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前秦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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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下山游历 长安遇险

时光易过,王猛不觉已在华山上学艺修行了五年,如今已是弱冠之年了。在这山中呆的久了,便有了出山游历的心思。

于是这日早课完后,王猛找到师尊,拱手一拜,说道:“如今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弟子久居山间,虽常有消息传入,但到底还是亲历方可有真知!请师尊准弟子下山。”

老人道:“如今尔正值弱冠,下山游历,也非不可!且言天下局势,以知尔察变之能,试先言赵!”

王猛答道:“赵自石虎僭位之后,年年用兵,虽常得胜,而穷兵黩武之后,百业不兴!而虎不知恤养,更征民数十万以营长安、洛阳、邺都之宫室。民摄其威,不敢轻动。而外树二敌,终不免身死国亡矣!”

老人点点头说道:“如尔所论,尚属中肯,再试言汉!”

王猛又道:“汉自李雄崩后,渐坏其政,内乱迭兴。李寿虽除暴僭位,未闻有善政。而更与赵、晋相攻,以蜀中之地邀战天下,又穷奢极欲,不纳谏言,致使国内疲敝,难支外事。以猛愚见,其亡不日见也!”

老人称是道:“再言燕!”

王猛道:“慕容氏以辽东辟处之壤,携战胜之威以临敌国,可谓气势之雄也。是以其北灭宇文、东破高句丽、胜赵而有辽西,于赵隔岸对峙。而观其政,奉晋室以正名,立谏木以纳言,惠士庶以富国;可谓蓬勃兴之矣!又其子慕容俊、慕容恪、慕容霸,皆骁伟之质,纵燕王百年之后,其国亦有人也!此汉、赵之不能比。”

老人又道:“既如此,景略可愿往辅之,以成霸业?”

王猛答道:“慕容虽盛,终非正统,且其诸子既贤,何用猛为?”

老人道:“如晋何?”

王猛答道:“晋自琅琊承统,偏安江左,虽数有北伐,又多无功。王敦、苏峻迭为凶逆,致使社稷数危。庾亮、庾冰舅氏秉政,所用多私。良由帝幼心慈,不忍遽弃,而至于此!又闻江左朝臣,不思恢复中原,终日饮酒高会,娴于老庄,志消性顽!而自恃长江之险,猛不知其曾记晋祖渡江灭吴之事乎!至于晋之武臣,每有奇才迭出,不知晋帝曾愿用否?”

老人道:“晋室虽衰,终乃正统,尔既下山,终应念之!”

王猛道:“谢师尊准弟子下山,猛愿即日成行!”

老人道:“为师知你近日便要下山,故遣人备足你所需盘缠,这世道险恶,还须得好生照顾自己才是,且待明日再行不迟!”

王猛道:“谢师尊。”然后退下回房收拾行囊去了!

夜间,王猛在自己的卧房内久久不能入眠,就像是刚到山中一样,对这世间的变化充满了好奇心。既然怎么也睡不着,就到庭院中去走走,看看这浩瀚星空!

漫步在院中,见到那当空明月。王猛忽然想起了当年静姝坐着哭泣的石阶,走到石阶坐定。抬头看着夜空,感觉这月亮好像比上次要圆了一些,想到上次静姝来看自己,已是半年以前了!不知她如今的功夫是不是又有所长进,听她说再闭关勤习两年,便可出关下山前来华山陪我。如今自己一人却先行下山了,要不要去告知一声呢!

突然天空中一颗明星忽闪忽现,王猛正纳闷是怎么回事,便听到师尊说道:“帝星现关中,晋室其将复邪?”听到师尊如此说,王猛便不敢吱声,在石阶上静坐,观看着星象,可是却对此看不太透!这时那老人也看见了王猛,也不惊动他,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便轻声回房了。王猛知道师尊已走,自己也渐渐困了,便回屋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王猛听得一声鸡鸣,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见外面已然是天色大亮!正在疑惑今日的鸡鸣怎么来的如此之晚,怕误了赶路的时辰,赶紧起床穿好衣裳,再把整理好的行囊背上,便开门向外走去。刚打开门,就见院中师尊带着一众师兄弟们等着给自己送行,这心中不禁感动不已!赶忙快步的向他们走去。

到了师尊面前,王猛突然跪了下去,先拜了三拜,说道:“师尊厚爱,猛不知何以为报。”老人亲手将他扶起,慢慢说道:“愿尔下山之后,得偿夙愿,若遇险阻,也可回山,我等必护你安全!”王猛又一次拜谢。老人又道:“这山外生活,无一处不需银钱,这些盘缠,你还是带在身上。若非豪奢,亦可助你过一两年!”王猛收过,又向众师兄弟道别后,便下山去了。

王猛走在山道间,一路直往山下走去,不觉已到了‘白云观’,再回头望去,只见山如利剑,锋指九天,甚是巍峨壮观。看了一会儿,不禁有些不舍。回过神来,王猛向着‘白云观’里拜了一拜,又继续下山去了!

走到山脚,腹中已是有些饥饿,便到山脚旁的茶驿中去喝杯茶,来下带在身上的干粮。王猛正吃得津津有味,忽听得旁边一桌路人说道:“自这义阳公石鉴镇守关中,劳役烦多,赋税加重。最可恨的,就是把关中百姓的长发拔下来,作为冠缨!这身体发服,受之父母,怎可轻易夺之,这胡人终究是胡人!”

有一人道:“听说这义阳公石鉴被赵王调还邺都了,这关中百姓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场!又来个乐平公石苞,虽说不像石鉴那么灭绝人性,可是一来就派兵征用民夫,说是重修未央宫,这未央宫起,还不知要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王猛听后,心想:“这长安如今已成这般民情汹涌,石虎这暴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听师尊说长安有帝星,不如就先到长安看看,若能寻到明主,不如就助他成就一番伟业!”于是继续埋头吃饼,吃完付钱便启程了。

王猛这一日间,边走边玩,对这华阴的景象甚是吃惊。到处都是荒地,一个村落里青壮男子都没有几个,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连个能垦地的人都难以寻得!也不知道这些当地官员是怎么在压榨百姓,只可惜自己如今手中无权,不然定可让这些百姓不再受如此之苦!既无法改变,王猛也只得摇摇头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王猛忽然瞥见不远处地里有一农妇带着一个小孩在地里劳作,王猛已是多年未见这场景了,便驻足观看。谁知这时却突然出了变故,只见那农妇操纵着耕牛,小孩把住犁头。那牛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猛的冲了起来,犁头由于这突然来的猛力,突然一拐,将握住犁头的小孩直接弹飞了出去!王猛见状,心知不好,赶紧跑过去帮忙!

待到走近,才发现那农妇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这小孩也才几岁大小。把这王猛的一颗怜悯之心,又给激了起来;王猛抱过小孩一看,见还好由于地已犁开,那一摔并未留下什么伤痕。只是听他说手很痛,想是刚才那一下,将他的手臂弄脱臼了,王猛将他抱到他母亲身边。这时她才将牛拉住,忙说道:“多谢相助!”

王猛见他本也应是秀丽容颜,却被这风吹日晒的弄得疲惫不堪,又见怀中孩子着实可怜。问道:“怎的你们母子二人出来耕地,你家中丈夫呢?”

那妇人见问,也被触碰到伤心之处,不禁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收声说道:“因几月前官府下乡征那筑宫劳役,我家丈夫未来得及躲藏,便被抓了去,现今家中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到了这农忙时节,无奈出来耕种!”

王猛听得是这般缘由,对那无良官吏又是多恨了一分。这如今她二人一伤一弱,我既来了,就不能扔下不管。对那妇人道:“原来如此,现今令儿有伤,不便再有劳作,如今你们还余下多少地未耕?”

农妇见问,答道:“贱妾家中人少,如今就剩这一块地未耕了。”王猛道:“既如此,那还烦姐姐教我如何耕地,我来帮你耕完如何?”农妇也不矫情,说道:“那就谢谢公子了!”说完便向王猛指导如何使用犁头,王猛毕竟聪明,一会儿就已能操纵了,然后便开始耕地!

耕着耕着不觉已经日暮西山,一块地才耕完,自己也累得全身酸痛,从未务农的王猛第一次体味到田间劳作的辛苦。见天色已晚,自己又在这里耽搁了时间,要到前方驿站歇脚已是不能,便向那妇人道:“今日天色已晚,前方驿站还远,不知姐姐可否容我借宿一晚?”那妇人自是应许,领王猛到家中用饭安歇。

次日一早,王猛早知醒来,心想这母子如此可怜,现在小儿又伤,自己多少应该帮衬一二。便拿出随身携带纸笔,写道:“些许银钱,留作家用。男儿应立志,使之读书,或可改观家境!”然后留下一半盘缠,放在桌上,见外面无人,悄悄走了。

王猛自那村子里出来,便一路疾行,直奔长安而去,到得黄昏时分,终于到了长安城门外。王猛赶紧进城,找到一家看来简单的客栈,进去要了间房。由于一路奔波,腿酸脚软,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王猛起来,结过房钱,便走出客栈。在那大街上走着,心想这茶肆酒楼,多有趣闻,不如前去坐坐,也许能听到些特别的消息,便一心寻着那茶肆而去。他哪里知道就在他找寻茶肆之时,一个地痞无赖见他背着行囊,一副书生样,便悄悄跟随,趁王猛走到人潮密集之处,下手将王猛的钱袋偷去。这一旁虽有人看见,但也不想招惹这出了名的地痞无赖,未曾吱声,是以王猛对此事还浑然不知!

又走了不久,果然看到一个茶肆,见里面甚是喧闹,想是南来北往的旅人甚多。便走了进去,让小二沏了杯茶,坐在那里静静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

忽听到一人说起石虎,凝神听道:“近来赵王将那杀民报功的恶官封侯,搞得荆楚、扬、俆之民流叛略尽!”

有一人道:“你哪里知道什么是恶官!自从石虎迷上打猎,将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作为猎场,令民有犯其中禽兽者重罪。那些恶官见民间哪里有美女、佳牛马便去索求,求之不得者,则诬为犯兽,惨死者不可胜记!”

王猛越听越气,手里端着的茶杯,都因为气的发抖而掉落地下,这一下却引来了茶肆伙计!王猛才反应过来自己行为过激,忙边翻着口袋边说道:“对不起,我赔,我赔!”可是翻了半天,却不见钱袋的踪影,正在疑惑间;那伙计说道:“没钱还来喝茶,吃了豹子胆了!”说着便撸起袖子想要打王猛。

这时一个刚进茶肆没多久的人说道:“且慢动手,这也怪不得他,刚才在街上,他的钱袋被那地痞李二摸了。”又拿出几钱碎银说道:“这点钱算是我帮他赔的,就放过他吧!”王猛闻言向说话这边看去,只见一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材清瘦,眉目有灵,鼻下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俊朗公子正在为自己解围!

王猛见伙计赔着笑离去,便走到那位公子旁边,拱手一拜,说道:“多谢兄台仗义疏财,为王某解难!”

那公子捂着嘴呵呵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姓张名玉字有谦。未请教兄台名号!”

王猛闻言挠头道:“有钱?”

那公子道:“非钱也,乃是谦让之谦!”

王猛连忙道歉道:“王某鲁莽,还请兄台勿怪。在下姓王名猛草字景略,得与兄台相识,实乃猛之幸事!”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茶肆外一阵吼叫道:“大人,就是他,就是他说你为官不仁,欺压百姓。”大家闻言向着那人手指之处望去,竟是刚才出言帮助王猛的公子。又听得那领头官吏道:“给我拿下!”

这时张玉赶紧把王猛一把拉起,跟着就往茶肆后门跑去。王猛迷迷糊糊间被他拉着跑了半个时辰,在一个小巷弄靠着墙壁喘气休息,可张玉却好像一点不累!张玉看着王猛笑道:“看你身材高大,怎的如此没用,才跑这么一会儿,就累成这样!”

王猛红着脸道:“惭愧,惭愧,自小不善此道。不想兄台奔跑如此之久,竟仍然面色不改,王某佩服!”说完地下头去,谁知这时那张玉赶紧转过身去,猛呼几口气,又转身笑看着王猛!

两人见追兵许是走街串巷之间跟丢了,便一起向街上走去。王猛正在为身上银钱被盗而发愁,张玉突然道:“兄台银钱被盗,如今不如与我一同回客栈,暂时躲避,待到官兵懈怠,再行离去。”王猛自然是一阵心喜,点头应了下来。

这张玉到客栈又开了一间房,让王猛住下。这王猛用着别人的钱,也不多话,一切听从安排,呆在房中也不出门,若是饿了就拿出干粮就着桌上的茶水吃,直到晚间!