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得都督府衙,已经有一轮明月在天空移动着,周围的天穹闪烁着稀疏的星星。
刘禅向顾邵拱手说道:“顾将军请留步,送到此处便可以了。将军之恩,篁来日必报。”
顾邵点点头,甚有风范地笑道:“杨公子不必客气,邵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公子不必挂怀。”然后便向众人告别后,又进入府衙里面去了。
看着顾邵消失的背影,刘禅心里稍感安慰。这个顾邵给他的第一印象真是很好,不仅为人谦和,而且处事的态度和方式都很好,让人不知不觉中就对他心生好感了。真不愧是出身望族的优秀人物!
然后,府衙的大门后面又走出一个人来,却原来是欧冶常。众人不由得一愣,皆不知这个剑客为何会出来。
欧冶常走下台阶,来到赵风身前,用着极为慎重的语气告诫道:“赵兄,步氏刚才向你们放话了,我看朱氏的态度也一定差不多。所以你一定不能以为事情会这样过去了,一定要小心防备才好,说不定他们针对搞出事情来的。你们现在住在何处?”
赵风想不到自己只与这个欧冶常认识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对方就对自己这般肝胆相照。他本想告诉对方自己的住址,但是又觉得不太妥当,就看向刘禅。
刘禅点点头,对欧冶常道:“多谢欧冶先生高义,我们现在借住在诸葛府上。”
欧冶常说道:“若是如此,你们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我想,步氏和朱氏应该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到诸葛府上对你们如何的。如果你们真出事情的话,请来找我,欧冶常一定保得你们周全。”
赵风闻言,拱手向欧冶常致谢。欧冶常本就不是为了赵风的感谢而愿意出手相助的,他只是对赵风有种剑客的惺惺相惜之情而已,就摆摆手,让赵风不必如此客套,要是再道谢下去就显得虚伪了。然后,他就将自己家里的住址告诉赵风,这才仗剑离去。
刘禅对赵风叹道:“吴越自古名剑客辈出,果然是不错!”
赵风很赞同地点点头。
这时候,诸葛融说道:“既然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当然只有两个选择,大家要么各自散去,要么继续到顾通家里喝酒。但是经过刚才一连串的事端之后,大家原本吃喝玩乐的心思,早就已经变得索然无味了。
孙桓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可能是因为他刚才才是最活跃的缘故,说道:“我现在实在有些乏了,今日大家就先各自回去休息,酒宴就来日再说吧?”
孙桓的话,自然说出大家心里的想法,大家便决定各自散去。刘禅和诸葛融坐上马车,赵风依然骑马,三人一同回诸葛府去了。
路上,刘禅便向诸葛融问起欧冶常的事情。
诸葛融吃喝玩乐很有一套,但是对剑客一类的人物那是兴趣缺缺,所以他对此人的事情并没有了解太多,只是知道一些关于欧冶常的传闻而已。
诸葛融只是告诉刘禅,这个欧冶常绝对是江东剑客之中的佼佼者。据说他乃是山越人,七岁学剑,十八岁小成,三十岁方才大成,如今江东地界已经是罕见对手了!而且其人本非姓欧冶,乃是因为仰慕吴越铸剑大师欧冶子,后乃改姓的。
刘禅听得有趣,简直如同在听武侠小说,便不停催促诸葛融继续讲下去,直到将诸葛融肚子里所有关于欧冶常事迹榨干了,他方才罢休。
刘禅回到诸葛府门口的时候,诸葛乔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回来吃晚饭。他虽然从侍卫那里得知,刘禅是跟诸葛融一起出去玩耍了,但是如今天色已晚却还未回家,着实让诸葛乔担心,连续派出好几个人外出打探诸葛融的消息。如今见到刘禅平安归来,诸葛乔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就冲到门口亲自将刘禅迎进去。
等到吃完晚饭之后,刘禅与诸葛乔两人随即来到后院,两人居住的地方。诸葛乔这才开始询问刘禅今日的行程。
刘禅就绘声绘色地将今日那番不可思议的事情说,直听得诸葛乔大呼简直是太过危险。然后,诸葛乔便郑重之极地劝刘禅,今后就不要再跟诸葛融出去胡闹了,免得再出了危险。而且他会派出密探,去监视朱氏和步氏的举动。
其实,刘禅心里并未对步氏的威胁太放在心里,但是诸葛乔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今天又让他担惊受怕,心里便感觉有些愧疚。所以,刘禅也不反对诸葛乔这番做法,让他只管去做便是了。
诸葛乔大喜,立刻就着手办理了。他出得门后,却发现外面的晴夜不见了,已经开始一场有些突兀造访的风雨。诸葛乔命人去拿雨伞,心头却微微有些不安,天气如此突变,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明月不再了,一片乌云从东边涌来,洒下零星的雨点。
江东地区本就是多雨之地,有时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的。
步府内低垂的杨柳,被风吹得摇摇摆摆,浮着一层绿色浮萍的池水,荡起粼粼碧波。
步协的书房之内,门窗全都紧闭,如同一个密致的茧壳,拒绝透露里面的一切消息,也将屋里与屋外的风雨,隔绝成了两个不同世界。
屋内只有三男一女四个年轻人。
两个男子面带激愤之色,第三个男子阴沉着脸沉默不语,完全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而那个女子则坐在书房正中的主位上,她的容貌姣好,年纪也就在十七八岁之间,脂粉却抹得颇厚,只能更显她一身的媚气而已。
其实,这女子并非别人,乃是步夫人的长女孙鲁班,从她那与步夫人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便可以看出了。自她的丈夫周循去世之后,就离开周府跟她母亲一起住,所以即使夜里出门也是没人管得了的。
孙鲁班寒起脸,目光在下首三个男人身上扫过,微微怒道:“我母亲今天被你们气得连饭吃不下,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步阐收起脸上怒色,装腔作势讨好道:“表妹,你且莫生气,否则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步协却怒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孙桓和赵风出来捣乱,否则今天这事也不可能闹成这般大!我现在真恨不得将他们大卸八块后拿去喂狗!”
孙鲁班闻言,孙桓她当然认识而且还非常熟悉,一向就与自己关系不是很好,便问步协,这个赵风又是何人。
步协叹了口气,自己今天一连两次伤在此人手上,败得简直是惨烈,要不是人家留手了,否则早就死过两次,但是的情况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后怕。他便说道:“赵风乃是一个叫做杨篁的小子的护卫,武艺十分了得,只是略逊于那个游侠欧冶常而已!”
欧冶常的事情孙鲁班还真听闻过不少,不禁讶道:“此人武艺当真如此厉害吗?”
这次不仅仅步氏兄弟点头,连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朱异都忍不住也点头了,孙鲁班这才确信,步协所说应该是事实。
但是,朱异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孙桓、顾通、诸葛融和赵风,其实都并不可怕,他们不是些匹夫,便是些纨绔。但是那个叫做杨篁的小子,却让人感觉完全摸不到底。”
步阐笑道:“那个小子有什么摸不透的?一个能够跟诸葛融那小子厮混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鸟?”
步协也对朱异的话,有些不以为意,道:“你都没有看到,当时我们兄弟偷袭他的时候,他吓得脸都绿了的模样。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
朱异闻言,脸色再度变得深沉,双目顿时射出两道精光,看得步氏兄弟和孙鲁班心里都是一颤:“你们懂什么?!杨篁当时惊惶,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武艺。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自己根本不用出手,但是却可以用三言两语挑拨离间,让我们和孙皎之间,让步夫人和孙皎之间的立场一下子都逆转了!”
孙鲁班连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赶快说出来听听!”
于是,朱异便将刘禅在街上和都督府衙的表现说了一遍,特别是他总是能够在突然间打破僵局,比如提出案件应该交给建业令审理,向孙皎提出董宣事迹的事情等等言论。朱异一遍讲述,一边分析,果然是以深沉著名的人物,观察颇为鞭辟入里!
孙鲁班和步氏兄弟两人听完之后,这才都惊呼起来:“那个杨篁年纪如此之小,难道真的如此厉害吗?其心机简直深沉得太难以置信了!”
朱异叹道:“我也宁愿不相信这是事实!”
步协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对付他们?”
朱异低头沉思了一下,等他抬起头后,目光已经变得更加深沉,说道:“我本来是想要先对付欧冶常的,但是现在想想,欧冶常似乎与赵风颇有交情,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从今天起,我们一边将家里的所有门客都集结起来,一边派人去将杨篁那小子的底细查清楚。只要等到机会,我们一定不放过他与那个赵风!”
孙鲁班对朱异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媚如丝的目光忍不住瞟向朱异那异常坚硬的胸膛,应道:“好,这就这么办!”然后一双美目看向步氏兄弟。两人本就是没有主见的家伙,自然立刻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