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外面一直是嘈杂不休的。我揉着惺忪的眼睛慢慢的开门走出去了。
外面的工人都在朝一个方向跑,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当我意识到他们跑去的方向的凌爷的宿舍的时候,我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匆匆也跑了过去。果然是凌爷呢边,去的时候凌爷的宿舍门口已经是围了好多人了。
我老远都听见了大家议论的声音,不好的预感马上涌进了我的心头,我赶紧挤了进去。
屋里站着负责人,其他人都站在门外,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而负责人面对的就是凌爷的床,凌爷此时像是睡着了一样,很安详的闭着眼睛,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果然,凌爷走了。
我身后的工人们议论纷纷,大家都说凌爷可怜,一个孤家寡人的,人没了估计连个守孝的人都没有。
只有负责人默默的站着,看着凌爷的床一言不发。许久,负责人说话了:“你们都走吧,我想跟凌爷单独待一待”。
大家便都陆续的离去了,我是最后走的。看着凌爷那安详的面容我是五味陈杂,不知是为凌爷高兴还是伤心呢。
高兴的是凌爷终于解脱了,天生的诅咒,孤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他解脱了,看样子他应该是毫无牵挂的走了。
伤心的是,天生拥有不该有的东西,导致自己的亲人,朋友相继离自己而去,孤独成了老人最亲密的朋友,这种遭遇让人怜悯。
今天的事让大家都失去了往日的欢快气氛,一天都是死气沉沉的。虽然大家和凌爷平时沉默寡言,可是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长,相互之间都有了感情。
下午的时候,负责人一个人在锯木材,谁叫都不搭理。慢慢的,大家都聚了过来,许久负责人用木材摆成一个长盒子的时候,大家这才明白,这是在给凌爷在做寿材。
大家都默默的拿起了工具,不一会儿便做成了一具寿材。虽然简易不堪,可是我却觉得那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看的寿材。
下午我们都集合起来,给凌爷换上干净的衣服,小心的放进寿材里。抬着凌爷慢慢的向森林深处走去。
既然凌爷死之前一直再没去过森林里,那我们便了了凌爷的心愿,将他安葬在森林里,这也算我们能对凌爷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一路之上,没有震天的唢呐声,没有漫天的纸钱,没有凄凉的哭喊声。有的只是一行长长的送行队伍,有的只是换着抬寿材的后生,有的只是此起彼伏的“凌爷,一路走好”的喊声。
在一处相对平坦的林间,我们停了下来。这里的枯叶堆积的很厚,树的密度也刚好,阳光可以透过树的缝隙照射下来。
虽然这是在密林之中,可是却是明亮无比。树林间原本叽叽喳喳的鸟儿此时也是安静下来,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忧伤的气息。
大家将凌爷的寿材放了下来,开始挖墓穴。虽然只是一块刚够放寿材的小坑,虽然只是三尺黄土,可是却是老人最安静也是最适合的安息之所。
随后便是肃立,后生们在他的墓前久久的站立。又渐渐离开,每个人走的时候,都将一块石头压在了他的坟堆旁。
最后就剩下了我和负责人了,他也拾起了一块石头,放在了凌爷的坟边。最后他过来拍拍我的背之后才离去。
我看着凌爷的墓,说了一声:“出来吧”。
没错,我在等人都散尽,我在等一个人。
一束梅花被放在了凌爷的坟边,放花的人正是山鬼,此时她也站在了凌爷的坟边,我继续看着凌爷的坟说道:“他走了,因为你,压力几乎将他压垮”。
山鬼此时也看着凌爷的坟说:“我很抱歉,现在我还能补救吗?”。
我此时看着她说:“还不晚,凌爷以后就在这里了,麻烦你照看了”。
“我知道了,我会看护的”。
说罢我便转过身去,往回走去。走了两步,我听了下来,背对着山鬼说:“我后天就要走了”。
山鬼听了急忙转身过来,看着我的背影说道:“什么,走?走去哪里?”。
“我只是一个学生,我还要回去上学的”。
“什么学习?很重要吗?可以不走吗?”,此时山鬼明显有点着急,她的语气有点起伏。
“不可以,我一定要走”,说罢我继续往前走。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此时山鬼的语气有点颤抖,我甚至听出了一丝哭腔。
我又停了一下,说道:“会。你还会待在这里吗?”。
“不会,我要去深山了,绝对不会再到外面来”。
对这个回答,我很是满意。我径直的向回走去,我知道她肯定哭了,可是我却不能回头去哄她,我怕我会沦陷,柔情会将我吞噬。
回去的时候,大家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我此时也不想说话,便径直回了宿舍。我铺纸提笔,画好了自己今晚要用的符纸。
晚饭过后,我趁着大家都睡着了,便在宿舍里焚了符纸,面前还摆着我在厨房里拿的酒和吃的。
不一会儿,阴风吹过,锁链声也随风响起,将寂静的夜打破,来者正是两位无常爷。
黑无常还是那么的凶,还未到我的面前便开始训斥我:“小子,又是你,这次又有什么事,最好是重要的事,不然浪费爷的时间这责任你担不起”。
我听罢也不敢不敬,赶紧上前一弓身子说道:“见过二位无常爷”。
还是白无常和善一点,笑咪咪的摆了摆手说道:“小子,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今天时间还真紧,耽搁了事还真不好办”。
我赶紧说道:“无常爷,前两天这边逝去两个人,您可知晓?”。
白无常略微的点一点头说道:“知道,我们兄弟过来勾的魂”。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二位无常爷让这两人再入人道轮回”。
黑无常听罢直接暴怒起来,大声喊道:“放肆!小子,生死轮回自有天道安排,岂是你能干预的?”。
白无常此时也说道:“小子,我们也很为难,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我此时转了转眼睛说道:“两位既然是阴帅,必定有自己的办法,还请二位一定要帮我”。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山瑰,放在他们面前说道:“这便是我的一点心意,权当尽了晚辈的礼数”。
此时黑无常看着山瑰睁大了眼睛,白无常也有些惊讶。两位对视了一下,白无常开口说道:“小子,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这二人本就是枉死之人,尘世定有还未了的事,理应入人道轮回,你休想干预”。
我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戏,急忙将山瑰往白无常的怀里塞,并说道:“二位爷真是不小心,东西都弄掉了,请快点收好,这东西可珍贵的很,丢了怪可惜的”。
白无常接过了山瑰,收好之后说道:“小子,我们会收好的,保证不会再掉。那什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要走,我赶紧又问道:“二位留步,今天还有一个人逝去,冥界打算如何处置呢?”。
两位停下来,回头看着我。白无常说道:“今天的那个吗?此人有我们冥界的标记,乃是一位犯错的阴司,秦广王罚他入人道轮回,受人道离合悲欢之苦。现在已经重回冥界,继续执掌阴府一殿”。
我一听直接愣住了,怪不得凌爷有那种能力,怪不得经历了那么的苦难,原来他是阴司。待我愣神的时候,两位无常已经离去了。
至此整个事件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后天,清早。
政府恢复伐木场经营的许可已经快批下来了,这几天大家的气氛还算不错。
我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点衣服和符纸什么的,也不多。可是来送我的人却不少,大家都对我这个大学生的印象还不错。
当我坐上车的时候,大家还在原地站着。我伸手出去,和大家挥手告别,大家也纷纷向我挥手。
车子缓缓启动,我离这里越来越远,这里是我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我认识了人很好的负责人,还有至情的大伙,以及那个误入歧途的山鬼。
我将精灵之玉拿在手中,慢慢的摩挲着。突然玉闪了几下光,我知道是山鬼在附近,我想窗外望去。
果然,山鬼正在一棵树上向我挥手,弯着的眼睛让我以为她在笑,却不知这是她在故作姿态地表演,她的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