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而动,看见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剪刀过来。
“你要干嘛?”我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裤子,虽然这裤子不贵,可是好歹也是钱啊。
果然下一刻,秦墨亭已经手起剪刀落擦咔擦咔的沿着裤腿把我的裤腿给剪开了。
当我的膝盖暴露在他眼前的时候,我看见他明显的皱眉,眼中还闪过一丝意思痛色,“很疼吗?”他看向我问道,我抿着唇点点头,是真的很疼,刚才太心急了,一心想抓住陈建,没有想到居然摔得这么狠。
秦墨亭直接将裤筒给我减掉了,随后拿这帕子清理了伤口附近,这才拿了酒精过来,用棉签沾了沾之后涂抹在伤口上。
“嘶……”当酒精站上伤口的时候,我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墨亭看了一眼,这才淡淡的说道,“皮外伤不严重,但是很可能伤到了骨头,这里疼么?”他说这伸手按下去,疼得我连连往后缩,眼泪都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他直起身看着我,微微摇头,“这几天你就好好躺着休息,我去给你拿些药来。”他说着就要出去,这让我急忙喊住他,“秦墨亭!”
秦墨亭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我。
“你去帮诗诗他们准备解毒药吧,我这边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关系,你这边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等我一下。”他说完继续往外走,我却没有勇气再喊住他。
看着秦墨亭的背影,我无奈的吐出一口气,等他将外敷的药弄过来之后,我躺在那里已经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了,迷迷糊糊的看见秦墨亭温柔的替我上药,那温柔的模样让我几乎沦陷,我只觉得他温热的手指拂过我膝盖的温度,随后我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舒坦,可以说是爸爸失踪之后我睡得最舒坦的一次,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腿,顿时就疼得脚都要抽筋了。
就这样的程度,想要下楼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我转过头看向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摸过来之后给金不换打电话,可是片刻之后,也没有看见金不换接通电话。
我挂断电话之后,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秦墨亭的电话,可是手机刚响了一声,我就看见秦墨亭从外面走了进来。
“金不换在帮张青山他们准备药草,你的腿好些了没有?”秦墨亭的视线落在我的膝盖上。
“还是疼,我有点渴了,想喝水。”我看着秦墨亭说道,他扫了这房间一眼,随后让我等着就出去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却搬来一张轮椅!?
我……
“喝完水之后你应该要去洗手间,诗诗现在也不方便过来照顾你,你委屈一下。”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尴尬,可是却让我尴尬到不行,我低着头不让他看见我的脸。
果然喝完水之后我就想要去洗手间了,看着秦墨亭为我准备的轮椅,我心里感动不已。除了觉得这个人想的太周到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晚上的时候院门突然被人急促的拍响,那人喊门的声音都带着颤音,金不换走过去打开门,一个男人就跌跌撞撞的冲进来。
“救人,救我老婆!求求你了秦大夫……”
这个男人一冲进来,在我们几个人中扫了一圈,随后目标准确的看向秦墨亭,他噗通一声跪在秦墨亭的面前,连连的磕头。
“你先起来,你太太人呢?”秦墨亭皱着眉头闪躲开,随后有些严厉的喝道。
“在外面,就在外面。”男人说着爬起来往外面跑去,随后小心翼翼的抱进来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
我看着这个女人,头一次真切的看见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瘦的人,那简直就是皮包骨一样,这种情况,我倒是在电视上的报道看见过,而那报道是某州的一些贫穷地区的人,可是在杭城这样的地方,哪怕是流浪汉都比眼前这个人要胖得多。
看着这样的情景,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
“先把她抱进去。”秦墨亭只是看了这女人一眼就急忙让这个男人把她抱进去,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嫌恶和惊诧,仿佛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一样。
等他们一进去,金不换才推着我进去。
“我没关系,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回头看了金不换一眼之后说道,金不换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还是听话的跟了过去。
我自己推着轮椅过去,就听见诊断室中传来断断续续的述说声。
这个男人说自己的妻子两年前就开始觉得肚子饿,随后就开始胡吃海喝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管吃多少还是饿,可是越吃越瘦,如同吃进去的东西都被无底洞吸收了一样。
渐渐的,她的样子就开始脱形行了,一天一天的瘦弱下去,直到整个人都如同骨架子一样。
可是虽然人已经变成了这样,但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含糊。
也难得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一直不嫌弃的妻子,对她不离不弃。
但是就在前几天,这个女人突然倒下了,不管什么医院都检查不出来结果。
我听到这里就皱着眉头往那个男人脸上看去,这个男人差不多三十五岁,身形瘦弱,但是比起他的妻子来说,他明显有肉看起来还算结实。
显然是长期照顾这个女人练的一手好臂力。
但是就这样表面的观察并不能让我收起疑心,毕竟这个时间出现的人,我都会怀疑他们。
“你太太这样既然已经两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们?”我远远的看着这个男人问道。
他闻言看向我,又看向秦墨亭,“秦大夫以前就是紫薇堂的吗?”
他这一脸懵逼的样子让我一噎!这不是摆明说我爸爸医术没有秦墨亭的厉害么?
这人或许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连摆手道,“姑娘,我是说,有人介绍我过来的,说这里新来一个秦大夫,专治疑难杂症,我这才带我老婆来碰碰运气的,就在刚才,我老婆突然就昏过去了,我也是急坏了,对不起啊姑娘。”
我见这个男人还算有礼貌,也没有计较什么。
如果这个男人是因为其他的病人而知道秦墨亭的话,这就算了,最怕的是有人别有用心,想要试探秦墨亭的底线。
既然秦墨亭都没有说什么,那我也没有必要担心太多了。
秦墨亭还在替那个女人检查,从原本的面目表情到渐渐的凝重,让我这个旁观者的心都提了起来。
更不要说那个男人了,他一脸紧张的看着秦墨亭,似乎生怕秦墨亭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一样。
“是食言。”秦墨亭终于下结论说道。
“食言而肥?”我诧异的问道,这是出自《左转哀公二十五年》中的话,指的是不守信用,只顾自己贪小便宜,但是我却不知道这居然还能是一种病,我心里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秦墨亭看了一眼,表示理解,他淡淡的看着这个瘦成皮包骨的女子,“有时候病来自外因,也会因为内因,忧虑成疾,就是这个意思。”
秦墨亭的解释让我明白了,这个女人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心病啊!
“什么什么意思?秦大夫你是说我老婆想太多才会这样?”男人显然没有料到居然是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懵逼了。
“可能这只是诱因,更详细的情况,还是等你太太醒来问过之后才知道。”秦墨亭难得的对人解释。
想到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那种桀骜不驯的态度,我就不自觉的撇撇嘴。
“那我要怎么办,我老婆这病还能治吗?”这男人显然没有抓住重点,明明他的妻子因为有所隐瞒导致心结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难道不应该纠结自己的妻子是为什么什么事情愧疚成这种地步才会生病吗?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个人重视妻子胜过其他的一切,这也算是他爱自己的妻子的表现吧?
“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让她自然的醒来,任何的药和外界干扰都会给她身体造成负担,最坏的情况,就这几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秦墨亭看着这个男人说道。
“准备?什么准备?”男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随后又转过头看向秦墨亭,那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看起来又好笑又可怜。
秦墨亭的视线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她的身体两年前就已经被败坏了,能够撑到如今这种地步都是奇迹,你也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不不是的!她身体很好的,一直很好的,就是瘦了一点,真的,你相信我!她就是,就是……”男人急忙说道,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他喘息着,如同刚从危险中逃脱出来的人一样。
他的肩膀开始抖动,随后发出如同小兽受伤的时候哀鸣一样的声音。
我头一次,看见一个男人伤心成这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失去自己做重要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