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然当即跳起冲着墙体轰出一记灵力，阳光倾泻下来，拉着莫语凝就跑。
素衣男子紧追其后，无形的风包裹了他们，像是陷入泥沼。
莫语凝感受着凝固的风试图让他们窒息，抓住沈慕然的手大喊道：“植物！”
“什么？”沈慕然在风中大声回问。
莫语凝知道没时间解释，只能丢下一句话，“注意下面的花！”
她松开沈慕然，右手汇聚灵力，咆哮的水流把猝不及防的沈慕然冲向地面！
他们从巨大花梗的一个小洞里掉落，从这里看这个洞小的实在不像能容纳他们。
实际上也不可以。
她忽略了最基础的一点，这些家伙的特长就是制造各种空间，那么在一个米粒大的洞里建造一座城市又是什么难事呢？
“沈慕然！”她大喊道：“这是你的强项啊！”
沈慕然向下坠去，因为过于惊讶他甚至没有反抗，只是呆呆的听着她的话。
莫语凝在凝滞的空气上一点向后跳跃，粘稠的空气束缚着她，这用尽全力的一跳也只移动了微末的距离。
她转过身与追逐而来的素衣男子相对，那人素白的翅膀在风中展开，背后是飞舞的花海。
真是美。
莫语凝深吸一口气，仿佛吸入的是沥青。她举起手，再用力一抛！
彼岸花血红的花瓣几乎静止在空中，素衣男子像是遭了雷击僵在原地。
星空卷轴的光芒洒落下来。
遥遥的星光从千百年前的寂静而来，带着被时光暂停的安稳，一如这片从未被踏足过的土地。卷轴缓缓展开，莫语凝从来没有完全展开过它，也没想到它会这么长。直到漫天的星光代替了高悬的太阳，整片花海的天空都笼罩在星光之下。
沈慕然仍在凝固的空气中缓慢坠落，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小金也从他的布囊里爬出来看这难得的一幕。
莫语凝的脸部肌肉在微微颤抖，她的牙齿在打颤，似乎要把之前吸入的沥青吼出来一样大喊：“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粉衣女子倚在花梗洞口震惊的看着外面的景象，她的哥哥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怔怔的望着星空中心的女孩，彼岸花在她身侧飞舞，血红的花瓣就如那神庙上的壁画。
只不过那壁画上的女子穿着紫衣，三分笑意七分清冷，高高在上俯视她的臣民。
而这个女孩身形瘦弱，倔强的表情带着疯狂，她似乎在大笑，下一秒又要大哭，那样激烈的情感，不是属于神的。
“你撒谎！”她突然鼓足勇气冲那星空中的人大喊，“你才不是神！你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莫语凝朝她的方向侧过头，星空卷轴使她的精神极度亢奋，彼岸花加速着血液的流失，她的面貌宛如鬼神。“和你们一样的——花奴吗？”
素衣男子像是突然恢复了意识，他向后飞行，生涩的翅膀舞动揭示了他内心的犹疑。
“你又在犹豫什么？”莫语凝嗤笑一声，她周围的空气已经恢复正常，可以毫不费力的行走。“你不会像她一样毫无所知吧。”
“哥哥？”粉衣女子问：“她在说什么？她到底是什么？她从哪里来？”
“住口！”素衣男子的情感骤然爆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她吃了一惊，畏缩的后退几步，仿佛哥哥的怒火比天上的神明更可怕。
“你喊他哥哥？”莫语凝笑了，“你们不是没有性别的吗？”
粉衣女子惊惶的望向她。
“没有性别，没有名字，生活在封闭的世界。”莫语凝喃喃道，“错误，就是个错误。”
“你说谁是错误。”
毫无波动的语气让她寒毛直竖，没等莫语凝做出反击腰间忽然一沉，沈慕然搂着她从星空中一坠而下！而落到半空时又突然一闪消失。
星空卷轴啪的合上坠入虚空。
“咳……”沈慕然扶着树干咳嗽，莫语凝看到他手上有红色的液体。
“你没事吧？”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去碰他。
沈慕然摇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额……”莫语凝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你能瞬移啊。”
沈慕然瞪了她一眼，这次是真看清了有血。
莫语凝踌躇片刻，抽出手帕带给他。
沈慕然背着她一把接过在脸上一通乱糊。
莫语凝默默又递给他一瓶冷泉。
沈慕然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操！”沈慕然爆了句粗口，声音比平常沙哑的多，“你想冻死我！”
但他明显精神了许多，嘴角还带着点血痕，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
莫语凝又抽出张手帕，扭扭捏捏的递给他。他哼了一声，没有接。莫语凝叹了口气，踮着脚给他擦嘴。
沈慕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倒是愣住了，莫语凝擦完默默收起手帕站在一边。
“额。”气氛有些尴尬，沈慕然想打破沉默，“你到底有多少手帕？”
“囤货囤了一百多张吧。”莫语凝嗫嚅道，“都是一样的，促销。”
“……”
好像更尴尬了。
沈慕然站在那儿半天，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莫语凝问。
“你看你。”沈慕然指着她，可看见她眉宇间的忧愁时又无力的垂下手，“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能说清楚点吗？”
莫语凝低着头，“其实……其实小金应该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不然才不会答应帮你。”沈慕然一屁股坐下，也不管会沾上多少泥土，“但我想听你说。”
“都是我的错。”莫语凝也坐下来，头仍然低着。“是我造成了这个结果。”
“你能说人话吗？”沈慕然问。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莫语凝鼓起勇气道。
“……”沈慕然眼皮直跳，小金也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啊？”莫语凝来了气，“难道你没做过这种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在……”
小金跳起来叽叽喳喳一通乱叫。沈慕然两只眼皮都在跳了。
“够了！”他吼道。“都安静！”
莫语凝立刻闭嘴，小金犹不服气昂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回到布囊里。
“你说。”沈慕然刚刚动了肝火，喉咙又有点发甜。
“就是他所说的意思。”莫语凝道。“我发现了这个世界，就引进一种物种，本来想做一项调查，没料到后来出了那种事情，所以……”
她摊了摊手，“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沈慕然望了她一眼，“你说的真是云淡风轻。”
“我没有多少感觉。”莫语凝如实说，“一开始很震惊，但更多是处于我本人的觉悟。千秋是不会因为下界变动有什么感情的，她经历的太多了。”
“但是你身边的人就珍贵无比了。”沈慕然讽刺道，低头又咳了一阵，他咽下多余的血液。“你恢复全部记忆了？”
“不是全部，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这个词。”莫语凝说：“身边的人珍贵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当年掌管的东西让我不能去感同身受。”
“到底是‘她’还是‘你’？”沈慕然反问，“你现在感同身受了，这就是惩罚。”
“正是如此。”莫语凝欣然接受。
沈慕然反倒无言了，两人盯着看了半天，还是莫语凝先打破了沉默。
“子青和嫣珠在这里吧？”莫语凝问。
沈慕然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为什么来这儿？”莫语凝反问。
沈慕然叹了口气，“还是算计不过你啊。”
莫语凝笑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多大事。”沈慕然跳了两下证明自己身体倍儿棒，“你要知道我的恢复能力。”
“那就好。”莫语凝点头，“去找子青他们吧。”
两人行了不过半刻钟就发现了子青和嫣珠的踪迹，他们躲在一棵掏空的树干里，外面用灌木遮挡，不消说是子青的手笔。
看到他们子青的反应很淡，命令灌木移开让他们进来。
“哟，好地方。”莫语凝弯腰进来，身后的灌木生长茂密尖锐更像这里的植物。这棵树着实不小，树洞里可以宽敞的容纳五六人，他们俩进来也丝毫不显得拥挤。洞底用干软的火绒草铺垫，上层再盖上棉垫，说是度假胜地也不为过。
“你们回来啦！”嫣珠在算着数据，半晌才回过神来，“沈慕然让小金给我们传过消息，具体怎么样？”
“啊。”沈慕然躺在棉垫上伸了个懒腰，身下的火绒草散发着舒适的热气。“让她说吧，她比较清楚。”
“我待会儿还要回去的。”莫语凝直截了当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只休息一会儿。”
“请便。”子青淡淡说。
莫语凝望了他一眼，“你生气了？”
“没有。”子青低头整理自己统计的阵法资料。
“那就是生气了。”莫语凝向后靠了靠，树洞潮湿的壁干也经过处理变得干燥整洁。“生气也是正常的，这次是我不对。”
子青眼皮跳了跳，但仍没有抬头。
嫣珠问：“可是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呢？”
“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莫语凝猛地直起腰伸出食指认真的说，水族少女被吓了一跳，子青也抬起头看向她。
沈慕然嗤笑一声，小老虎在布囊里似乎也发出不屑的冷哼。
莫语凝又懒洋洋的靠回去，“不过，看起来效果并不好。”
她神秘兮兮的问：“你们觉得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是这世界的神！你要为这里的生命负责！都是你的错！看看你造成的后果！你们会怎么办？”
子青和嫣珠面面相觑，都听不懂她的话。
莫语凝的眼中划过忧郁，但很快恢复正常，“所以啊，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她向下滑了滑，“不说了，让我睡会儿。待会还有的忙呢。”
呼吸声很快变得均匀，子青犹豫片刻，给她盖上一条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