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6687000000031

第31章 宋室六旬亦悲哀(13)

“这没关系!”李孝伯说道,接着又问,“只是将军你一出城门,城内就立即闭门绝桥。我不知这是何故?难道你们就是如此畏惧我军?”

“并非如此!那都是为了魏主的安全阿!只因二王顾及魏主刚来,营垒尚未扎好,兵将也十分疲劳,担心我城内十万精甲会挟怒出城,冒犯魏主,所以才下令闭门阻止。”张畅答道,“等到魏主兵将们士气恢复,双方下了战书,指定战场,才能一决胜负!”

李孝伯正要答话,又见一魏将奉魏主之命,策马前来,并上前插话道:

“向太尉和安北将军致意!我主想问,大人为何不派人来我营看看,哪怕不能尽兴畅谈,也可知我主的年龄外貌,了解我主的心意呀!即使部将不能随意调遣,也可派侍童前来呀!”

“魏主的外貌才能,我们耳闻已久。李尚书亲来,彼此已然尽兴畅谈,不必再派使者了。”张畅回答说。

接着,谈话稍停了一会后,李孝伯又走上来。

“……唉,王玄谟是个庸才,南国怎么竟然误用了他,以致他遭此大败,溃不成军。魏主尚未能动手,我军就已人境七百里!如此看来,偌大彭城,也难以经得起魏主的大军了!”李孝伯抬起头来,又漠然地说道。

“王玄谟只是南国前驱的一小部将,只因魏主大军未来,我主才让他乘夜还军,共商大计,兵卒不知实情,才致阵容稍乱。至于魏军长驱直入七百里,无人相拒,这不过是你们的错觉!这其实乃是我太尉镇军所采用的欲擒故纵之计,我国并非无人敢拒魏军!”张畅立即反驳道。

“你们败退也算是妙计?”李孝伯故作惊愕地问。

“军事机密,恕不能奉告!”张畅答,“谁知你们竟围我彭城来了!”

“魏主本无意围城,我军如此长驱直入,几天就会到达瓜步,建康即下,哪还用得着攻打彭城?即使我军出师不利,也可南饮江水,聊以解渴!”李孝伯又说。

“去留悉听尊便!不过,北方的马饮了南方的江水,恐犯天忌!倘若魏主佛狸的战马真能喝下江水,那就没有天理了!”张畅若有所思地笑道,“其后果不堪设想呀!”

“哎呀,不好!”李孝伯正要答话,忽听他身后那魏将走到他身前,轻声对他说道,“尚书大人,请勿再言!”

“何故?”李孝伯忙回头问那魏将。

“莫非大人忘了彭城四周的那首童谣了?”那魏将轻声地问。

“什么童谣?”李孝伯问那魏将。

“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那魏将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年正是卯兔之年呀!”

“啊——”李孝伯听罢大惊失色,轻声地惊叹了一声,“莫非我们真的犯了大忌?”

“也许……”那魏将慌乱地答道。

听了此话后,李孝伯立即心慌意乱地策马走到张畅身边,心有余悸地说:“大人口若悬河,乃是国中大贤,我自叹不如,就此告别。请大人多多保重!”

“在下也请李尚书多加保重!李尚书本是汉人,他日南国平定了中原之后,你回到我朝,我们还会相聚畅谈的!”张畅说着。

说罢,张畅向李孝伯一揖而散。

次日,魏主督兵攻城,城上矢石如雨,魏兵伤亡无数,但彭城仍在危急中。

魏主见彭城久攻不下,遂移兵南向,令中书郎鲁秀攻打广陵,高凉王拓跋那攻打山阳,永昌王拓跋仁攻打横江。一路上,魏军势如破竹。于是,江淮大震,建康戒严。

宋主刘义隆得到警讯,急忙任命臧质为辅国将军,令他率一万兵马援救彭城。臧军行至盱眙,听说魏军已过淮河,臧质忙令部将臧澄之、毛熙祚分屯东山、前清,然后亲率大军在城南驻扎。不幸臧、毛二营相继被魏军攻破,魏燕王拓跋谭长驱直入臧质营寨,宋军立即惊散,最后只剩下了七百人,随臧质奔往盱眙。

盱眙太守沈璞虽然上任不久,但他治军有方,竟将城廓整治一新,十分坚固。

“如今战乱之际,我盱眙城池虽已修好,但还需要粮草、刀矛,还要将矢石储藏充盈,方可御敌!”沈璞对部属们说道,“我们守城一天,当有防御百日兵祸的准备!”

“大人何必过于烦恼,敌兵尚无踪影!”部属们日夜备战,多有倦态,遂纷纷埋怨道。

“养兵千日,用在一遭!”沈璞叫道,“你们切勿懈怠!”

于是,他们仍然夜以继日,加紧备战。

“禀报太守大人,魏主真的亲率大军百万向这边涌来了!”突然,探马报告。

“盱眙兵少城孤,我军当退往建康,以保实力!”这时,一些部众们又惊慌地叫嚷起来。

“我前日所以要大加备战,为的就是今日,我军岂能未战先退!”沈璞大怒道,“你们的忠心何在?”

“我们小小的盱眙城能够顶住魏主百万大军么?”众人齐声问沈璞。

“倘若魏军因我城小而不攻打也就罢了,倘若他们要率军攻打,那正好是我们建功立业、尽忠报国的良机来了。我们岂能错过这大好时机?”沈璞又慷慨地向部属们说道,“即使失败,总是轰轰烈烈,我们有何惧哉?况且……也许我们尚有得胜的把握呢!”

“前面王玄谟数万大军都已节节溃散,区区盱眙岂能力挽狂澜?这里敌我力量悬殊,我们又岂能取胜?”部属们又担心地问。

“诸位听闻昆阳、合肥的故事么?新莽、苻秦拥兵数十万,却被昆阳、合肥两个小城打得一败涂地。我们盱眙比那两城要强得多了,岂能不胜?这里的关键是要看我们是否有昆阳、合肥人的智慧和勇气呵!”

“正是!”众部属听了此话,遂渐渐有了斗志,并齐声说道,“我们的智慧和勇气不逊于昆阳、合肥!请太守大人安排,我们应当众志成城,协力破敌!”

于是,沈璞召来两千精兵闭门待敌。

“大人,臧将军兵败,正在城外叩关求进!”这时,一位守将前来向沈璞报告。

“前方战将,作战不力,败落的将士,我们不必放他们进来,倘若轻开城门,就会泥沙俱下,引得贼寇混人!”一些部将又齐声叫道。

“唉,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倘若我们不放他们进来,臧将军孤军在外,恐怕有灭顶之灾。我们怎能忍心将臧将军拒之门外?”沈璞叹道,“况且,人多力量大,我们应当接纳他们入城,共守盱眙!”

沈璞说罢立即令人打开城门,将臧质迎入城中。臧质进城后,见城内粮草充足,喜出望外,遂与沈璞一同策划坚守盱眙之计。

魏兵出征常不带粮草,他们只是靠沿途打劫粮草来作为军需,然而,这次南方百姓不等魏兵过河,便将粮草藏匿了起来,魏军一无所获,所以,他们此时已经人困马乏,奇缺粮草。于是,魏主命令全军拼命攻打盱眙以求粮草,但无奈盱眙上下,众志成城,毫无动摇。魏主无计可施,只得丢下了盱眙,草草率军绕道南下去了。

“启奏我主,南国民间童谣四起,恐于我不利!”这时,魏尚书李孝伯又忧心忡忡地上来向魏主奏道,“我军此次南征……还是应当适可而止。””什么童谣?还是‘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吧?“魏主痛苦地问,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唉,虽然如此,朕魏国大军总要打到江边之后再谈北还呵!否则,劳民伤财一场,不就如此半途而废了!我们军达广陵之后再髓兵!”

“陛下英明……”众将说道。

魏兵行到瓜步,毁房造筏,扬言就要渡江。建康君臣闻罢大震,宋主刘义隆急忙与众臣齐集金殿计议。

“现在命令领军将军刘遵考率兵扼守入京的要隘,从采石到暨阳,绵亘数百里,全部陈舰列营,严防死守——”宋主在朝堂上大声令道。

“臣下得令——”刘遵考答道,随即引兵去了。

“太子刘劭镇守石头城,调度各路水军!丹阳尹徐湛之驻守石头仓城!吏部尚书江湛兼职领军,调度各路陆军!”宋皇刘义隆又连续下令道。

众将应声而去了。宋主刘义隆忧心如焚,慢慢地随着侍卫登上石头城,举目远眺,但见那前方不远处,敌影熙熙攘攘,无边无际。过了一会,他又回头看看江湛,见他仍然愣愣地站在自己身边,于是,宋主不禁长叹。

“唉,北伐之事,本来也就只有你们几个人赞同,朕同意了你们的建议,如今弄得百姓怨声载道,百官惊慌不宁,此乃朕的过错阿。朕真是后悔莫及呀!”宋主向江湛叹息道,“无奈朕派人向城外无人的村庄去投毒放药,以便毒杀魏兵之计也未能得逞!”

“啊啊啊……”江湛支吾着,红着脸无言以对。

“啊呀!”宋主大叫了一声,随即又叹道,“唉,可惜,檀道济被人所不容,过早地去了!倘若檀道济尚在,胡马怎能如此嚣张?”

江湛听罢,脸色由红变紫,渐渐地浑身发起抖来。接下来,宋主刘义隆率众回到台城。

“启奏陛下,魏主派人带着驼马前来请和求婚——”正当宋主刘义隆惶恐不定、束手无策之际,突然内侍引北魏使臣走了进来,并且上前报道。

“这……是何缘故?他们已经兵临我的城下了,却还要……”宋主听了,深感莫明其妙地问左右。

“魏军虽然长驱直入,但在滑城、盱眙等途中,他们也曾受到劫难,因此他们也已十分困倦,况且……今日他们兵马缺粮少药,又与我军长期对峙,魏廷各方内部争吵不休,魏主也久动思静、归心似箭了!”宋主近臣田奇说道,“……此外,彭城一带童谣四起,也让魏人胆战心惊呵!”

“也是啊!看来这也许是息兵安民的时机来了?”宋主轻声说道,接着对田奇说,“迎接魏使后,你也给魏主送去珍馐美味。唉,礼尚往来嘛!”

“喏——”田奇应声去了。

田奇带着黄柑、美酒等礼品赶到魏主大营。魏主拓跋焘见了,很是高兴,并且当场取过黄柑就往嘴里送,同时还大口大口地喝着宋廷送来的御酒。

“陛下小心,不可随意食用宋人的食品!”魏主的众亲信们见了,急忙上来提醒魏主。

“不必相疑!”魏主听了,忙向他们摇了摇手说道,“宋人尚未无耻到那程度。”

接下来,魏主将他的皇孙拉到田奇的面前。

“朕千里到此,并非想占据你们的土地,而是想与你们和睦如初,永结姻缘。”魏主说,并指着其孙向田奇道,“倘若宋主愿将其公主许配给朕的皇孙,朕就愿将魏国公主许配给武陵王刘骏,并且从此不让一匹战马踏人南方土地!”

“倘若魏主果不失前言,在下即可回奏我主,力争和好!”田奇说。

说罢,田奇动身回返台城。

田奇回城后,立即将魏主求亲之言奏报给了宋主。

“启奏陛下,以微臣看来,魏主此次真有休兵之意,我朝不如暂且与之和好,以待来日!”田奇奏道。

“田大人之言有理,请皇上定夺!我们不如权且息兵!”众臣齐跪殿下向皇帝奏道。

“这乃是误国之计!”此时,江湛又出班叫道,“胡虏言而无信,我朝岂能与之和亲?”

“江湛,你更欲何为?”突然一人跳出来向江湛大叫道。原来他就是太子刘劭。

“啊啊啊……此话怎讲?”江湛正要反驳,但见是太子在问话,遂无可奈何地把头低了下来。

“如今,三位王爷在外,危在旦夕,陛下也忧心如焚,难道说,你还要主战下去?”刘劭逼上前来,向江湛怒吼道。

江湛听了,缩回了头,红着脸,惊恐地看了看太子,随即慌忙地从西侧台阶边退下。这时,刘劭向身边的部属使了个眼色,于是,其部属有意地向西移了几步,竟然差点将江湛挤跌阶下。

“太子不可无礼!”宋主见了,忙出言呵斥。

“北伐战败,数州沦陷,唯有斩杀江湛、徐湛之二人,才能向天下人谢罪——”刘劭大声说道。

“唉……北伐也是朕的意思,这不能只是怪罪江、徐二人啊!”宋主刘义隆叹了一口气,艾艾地说道。

刘劭见说,遂怒气冲冲地退下了。

太子刘劭出了宫殿,迎面碰到了皇姐——东阳公主。这东阳公主已下嫁给了侍中王僧绰,但是,在宫中,她对太子仍很关心,因此今日见到太子匆匆走来,她赶紧迎上去问候。

“太子因何怒气冲冲,是谁人惹恼了你呀?”东阳公主大声问太子。

“还不是因为北伐的事,朝中江湛之流甚是可恶!”刘劭气呼呼地答道,“朝中朝外诸事,令人忧愁!”

“太子且去我处,我可设宴为你解愁!”东阳公主笑容满面地说道。

“如此有劳皇姐了!”刘劭说罢,即随东阳公主而去。

再说太子刘劭本是个残暴好色之徒。在东阳公主的酒席筵上,刘劭忽然发现一个传菜的婢女,长得十分妖艳,于是,他顿时起了淫心。

“请问皇姐,此女是谁?竟是如此之美……”刘劭忍不住地上前在那女婢的手臂上拧了一把,并且笑着问东阳公主。

“她名叫王鹦鹉,原是我的一名歌女,因为她为人伶俐,所以我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倘若太子有意,我可割爱!”东阳公主也笑道。

“如此多谢皇姐了——”刘劭听罢,笑逐颜开,“然而,弟岂能夺皇姐之爱?”

于是,东阳公主让王鹦鹉前去专侍太子。由于王鹦鹉是天生好淫、擅长谋略之徒,所以,只此一次,他们立马就能阴阳相悦,进入颠鸾倒凤的地步了。

次日,他们二人又在东宫苟合,事毕,王鹦鹉忽见刘劭有些心神不宁,而且好像有无限的忧愁一样,遂急忙起身追问其原因。

“殿下今日因何全无兴致,莫不是奴婢有得罪太子之处了?”王鹦鹉笑问刘劭。

“不是美人之错,乃是因我与始兴王刘浚今日都被父皇申斥了一场,我心中恼怒啊!”刘劭说,“唉,父皇不死,我虽然贵为太子,也难有出头之日!”

“哦……殿下竟有此意,何不请人作蛊消灾?”王鹦鹉慢慢地说道,“我认得一位女巫,名叫严道育,其法力无边,能掌控生死!经她所咒之人,倘若是平民百姓,只要三七二十一天便能去见阎王;王侯将相也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便死;即使他是皇帝天子,也不会超过九九八十一天,就会驾崩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