掘过程中也证实了这一点。由此推算,全井共投尸体至少在三百具以上。根据上述情况,日军在洛阳集中营杀害战俘及群众最少也在五百人以上。根据这次发掘尸骨证明,有的死难者被麻绳、铁丝捆绑着和铐着,有的是用麻袋、草袋、破被等裹着,有的是穿军装的军人,有的是穿着黑色衣服和皮袄的群众。被俘人员除病死、饿死之外,还有被屠杀的。大量的事实揭露了日军在洛阳集中营犯下的罪行。
5 郑州集中营
郑州集中营设在原郑州第二监狱,位置在现郑州市管城回族区法院西街,现郑州市法院办公大楼西南侧。
郑州市曾称郑县,在清时曾有一座监狱,到民国时,监狱破旧,人满为患,不够使用,大约在20世纪30年代,又在老郑县政府西侧的三光庙处盖了一座监狱,称郑县监狱看守所。因为老监狱建得早,人们就称其为郑州第一监狱,而把这里称为郑州第二监狱。
郑州第二监狱大门朝南,院子南北长东西短,冲着大门有并列的两排房子,每排房子由北向南有五栋,整个监狱不是太大,但可关押上千囚犯。
抗战时期,日军曾两次攻占郑州。第一次是1941年10日4日,但二十余天后,即被抗日军民逐出,龟缩于黄河铁桥至霸王城一丘之地,与中国军队对峙两年半。第二次侵占郑州,是1944年4月22日,日军为打通平汉线发动河南战役,历时三十七天,郑州及豫西三十八座县城失陷,四万多平方公里沦为敌占区。国民党军损失二十余万人,数万抗日军民被俘被捕被抓。为了关押抗日军民,日军把当地的一些监狱和军营,用于关押战俘。郑州第二监狱便成了日军关押战俘的集中营。
郑州集中营的原始资料没查到,只能从当事人回忆了解一些片断。国民党第四六六团三营七连一排勤务兵马国海,在新郑作战被俘,随八十多人被日军押着步行到郑州。被关进第二监狱时,这里已关押数百人,每天两顿饭,吃的是高粱米。身强力壮的每天到车站装卸货物。大约过了两个月,从中挑出三百人,从塘沽上船送往日本福冈当劳工。国民党第十五军六十四师一九一团卫生队司药陈玉川,在洛阳作战被俘,先关在洛阳集中营,后被颠簸的汽车押送到郑州集中营。他说监狱的每间小屋跟狗窝差不多,站都站不起来。屋外有日军站岗,屋内没人管。每顿饭就给点拌面疙瘩喝,别的什么也不管。关押五六天后,他们又经石家庄、塘沽送到日本当劳工。国民党第十三军二师一团一营战士陈现,在密县作战被俘,被押至郑州集中营十余天,后经北平、塘沽集中营送往北海道当劳工。
国民党第三十八军某团战士胡云泽在巩县养伤期间,参加游击队,作战时被敌人包围,三十多名伤员被敌人用机枪射杀。他们七八个没伤者被送到郑州集中营,关在一个地洞子里,里面没有一丝光线,地上没有一根铺草,每天发的馍馍没有小孩巴掌大,霉味又浓又重,水也不给一口。地洞里人很多,进出大小便,不是踩着人,就是被绊倒。洞内臭味难闻,阴森可怕。关押三天四夜后,他们被转送到石家庄、北平、青岛集中营,又被送到日本福冈煤矿当劳工。当时在卫生队扫街的老人王刘生讲,日军把郑州第二监狱变成集中营后,经常押着国民党战俘外出劳动,还拨出二十多个国民党老兵到卫生队,在市区搞卫生。
1944年5月至6月,战俘们在集中营曾密谋组织过越狱,因被日军发现,越狱没有成功,一部分人被当场打死,一部分人被抓了回来。后来,日军查出两名组织者,便把全体战俘劳工集中起来开会,将两名组织者押到前面,脱去上衣,先是一阵猛烈的皮鞭抽打,然后推到事前挖好的两米深的坑里,当众活埋,日军只将土填到两人的颈部让他们慢慢地死去。
郑州集中营从1944年4月开始收容战俘,到1945年8月日本投降,历时一年零四个月。根据其收容战俘的范围,根据转送劳工的批次,该处关押过的战俘,估计有一万人。
6 郾城集中营
郾城集中营设在河南省郾城县原国民政府省管高级监狱。这个监狱,墙高三丈多,上架电网,东侧有个炮楼,楼下留一小门,有数只警犬看守。炮楼上住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