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我倒吸冷气,胳膊一阵抽搐甩动,却被虎妞和鼻涕抓的死死的。
侧脸看去,糯米像是铁屑吸附在磁石上似的,占满了黑斑,并且逐渐变黑。
片刻后白皙糯米变得乌黑,从肩头脱落,而我肩膀上那块黑斑明显变淡了许多,安德道长又捻起一撮洒了上去。
如此循环七八次后,那块黑斑已经变成浅灰色,接近于皮肤颜色,疼痛也大大减弱,不需要虎妞他们两人抓着了。
安德道长让鼻涕从背包里取出一张黄符纸,夹在手中凭空一甩,符纸燃起,也没听清他念的是什么咒语,把符纸灰融进了清水,就让我喝。
我看到他的手指上的黑垢,苦着脸说不喝行不行?
安德道长把碗往桌上一放,对爷爷说:“老夏头,你孙子说不喝,我觉得尊重年轻人是对的,要不就别喝了?”
爷爷一愣,问道:“不喝不碍事?”
安德道长嘿嘿奸笑两声,说道:“不碍事,无非就是魂灯点不着,三天见一次鬼,五天撞一次邪,运气好了活到三十而立,运气不好活不过二十一。”
爷爷听了,黑着老脸一把端起碗,递给我,也不说话,看样子被安德道长气的够呛。
虎妞和鼻涕两人在旁边憋红了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我则强迫着一口干了。
符水下肚,我的肩膀处感到一阵温热,像是热毛巾敷在上面一样。
“行了,点着了。”安德道长凝神看了看,说道,“七天之内多吃壮阳的食物,知道什么东西壮阳吗?”
“知道!女人最壮阳!”虎妞在旁边耍宝道。
一句话把安德道长,鼻涕和我逗的前仰后合。
“滚!你个混小子,给我滚出去。”爷爷实在忍不住了,把虎妞赶了出去。
“老夏头,你看你,和小辈计较什么?”安德道长笑着说,又叹口气道,“不过这个混小子的确欠揍,纯阳八字命格,天生三味真火魂灯,竟然不跟着我学道术,唉,暴殄天物啊。”
这话说的鼻涕在旁边黑了脸,因为他师傅一直想让虎妞学道术,虎妞却没有一点兴趣,鼻涕心里别扭,就半真半假的处处针对虎妞挑事。
虎妞也不是善茬,两人就在这种互相“敌视”中一起长大,我则充当他们之间的和事佬润滑剂。
“三生娃的冥婚出了点问题,让那孩子听了不好。”爷爷点上旱烟,说道,他还不知道我刚已经和虎妞说过了。
安德道长忙问怎么回事,爷爷就把昨晚冥婚仪式,结果来了两个冒牌冥妻的事说了一遍,我则把魂魄出窍的事说了一遍。
安德道长说,怪不得三生的魂灯灭了,是在坟地里听到老村长鬼魂叫了一声,急速回头自己灭了自己的灯,至于冒牌冥妻的事,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安德道长,那个李秀宁虽然不是我的冥妻,不过应该对我没有恶意,否则就不会救我。”我说道。
“三生,鬼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他们诡计多端,谁知道会有什么目的?师傅说被女鬼迷惑吸取阳气甚至脱阳而死的人不少,被骗的自杀却让鬼借尸还魂的也不少,谨慎一点才是正道。”鼻涕在旁边说。
安德道长点点头,说道:“把阴阳证婚书给我瞅瞅。”
爷爷连忙叫我去拿。
安德道长摩挲着看了看,手里不停掐算,嘴里念念有辞,半响后把阴阳证婚书还给我,说道:“这是阴阳家手段取来的半阴半阳之物,当年的温仙姑果然名不虚传,这个东西板上钉钉,三生娃的冥妻必定是罗秀梅,阴神冥王誓约下,其他阴魂不能出现在阴阳证婚书面前。”
“那另外两个是怎么回事?”爷爷问道。
“除非她们三个是同一个。”安德道长沉吟道,随即又说,“不过按你们所说,名字相貌性情大相径庭,不可能是一个人。”
“师傅,不如把三生的冥妻叫来问个清楚。”鼻涕提醒道。
安德道长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对呀,招魂!”
招魂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给死人招魂,就是人已经死透,但是其魂魄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入阴冥转世,成为了孤魂野鬼,把他们拘来问话的方式。一种是给活人招魂,是人受惊、或者被鬼引诱,三魂七魄其中一部分离体后陷入昏迷,施法把离体的魂魄唤回来,民间叫“起死回生术”,其实是没死透。
招魂需要知道死者的生辰八字和姓名,还要一个和死者有关的物件,头发血液贴身衣物都可以,我的冥妻罗秀梅当然没有这些,好在有阴阳证婚书,更具效力。
鼻涕一边从背包里往外拿出招魂黄符贴在门窗上,一边和我解释招魂的事。
我以前对此是不屑一顾,现在则是兴趣盎然,听的津津有味,谁叫哥们我是有一个正牌冥妻和两个冒牌冥妻的人呢?以后免不了要和鬼鬼怪怪打交道,多了解点有益无害。
“招魂一般是在夜晚,阴气重的时候比较好,不过我师傅人品不咋滴,道法却是牛逼的厉害,可以在白天招魂,我见他干过很多次了。”鼻涕悄悄说,“三生,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担心被女鬼缠住吗?”
话音刚落,在他背后偷听的安德道长拍了他一巴掌,骂道:“怎么说你师傅的?人品?靠人品能把你个小崽子不缺胳膊不断腿的养这么大?快点把法衣拿出来。”
鼻涕哀怨地白了我一眼,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皂黄色的道袍给他师傅换上,前胸太极阴阳图,后背五行八卦图,顿时显出一派仙风道骨来。
又让关闭门窗,屋子里一片阴暗。
“老夏头,贫道就开始了。”安德冲爷爷说了一句,手一伸,猛喝道:“剑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鼻涕从包里抽出了一把桃木剑,紧跟着安德道长话音将剑柄递了过去。
安德道长握住剑,也不见作势,一张符纸浮在半空,手一挥穿在剑上,口中念咒:“太极有法,阴阳有度,黄符征召,三清赦令,夏家罗氏秀梅,速归夫君公婆处,急急如律令。”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门窗上贴着的黄符也一张张无风自动,刷刷直响,像是在叫唤似的。
“荡魂铃!”安德道长又一伸手,接过鼻涕递来的一个铜铃铛晃动起来,叮铃作响。
“符纸送信,铜铃引路,阴魂得到消息也有行进方向,就能过来了。”鼻涕这才退到我身边,悄悄说,“不过让我在旁边递东西纯粹是装逼,嘿,师傅说装逼主义能赚钱。”
我听了差点跪着服,苦笑不已。
透过门窗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变得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安德道长继续摇铃念咒,片刻后,门窗上晃动的符纸忽然之间全部停止,安德道长桃木剑上的符纸燃烧了一半竟然熄灭了,这情形让老道士都一愣。
“哎,晓雪,你们来了?……你跑什么?哎哎哎,里面有正事呢!”外面传来虎妞的声音,我就知道这小子根本没走,就在外面藏着偷看。
“嘭。”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地说:“夏三生,我来了,你没事吧?”
是晓雪,说完身子一软,竟然晕倒在地。
随即又有三个人跑了过来,是和她一起来玩的那几个同学。
“晓雪怎么了?”我赶忙跑过去,问道。
晓雪头枕在另一个女生张娜怀里,小脸苍白,俊眉紧蹙,看着让人心生怜惜。
“我们刚走到村口,天气突然阴了,晓雪说山里暴雨说来就来,大家往你家跑吧。”张娜说道。
“谁知道晓雪跑得这么快,有人追似的。可能岔气了吧?”其中一个男生朱小凡说。
“地下凉,把她扶我屋里去。”我嗯了一声说道。
我们几个就把晓雪扶进屋,放炕上躺下,虎妞也理所应当地跟了进来。
安排完我来到厅堂,爷爷正吧嗒吧嗒抽旱烟,安德道长换回了那件青袍,捏着胡须若有所思,鼻涕把符箓、木剑和铜铃都收了起来,臊眉耷眼地站在他师傅身后。
气氛有点凝重,看样子招魂行动结束了,而且是以失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