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凝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重重迷雾中。
“好久不见。”她听到天琴如是说。
莫语凝向前走了一步，迷雾被拨开，现出面前的两位女子。
她们似在下棋，天琴已摆好了棋盘，千秋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拾起一枚棋子落下。
“霞光界最近闹腾的厉害。”千秋落下一子，道。
“辛苦啦。”天琴笑道，也落下一子。
莫语凝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琴，她的容貌和彼岸花中的残魂别无二致，可那些生动的表情是一律残魂怎么也做不出的。
千秋微叹口气，“我若是有你这些徒弟也就省心了。”
“把莲夏借你？”天琴笑问。
千秋笑笑，“她早就去帮忙了。最近她捡了个小孩，带的可是不亦乐乎。”
“那小孩叫地芝吧。”天琴道，“我也听说了，据说是从天池捡的。”
“可不是。”千秋道，“闹腾的紧，不如不去。”
“那叫书空帮你？”天琴道。
“你舍得把你的心头肉给我？”千秋笑了，“罢了，他还是好好闭关吧，我用不起。”
“这个也不要，哪个也不要。”天琴拈起白子摇头道，“你还真是挑。”
“叫忘川跟我去吧。”千秋道，“她的能力也适合做这些事。”
天琴笑道：“也成，我待会儿就去通知她。”
她调笑道：“忘川那家伙整天哭个不停，去了你那怕是会淹了房子呢。”
千秋笑了，“那我带她去忘川河里办公，这不就淹不了了吗？”
天琴笑得更厉害了，“那怕是忘川河都要发洪水呢。”
莫语凝怔怔的看着，肩上突然被人一拍。
她急忙回头，看见的竟是沈慕然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莫语凝大惊失色，回头去看千秋和天琴已经消失，迷雾也渐渐淡去，两人落到木质的回廊上。
“我不知道啊。”沈慕然皱眉，“睡了一觉一起来就在这里了。”
莫语凝语塞，不知该如何评价这诡异的场景。
“你知道这是哪里？”沈慕然问。
“我……”莫语凝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你也看见刚刚的场景了？”
“刚刚？”沈慕然不解，“不一直在这个走廊里吗？”
“小金也不见了。”沈慕然说：“和我的联系都断了。”
莫语凝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松了口气道：“先别管这么多了。”
沈慕然皱眉，“我们这是被传送到哪了吗？子青和嫣珠怎么不在？”
莫语凝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吧，道：“没有被传送，这里是梦境，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跑到我的梦境里。”
“这是你的梦境？”沈慕然眉毛快皱成一团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指指回廊远方的山林，“这是哪里？”
这里似乎是一所建在山顶的别苑。从回廊外侧俯视是长满了奇花异草的山谷，不时有未见过的美丽鸟儿划过天空，垂下一段清脆的啼鸣。回廊内侧则是一间间房屋，莫语凝推开一扇门，里面装饰仙气渺渺，凤首香炉喷吐出馥郁的芳香。
沈慕然用力嗅嗅，惊异道：“这不是殷镜那儿的香吗？”
莫语凝不语，踏着香雾往里走，这间房间与其他相连，隔着内室的门隐隐能听见里面的欢笑声。
这里面装的是千秋的回忆吗？
莫语凝的手有点抖，用力一推房门。
“住手。”
身旁燃起火焰，朱雀的声音即时止住了莫语凝的手。
“她是谁？”朱雀现身的瞬间沈慕然就寒毛直竖，瞳孔瞬间变成金色。他忍不住退后一步，声音微变。
朱雀扭头看向他，沈慕然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又是恐惧又是兴奋，既想冲上去又忍不住想要逃跑。
“哟。”朱雀的语气微微抬高，“这不是那个手下败将吗，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
沈慕然隐隐有些怒气，刚想开口突然发现朱雀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左侧的空气。
空气中突然闪现出一团白雾，肌肉扎实的男子抱臂站在上方。
他容貌英俊，仅穿着单臂上衫，另一只手臂裸露在外，肌肉扎实有力，衣衫上镶着一圈白色毛领，更显得他气度非凡。他的眼睛是冷金色，眉心有一道淡金色纹路。
“好久不见啊。”他开口，语气轻蔑。“朱雀。”
沈慕然忍不住倒退一步，他的眼睛已经恢复黑色，满是恐惧，“你是谁？”
男子回头看见他，微微皱眉。
朱雀代替他回答，“真没想到你还活在这个世界。”
“白虎。”
“彼此彼此。”白虎冷笑。
莫语凝和沈慕然是最尴尬的两个人，莫语凝慢慢挪到沈慕然跟前，悄悄对他说：“我们撤吧。”
沈慕然不语，目光死死盯着男子，而对方连一个目光都懒得施舍给他，自顾自的和朱雀道：“你也落到如此下场了吗。不对，你比我更惨，都被封印住了哈哈哈。”
“起码我还有个现身之处。”朱雀道：“你若不是今晚千秋意识乱流怕是还要憋上几百年吧。”
“我几百年后就能恢复原身，你怕是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白虎冷笑。“和青龙缠了上千年，感觉如何啊。”
“还不错。”朱雀冷冷道。
眼看局势要控制不住，莫语凝拽拽沈慕然的衣角，“我们赶紧走还来得及。”
沈慕然一动不动。
“我起码不用随便找个小孩来附身。”朱雀道。
白虎刚要开口，沈慕然忽然道：“你是在说我？”
两人齐齐看向他，沈慕然又重复了一遍：“你在说我吗？”
白虎皱眉，朱雀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莫语凝预感不好，往旁边撤了撤。
沈慕然上前一步，抬起头和白虎对视，他这些年长高了不少，身量已是青年男子的标准，可和白虎还有一定差距，更何况白虎还站在祥云上。
气势上更是差了不知多少。
他憋了半天，竟然憋出一句，“你是小金吗？”
朱雀笑了一声，白虎更是恼羞成怒，“谁允许你叫那个蠢名字的？”
莫语凝看他有动手的意思连忙又冲上去站在沈慕然前面，朱雀蹙眉，“不关你事，让开。”
莫语凝看着她，“帮帮忙吧。我们是朋友。”
白虎看见她有些疑惑，左右打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千秋？”
“对对对是我。”莫语凝连连点头，“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她转身握住沈慕然的手腕，低声道：“这是我的梦境，你要是敢惹事就死定了。”
沈慕然抬着头不说话，手腕上的肌肉却渐渐松了下来。
“千秋也变成了这副小孩子模样？”白虎道。
这人说话真讨厌。莫语凝心里吐槽，表面上却笑眯眯的：“一点意外一点意外，所以大家都不要冲动好好谈啊。”
“傻瓜。”朱雀冷冷道，“就是你把他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莫语凝大惊失色。
“呵。”白虎冷笑一声，“你不也有份。”
“主要是我做的。”朱雀道。
莫语凝突然明白所谓的小金害怕她是怎么回事了。
“那他和沈慕然……”莫语凝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寄主而已。”白虎道。“我还得好好谢谢他，若不是他我说不定就烟消云散了。”
沈慕然在后沉默良久，听到这句终于受不了了。攥紧拳头猛向前一步，大声道：“我对你就是这个价值吗？”
白虎斜睨了他一眼，道：“不错。”
他双目赤金，突然冲向白虎猛击一拳！
莫语凝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的拳头被握住然后猛地一扭向后反推，沈慕然几个踉跄摔到地上，手腕不自然扭曲。
莫语凝连忙冲上去看他的伤势，沈慕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还好吧？”莫语凝问，去看他的手，沈慕然却一伸手臂扭曲的地方自动恢复原状。
“这是梦境。”朱雀道：“他所受到的伤害随时可以恢复。”
莫语凝站起来，看沈慕然从地上爬起一步步走向白虎。
再次被扔开。
“够了！”莫语凝道，“住手吧。”
“你算什么东西。”白虎轻蔑的说。
“我能把你弄成这样一次，就有第二次。”莫语凝道：“我和朱雀都在，你又算什么东西。”
白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千秋？”
“你难道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神兽？”莫语凝反击道。
白虎挑眉，“倒是伶牙俐齿。”
“他和我定下过契约。”莫语凝捏起项上的吊坠，那枚金色宝石王冠般点缀在玉坠上，“这个契约和你同他定下的一样神圣。”
白虎眼光一闪，不语。
“我会帮他镇压一切暴动的血脉。”莫语凝道。“包括你。”
沈慕然坐在地上，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朱雀问。
他摇摇头，“没什么。”
沈慕然抬起头，冲白虎笑道：“小金，我们回去吧。”
万物寂散，回廊和房屋在一瞬间破碎，馥郁的清香被客房内燃烧的花香代替，沈慕然坐起身，小金趴在床头的摇篮里均匀呼吸着，他目光闪了闪，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毛皮。
莫语凝也坐起身，小红鸟已经醒了，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心神微凝，指尖盛开出一朵彼岸花，天琴坐在上面乖巧的看着她。
“都被那个家伙打扰了。”莫语凝摸摸她的脸颊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