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完,王猛便和李化一同回到了府上,刚刚进府,便见静姝和张玉朝他们走来,像是要一同出门。
两人见王猛和李化身上沾满了血迹,俱都大吃一惊,忙跑过来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到了什么地方?”
王猛道:“方才上了战场,沾了些敌人的鲜血,我俩俱未受伤,夫人不必担心!”
张玉道:“夫君你又不会舞刀弄棒,是谁让你上的战场?那人难道是糊涂鬼吗?”
静姝也道:“是啊,师兄,你怎么也不拦着,这要是伤着可怎么办啊!”
李化闻言,不禁大笑道:“我就说要是师弟受了伤,弟妹非得活活骂死我,你看,果然如此吧!”
王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是为夫心血来潮,想要亲自带兵助阵,不想差点帮了倒忙,这怪不得师兄。”
张玉道:“这一次过了就算了,以后就是再有什么事也不能去冒险,上战场那是武将干的事,哪里轮得上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王猛道:“想当年诸葛孔明还多次率兵北伐,我为什么就不能带兵杀敌呢?”
静姝道:“夫君不要欺我没有见识,诸葛孔明带兵不假,可也只是运筹帷幄,未曾亲自到战场上冲杀,夫君今日之举,实在不该。”
王猛道:“好,好,好。以后我不再如此莽撞行事了,总可以了吧。”
静姝道:“到时我们不在身边,难免你又生出什么想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可得时时守在你的身边保护着才行。”
王猛道:“出征打仗,那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干预军中之事。”
静姝道:“大事我不懂,也不想管,但是夫君你的安危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还是咱们一家子人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可如何是好!”
王猛心想,这还不一定再有机会带兵出征呢,就答应了静姝也没什么,说道:“好,好。以后只要是陛下令我出征,就带你在身边。”
静姝道:“这可是你说的哟,以后可别赖账!”
王猛笑道:“别的不说,姝儿何曾见过我食言的?”
几人在这站了好一会儿,王猛突然问道:“对了我,你们这是要出门?”
张玉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渐渐寒冷了起来,我们准备去采购些日用品,以备冬日取暖之用。”
王猛道:“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你们去吧,我正好也要去书房办点事。”
张玉道:“也好,那就不打扰夫君了,姝妹,我们走。”
王猛和李化闻言,赶紧站到两边,让张玉和静姝走过。
待两人走远了,王猛和李化才一齐向书房走去,李化笑道:“师弟可真是有福之人,娶得两位贤妻。”
王猛笑道:“师兄就别笑话小弟了。”
片刻之后,两人进入书房,王猛取一张纸,在上面写到:“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于十月初十率军袭长安,当日,卫大将军李威率军出战,击斩之。
淮南公于陛下亲征之时,率部反叛,必是久经谋算,……,又存苻幼之心者尚有无数,臣等请陛下速回长安,以镇奸邪之谋!
……”
写完,王猛将其拿给李化道:“还请师兄斧正。”
李化接过来看了一遍,说道:“师弟应言之事都以说到,至于措辞,也无不可,就这样最好。”
王猛笑道:“那好,那我就拿去请李公署名,好早日将信送出去。”
说罢,王猛便将那一张纸好好的折叠起来,拿在手中,就要朝门外走去。
李化道:“师弟身上还满是血迹,走出去恐怕吓着百姓,还是换上一套干净衣裳,再出门不迟。”
王猛笑道:“倒把这个给忘了,我这就去换。”
说着将手里的纸放在桌上,然后便回卧房找了身干净衣裳换上。
等到再回到书房的时候,只见李化也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手里拿着方才自己放在桌上的纸,在书房门口等着自己。
李化道:“师弟请吧,门外已备好了轿子。”
王猛对于李化的细心是越来越喜欢,笑道:“师兄请。”
说着两人便一起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见果然放着一顶轿子,王猛便走过去上了轿,然后说道:“去李大人府上。”
众人闻言,便抬起轿子往李威府上走去。
两人府邸虽然不在一条街上,但是隔得倒也不远,没过多久,王猛便来到了李府。
王猛下了轿,走到李府门前,问道:“李大人可曾回来了?”
一个家丁道:“我家老爷正等着王大人呢,说王大人来了,便直接请到书房,大人请随我来。”
王猛闻言,也不多说,便和李化一起进了府门,随那家丁一起,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只见李威一人正在那里看着书,一副书生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方才还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军。
那家丁出声道:“老爷,王大人到了。”
李威闻言,抬头一看,见王猛来了,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书,笑道:“景略来了,请坐。”
说着,挥了挥手,让那引路的家丁退下。
王猛倒没有遵命坐下,而是将那张纸递给李威说道:“这是我刚刚草拟的奏表,李公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没有,若是没有那咱们就一起署名,早日派人送出去。”
李威接过来,粗略的看了一遍,说道:“景略亲自草拟的,定然没什么问题。”说着在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交给王猛。
王猛也上前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李威便将这张纸重新折好,然后装进信筒,正准备派人送信,却突然发现现在陛下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呢?
李威道:“这信该命人送往何处为好呢?”
王猛道:“苻幼既能率兵袭击长安,那陛下定是已经平定了杏城匈奴叛军,不如送到云中。”
李威道:“若陛下不在云中,那又该如何是好?”
王猛道:“我想等到了云中,自然会有办法能找到陛下的。”
李威道:“也只好如此了,依景略的意思,这一次派谁去为好呢?”
这时李化道:“不如就让我去吧。”
李威道:“守正兄虽不在官,但让你去做这样的事,还是有些屈才了。”
李化道:“多谢李大人厚爱,不过我主动请命也是有原因的,一来在长安呆久了,想借此机会出门活动活动,二来自以为此次前去送信,乃是最佳人选,这战场情形,除了你们两位,恐怕再没有人比我清楚了吧。”
李威道:“守正兄虽有愿,可还不知道景略是否愿意呢!”
王猛道:“师兄若是愿去,自是最好不过的了,本来我是想请师兄前往的,可又怕师兄不愿,所以迟迟未说出口,现在哪里会不愿意呢!”
李威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守正兄了。”
李化道:“在下知道此事十分紧急,不容片刻迟疑,故而想立刻出发,还请李大人借一匹快马,助我赶路。”
李威道:“这个没有问题。”
说罢,李威道:“来人啊,备一匹快马,及十日的干粮。”
李化道:“这干粮在下到外面去买就是,就不用现做了。”
李威道:“如此也好。”
不一会儿,便有人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在门外等候着,李化道:“那在下便告辞了。”
李威和王猛两人点点头,将李化送至门口,见李化骑上马离去,才又回到府中。
李威道:“如守正兄这般人才,景略为何不举荐他做官,为大秦效力呢?”
王猛道:“以前我也曾对师兄提过,请他出仕为官,可是他说自己习惯了散淡的生活,不愿再在官场上受诸多约束,何况他尽力帮我,也算是为大秦出力了,何必在意那些虚名呢!”
李威叹道:“守正兄真乃至性之人。我辈难以望其项背。不过不能与之同朝为官,实在是一大憾事。”
李化出了李府,并没有纵马疾驰,而是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看到了一个卖烙饼的铺子,下马买了几十张饼,这才再次上马奔出了长安城。
其实这次李化主动想要出城送信,一来是确实他是绝佳选,二来他也想替王猛亲自去看看出了长安,地方上是不是也按照王猛制定的政策方针在实行,是不是只有长安才建设得比较好。
顺着长安城往北走,果然是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过往行人俱都在亭、驿处住马歇息、补给。
当时王猛制定这些个政策的时候,李化就在身边,他时常担心地方上有些许昏官阳奉阴违,不奉命行事,坏了王猛一番图治之心。
现在看来,王猛当年改革首先从选官开始,那是完全正确的,这样才能保证后面的惠民之政能继续施行下去。
见到一路上的好景象,李化的心情也不禁畅快了不少,这赶起路来,也是一路风驰电掣的,不过五日,便已经来到了云中城。
李化实在没有想到,就连远在朔方的云中,都能将王猛的政策贯彻得如此之好,他开始由衷的为王猛感到骄傲,为大秦感到骄傲。
到了云中城,李化第一件事便是直奔云中护军府打探消息。
李化随便找了一个城里百姓询问道:“请问一下,这护军府怎么走?”
那百姓上下打量了下李化,说道:“你是才到云中吧?”
见李化笑着点了点头,那人道:“你从这往前直走约走个一里左右,便可以看到一个街口,然后右转直走,便可以看到护军府了。”
李化道一声:“多谢相告。”便牵着马朝护军府走去。
到了护军府,只见府门口有些许士兵把守,李化上前道:“烦请这位兄弟进内通报一声,在下是长安信使,特来求加贾护军。”
那人道:“这位大哥来得可真不巧,贾大人陪陛下到塞外巡抚去了,现在不在。”
李化问道:“请问贾护军走了多少时日了?”
那人道:“快有一个月了。”
李化道:“多谢相告,在下告辞了。”
见李化要走,那人突然觉得不对,心想这一般都是留信等候,从没见过问了就要走的,那人道:“不知这位大哥要到哪里去。”
李化道:“自然是去塞外寻访贾护军。”
那人笑道:“这茫茫塞外,到何处去找。”
李化道:“这个就不劳兄弟费心了,在下自有办法。”
那人突然上前,作势要擒拿李化,说道:“今日恐怕不能放你走。”
李化疑惑道:“这是为何……”
刚一开口,李化便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是怕自己不怀好意,又不明身份,所以才会有此举动。
连忙说道:“诸位兄弟误会了,请看。”
说着李化拿出一块腰牌,这还是以前李化帮王猛做事,为了方便李化出入中书省,王猛特地为他要的一块腰牌,不想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只见那腰牌上写着中书两字,众士兵便纷纷退了下去,口中不住说道:“多有冒犯,还请上使勿怪。”
李化笑道:“都是职责所在,有什么好怪的。要怪也只怪我没说清楚身份。”
众人见李化如此随和,暗自松了一口气,一人说道:“上使方才说要出塞去寻贾护军,小的以为还不如在云中等候。”
李化道:“哦?此话怎讲?”
那人道:“现在已经渐渐入冬了,塞外冰雪也快来临,想过不了几日,陛下便会率军回到云中,到时贾护军也会一同回来,上使何不稍待几日。”
李化道:“事情紧急,不能耽搁,我还是出塞一躺为好,现在已验明正身,诸位可放我出城了吧。”
众人见李化执意要走,也不敢相留,说道:“上使请自便。”
见众人不再阻拦,李化也不耽搁,牵着马转身离去,没过多久便出了云中北城,直往塞外而去。
一出城门,才骑马走了不远,李化便感觉这茫茫塞北,要到何处去寻陛下呢!
李化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不过他想既然陛下要巡抚诸夷,那必然是要趁此机会将北方凡事与大秦接壤,并归属大秦的部落都巡查一遍,所以这一月之间也不过巡抚了几个部落而已。
于是李化想着曾在王猛书房看到的那一张塞北地图,回忆着诸夷部落的分布,终于,李化理出了头绪,他想苻坚极有可能是从西往东巡抚,因为西边的诸夷部落最多。
那么现在苻坚应该是快要到东部了,不如自己从东往西走,那样或许要不了多久,便可以碰上苻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