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君躺在床榻上,静静等着祭池的到来,这小丫头想必也是颇有心机的人,她也是有几分胆量,不然,怎么敢在她祭君的眼皮底下耍心眼儿,在祭君看来,要不是受人蛊惑,祭池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不是心腹果真改不了初衷,她也懒得掐算,手一挥,一炷香开始升起袅袅青烟,渐渐蔓延到殿外,祭池正绑着那三人进了大殿。
“跪着。”祭池见他们纹丝不动,一脚踢向他们的膝盖不轻不重的。
“这是?”祭君揉了揉眼穴,这祭池又是搞得哪一出?
“回祭君,这三人在我打开牢狱时逃跑未遂,特意绑了上来听候祭君处置。”
祭君可真是越来越摸不透这祭池小丫头了,手托着脑袋,“随你去吧。”
话音一落,祭池抽出腰间的剑唰唰两刀,刀起刀落间三人倒在血泊里,顷刻间化血水于云烟在空中散去。
“祭池大胆猜测,这才是祭君的本意。”
祭君冷笑了几声,“祭池,你倒是学会揣摩我的意思了,不错不错,这冥曲酒拿一坛去罢了。”
祭池谢意,额头紧密的汗珠加速凝结,她从踏进这大殿的第一步就开始高度紧张,她只专注把这场戏演好,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眼睛的余光看到离门槛越来越近。
就差两步,一步……
“等等,祭池。”祭君的这一叫就整个人激灵了一阵,又又走上前去。
“祭君有何事吩咐。”
“千古丈近日太过安宁,你琢磨着魔界这块牙缝儿肉去瞧一瞧。”
“是。”
魔界?祭池倒认为倒是可以借着祭君的手屠他魔界的满门。
下了千丘顶,几处人烟飘袅,可这烟雾的颜色着实奇怪,顺着那几处驭云而去,几处房子四周布下了结界也无法进去,祭君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这结界也来得厉害,她根本解不开,可这烟雾太过奇怪,用法力压制也是无用功,她殊不知,机关已经被她开启,危险正蔓延到六界。
敖顷跟破宁进了冰巢两人冻得瑟瑟发抖,顺着一条积雪路缓慢的前进。
冰巢的极寒条件有利于保存尸体不被腐蚀,历代谷主也就都葬在这里,墓冢无门进去所能感受到的全是刺骨寒风,倒没想到在这如此恶劣的生存的环境下竟然生出了这双生花。
“可见……这里是有多诡异的,三寸不生野草之地,倒生了这花。”破宁搓着手臂取暖,这沿途的花倒是衬了衬这死寂的冰洞。
“废话倒是挺多。”敖顷停在两个洞口之间,指着其中的一个说,“选一个吧。”
破宁两眼一转,径直去了左边的洞口,敖顷转身向右边的走去。
“你干嘛去。”破宁一瞬间又抱住敖顷。
“起来。”敖顷青筋暴起。
“不管,我不要兵分两路。”破宁也算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这浣陵的危险又岂是他能想到的?
这时,东南西北四大门外已布满了敌军,天帝派出大军镇压,局势紧张,两军交战,手中的武器都已经琤琤作响,各方头领列阵在前,威风凛凛,英气冲天。
“天君,我方军队已经备战完毕。”
将军来报,他充耳不闻,他还在等,等一个痛下杀手的理由。
“天君何时变得这么啰嗦,当年的天君可是骁勇善战之人,战与不战仅在一念之间,如今……可是比不上曾经了。”
沪一渐渐从黑压压的祭卒军中骑着赤焰风狸兽悠闲走来。
天君并不搭理,古今中外会耍嘴皮子的人都没能落个好下场,难不成过了这千千万万年,他尽失的法力还抵不上区区一个人族将军?
“天君的千万天兵天将,战是不战?”沪一身后的各族头领手中的鬼斧,有着吞神噬鬼的狂放。
“战,为何不战?”天君座下的金左将军是才从武学宫府出来的尖头,一身本事还未曾伸展,如今正派上用场,他心里想着怎能让我九重天的人失了颜面。
“金左,你先退下。”
无疑,天君金左将军的头上泼了冷水,金左到底是不明白,天君这样做会减弱士气。
“天君,迟迟不出兵是为哪般?”
“为了天下苍生不再血流成河。”
沪一大笑,一瞬向天君逼近,“天下苍生?据我所知,你如今该少操一份心了,不是吗,天君?”沪一故意将最后二字压得重重的,嘲讽全然不留痕迹抛向天君。
“天下苍生多一人操心也无妨,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换做是人间的大将军怕是会被说成是无情无义之徒。”天君同样婉转地反击了这不着调的讽刺。
“可笑可笑,天君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说就说了须臾年,先是为了苍生舍了先夫人,如今不改当年变得更狠心了些,又要为了这与你毫不相干的天下苍生舍自己的骨肉生祭劫洞,我看天君这帝位怕也是让的不甘不愿吧。”天君被沪一的话戳到了痛处,暗下眼光,愈来愈紧的拳头让他手背的青筋凸显,但头脑依旧保持清醒,坚定了一把。
“你我殊途,不足相提并论。”
“你到底是心虚了。”沪一不依不饶,狠狠地瞪着他,接着向天空扔出一团雾气,那雾气渐渐形成了画面,那是君抒跳入劫洞他在一旁无能为力的时候,那时候的沪一怀里还抱着容栖。
天君聚气于掌心化为利剑无情地向那回忆砍去,他就是面对不了那些过往,忘不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手足无措。
“惭愧还是畏惧自己?”沪一的不依不饶彻底惹怒了天君。
天君心口燃起一团烈火,隔空掐着沪一的脖子将其束缚,“你懂什么?你只不过比我少活了几百年,你不过不用担起六界生死大债,你不过比我更有幸去爱一个人而已,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品头论足?”
“资格?资格就是一命偿一命,若你不将君抒带出浣谷,她又怎会跳劫洞,又怎会引来当初战神的生死大劫?”
现在还存在的一切,几乎接近倒计时,战神和天君当初创出的这六界想的是要保这六界生生世世安平万里的,如今这才过了几百万年的光阴,却要落下帷幕,你叫天君如何甘心?
天君忍住心里那凸起的秘密,咬牙说,“我就当你是个瞎子而已。”
尖酸刻薄的语气抨击着天君,他忍不住想要告诉所有人真相,最后又是这百万年的习惯使然,他终究只是咽进肚子化作一摊苦水。
他不过,是一个守着秘密的人。
再说,他又怎么会舍得容栖去跳劫洞。
“秘密?全都是借口。今天,我要让你们陪葬于百万年前的劫洞。”他拿出兵符,化作了千万点银色火光包围了整个大殿。随着大殿的波动,四大天门外的祭卒军逼近了主战场,金左发号施令,两军冲锋陷阵,列队阵法,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九重霄上电闪雷鸣,居然劈出了红色的闪电,倒是惊动了祭君。
想来,她也有好久都不知道浣谷的动静了,近日心里有些不安感,也不知道是为何,如今天界要打开浣谷的大门,她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如若不然,容栖的魂识归来,她留真的完了。
此时,祭池已经带着老君和两位神兽回了天界。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老君带着两位神兽微微躬身。
“老君严重了,祭池身上已是罪孽深重,只是不想这双手再沾上鲜血,能做一点是一点。只是……”
“姑娘但说无妨。”南微看她如此桀骜不驯但能有牵挂,倒是好奇。
祭池突然跪下,“祭池恳请老君和两位神兽一定要保十七的安全。除此之外,我也就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姑娘快快请起。十七的安全不只是你,姑姑的心头肉我们必定要保他安平。”巫马顺着南微让祭池起来。
“祭池姑娘,为何你不暗中相助?”老君一语道破她的为难处。
“祭池惭愧,只因为这条命,是祭君给的,若是没有这及时的回忆,怕是会让我迷了心智。”
老君点了点头,大殿时不时传来的声音也在提醒着他,“姑娘,即使如此,老夫应允了你的心愿,后会有期。”
南微巫马齐抱拳,“后会有期。”
祭池总算舒了心,“珍重。”
她知道这条命,为了让祭君不再遗祸天下,她只能违了当初给的这条命,只是她的过往却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
从第一次见到十七时,她就觉得满心欢喜,如今怕也是了结了这些不会被玷污的过往。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有十七的方向,眼角噙着泪,束起的头发突然开始一丝丝掉落,她幻化了一把匕首,嘴角带着微笑,朝心口的位置毫不犹豫的刺去。
她遇见十七的这短短数月,可是让她过得最美好的时日,她那日告诉十七,她就要被嫁人了,她说她不想嫁给别人,说,“十七,如果你那日来了,我就生生世世只做你的新娘了。”
十七劫喜轿的那天,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自私了,在那样的富甲人家下,十七若是为她抢喜轿,定会被打死的。
后来,她庆幸,庆幸告诉十七,她最后的心意……
祭池最后的眼光里突然有了一束光,好像就是十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